7、章七 端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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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座墓。
我们所立定的地方，除了背后有隐约模糊的街道，四周都是绵延的空旷土地。
如波浪一样延伸开来的土地不知道尽头在哪里。吸引了目光的是面前微微隆起的小丘，立的碑。
尸魂界里死去后是不会有尸体留下的。在这个一切由灵子构成的世界，无论房屋树木，又或食物和我们的身体，都是由灵子组成。
我们不同于另一个世界的死亡，在那里即使离开也会留下身躯。尸魂界的死亡是真正的死亡，整个身躯化为无数的灵子慢慢消散，一点一点融入瀞灵廷的天空之中。只能看着它们四处飞散，再怎样伸手却依旧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住。
这样的情景，我在73区已经看了很多很多次。
那些人的脸上或许有着不甘，或许有着怨恨，又或许是痛苦和悲伤。但是消散之后，再怎么努力去回忆也只是一个失去了表情的宁静面孔。
在这里，我们生于虚无，再化为虚无。
令我们惊讶的不仅仅是这里有一座墓，而且那墓上却有墓碑，清楚写着几个字——端川凝之墓。
端川……凝？
惊讶之中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端川修慢慢开口。语气低沉，带着缅怀的味道。
“流音，你觉得修是怎么样的人呢？”某一天的夜晚，我和松本乱菊躺在屋顶上聊天。莫名地，她就问了我这么一个问题。
“修呀……”我抬头看星星排列的形状，那天天气晴好，是难得的可以赏星星的夜晚。琢磨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他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就好像是虽然平时懒洋洋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其实却把什么都放在心里……唔，又不说出来。”
躺在旁边的松本乱菊翻了个身，侧着身，喃喃说了一句什么，没有听清。
“凝是我的妹妹。”
是预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话。我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端川修。只见他默默俯身靠近碑，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放在上面，背对着我们的身影有些寥落。
他从来都给人一种阳光的感觉，不曾让我们窥得他心里有怎样的的阴凉。他惫懒地笑，双手插进裤兜，在我们偶尔说起过去的时候不以为然地回答“没有什么好讲的”。他从来没有提及他有过一个妹妹。如果不是今天看见，或许他会一直把这个人放在心底，永远都不说出来。
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们是一起来到这里，又很好运气地没有分开。那时候也以为会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这里虽然不像前面的区那么好治安，不过也没有办法。幸好只要小心一点，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她死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在身边。等我赶回家里，她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在我面前开始慢慢消散。”
“这里的死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场终止，我不希望只有我的记忆来证明她的存在。哪便只是一块碑，那也是一个记号。凝是害怕孤独的人，我不想她难过。”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祭日。那天我出门买蛋糕，回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情。虽然我仍然很后悔为什么要外出。但是现在……我说过的，每年的生日，都会陪着她过。”
他缓慢而平静的语气，仿佛在讲着一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我想，我们都可以感觉到某种感觉，一点一滴侵入身体，心脏。
即使是用这么轻的语气去讲，我们都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有多么悲痛。这样的感觉我有过的，很多年以前看着父母死去，惊恐而无能为力，心痛到窒息。
这样的感觉，过了这如许年依旧清晰如初。
松本乱菊好像想说些什么，被市丸银拉住。我沉默地看着端川修转过身来，只低沉地笑了一声，脸上又再次挂上了平时懒洋洋的笑。
仿佛是阳光一样。
但是，我们却已经看到了那阳光背后，永远有着那么一块不能够被照亮的黑影。
哥哥曾经说，每个习惯了微笑，或者习惯了冰冷的人都必然有着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故事。没有人能够挂着永远微笑的脸或者永远冰冷的脸，自己的故事就像一道横亘在心上永不能愈合的伤。不可以轻易被人看见，只能在夜里无人时独自静静舔舐。
要挂上一副并非真心的表情，只不过是因为他看不开，或者不愿意看开。
谁没有见过死亡，谁没有体会过那种绝望。
端川修懒洋洋的表情，市丸银双眼一眯看不出神情的笑，松本乱菊大声豪爽地说话，乃至于我习惯性地冷漠自持不与人交流，不过都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罢了。
我们都是聪明的人，所以懂得如何掩饰住伤口。不能对自己太过敏锐，那是仿佛自残一样的行为。如果伤口不能愈合，那我们至少要学会如何与伤痛共存。
记忆里的那一天，我们三个中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市丸银。他专注地看着端川修，唇抿成一条线。那天他说话的时候，一双宝石红的眼眸熠熠发光。
“太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
到很久以后我仍然不能够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端川修似乎是愣了一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偏过头去看了看那座墓，又看了看我们。“不过，就算是我自欺欺人，我也相信她没有真正离开。或许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生存，就像当初死的时候谁能想到会来到这个地方？何况，我还有你们。”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高兴认识你们。”
依旧是仿佛和刚才一样懒洋洋地笑，但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不同。我一颗心不自由主放了下来，松本乱菊几步走上前去擂他肩膀一拳，力道之大令他倒退了好几步。“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咧，想开了不就好了。”
端川修龇牙咧嘴地装痛求饶，“乱菊大姐，算我求你了。我不是沙包啊，按你这个力气打下去，很快我也就躺在这旁边了……”
我忍不住露出开心的微笑，余光看见了市丸银，看见他也笑的很开心。心里就不禁温暖起来。
这样的日子多好。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七 端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