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烦恼、无伤害》女匪YOYO

2、姜澜（二）

　　来人看了看骆晓悠，看了看见着生人竟然没上前狂吠的衰狗后并不慌张，她轻轻挑眉以示轻蔑:“你是谁呀？”
　　骆晓悠看着眼前这个学生模样的姑娘，大眼睛、高鼻梁、厚嘴唇，五官都非常立体，显得脸儿小了些，眉宇之间还有几分英气。骆晓悠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指了指传来呜呜咽咽哭泣声音的门，说:“里面这个孩子是不是姜...嗯，姜澜？”
　　女学生神色有些慌张:“你到底是谁？”
　　“那我就明白了，我是姜澜的那个……那个表姐，你把我弟抓这来做什么？”
　　“我……我没抓他，就是……带他来玩的。”
　　“玩？经过他的监护人同意了吗？你这是bangjia知道吧？赶紧把他给我放出来!”
　　“我没绑他啊!”
　　“诶呀，不怕liumang出来耍，就怕姑娘你不懂法啊!”
　　骆晓悠简直跟她没法交流，直接推门进去了，看见个刚过她膝盖的小崽子，骆晓悠看呆了:“你不会是姜大主任吧？怎么这么呆萌？我去，我这是回到了多少年前啊？三十多年前吗？”
　　那小男孩儿本来已经不怎么哭了，见了陌生的骆晓悠不知道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又张大了嘴准备开嚎，骆晓悠看见他的鼻涕直往嘴里流，赶紧喊:“别哭了，再哭不带你回家!”
　　那小崽子听了果然强忍着没嚎出来，但是没忍住抽噎，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呜呜……我想回家呜呜……”
　　骆晓悠从兜里掏出面巾纸一边给他擦鼻涕和眼泪，一边说:“这就回家昂。”
　　这时外面那个女生打开了门说:“你是不是也要去告密？你说得什么bj，是不是叫jc来抓我的意思？”
　　骆晓悠不想惊动jc，她也不想招来邻居什么的，她不喜欢七嘴八舌的群众演员，看见她的人越多就越有可能在现实里穿帮。她还是希望这个小姑娘能配合她，好好把姜澜送回家，于是她想了想说:“我知道你，姜澜跟我说过，说你是他家邻居的亲戚家孩子。你高几了？是不是正好寒假有时间所以被亲戚推荐看孩子的姜澜家的保姆因为高血压犯了病，辞了他们家的保姆工作，临时让你去照顾一个月，没想到让你给孩子冲的奶粉都让你喝了。孩子吃饭不太着调，奶粉又没喝着，大人们回来看孩子饿地哇哇哭，后来知道是你把孩子的奶粉喝了，把你辞了。怎么？你还怀恨在心，把孩子绑来出气吗？你有十六周岁了吧？你知不知道jc来了是要抓你蹲监狱的？”骆晓悠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去了派出所会怎么处理，反正就是随口吓唬她。
　　那女生听了既不无赖也不惧怕，她说:“那奶粉明明是他不爱喝，我觉得浪费才喝了的，没想到他去告状，我看了这孩子半个月，一分钱没给，我拿不回钱来，我爸就知道说我是没出息的丫头片子，我气不过，所以想让他们家着着急。今天也不知道你是哪路的神仙，人你看见了，你要领走就领走，要叫jc就叫jc吧，我啥也不怕!”
　　最后这句“我啥也不怕!”喊的骆晓悠心中一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曾经的骆晓悠也是这样声嘶力竭地喊:“我啥也不怕!”骆晓悠知道这句话的痛!
　　一个人啥也不怕，不是因为她勇敢无所畏惧，而是因为她一无所有，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还怕什么呢？哪怕是死了，也是了无牵挂的吧？
　　骆晓悠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好像抓住了自己的手，那手冰凉：“是个手凉没人疼的姑娘啊！”骆晓悠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看着比自己高一些的姑娘。
　　那姑娘想要把手从骆晓悠的手里抽出来，又有些迟疑，她听见骆晓悠把声音放低了些，说：“别说气话，啥也不怕的女生没人疼!一定要学会怕冷，将来就会有人给你买棉衣，一定要学会怕累，将来就会有人帮你干活，一定要学会怕苦，将来就会有人把你放进蜜罐子里。”
　　女学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好干巴巴地说：“哪有那样的人？”
　　骆晓悠笑了笑:“放心，遇到那样的人的几率比遇到我高多了!”
　　骆晓悠看了看女学生疑惑的眼神又接着说:“这个姜澜还是得你送回去，该认错的认错，该解释的解释，该争取的也争取，别一天到晚就知道犟。”
　　女学生还想说什么，但骆晓悠先开口了:“我都知道，你这个年纪的事，我都懂。听我的，赶紧把孩子送回去。走，现在就走。”
　　女学生虽然觉得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姐姐非常古怪，对她说的话也是一知半解，但是莫名其妙的就是会相信她。
　　女学生想了想，看着旁边蹲在地上已经被一纸箱小鸡崽子吸引住了的姜澜小朋友，伸出手拍了拍姜澜的头，问:“你是要回家还是想跟小鸡玩？”
　　姜澜看看纸箱里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鸡崽子，还是犹犹豫豫地小声说:“要回家。”女学生见姜澜很喜欢纸箱里的小鸡崽子，就伸手去纸箱里抓出一只比较活泼的小鸡儿，说：“这只送给你了。”姜澜高兴地把小鸡接过来，捧在手心里：“谢谢，姐姐。”
　　接着女学生抱着小姜澜跟着骆晓悠一前一后地走了。他们来到了一个私人幼儿园，路上骆晓悠得知，这女学生早就听小姜澜的父母说起过要把孩子送去一个私人幼儿园，那里可以接收像小姜澜这样的三周岁以前的孩子，说等寒假结束就把孩子送去。
　　被辞退的女学生在家里天天挨骂，心里窝火。正好今天家里没人，她就来到这个离小姜澜家不远的私人幼儿园碰碰运气。进去一问，果然小姜澜在里面，她就扯了个慌，说是小姜澜的奶奶来了，要看看孩子，妈妈上班不方便，就让她来接。谁知这小姜澜更是配合，早就记不住是因为他告状才把这个小保姆赶走了，张口就喊姐姐，还说要回家。那个时候人们都没有手机，幼儿园一方面也不能打电话确定这个事的真伪，一方面也是乐得轻松，能少看一个孩子。就这么着女学生就把小姜澜给拐走了。
　　骆晓悠对三十年前人们的安全意识忧心忡忡，心想:“难怪姜大主任这么具有忧患意识，从小就这么轻松地被小姑娘拐骗过啊！”
　　诶？这怎么听着并不悲惨呢？
　　接下来骆晓悠陪着女学生在幼儿园一直等到小姜澜的妈妈来接他，然后听女学生跟他妈妈道了歉，解释了奶粉的事，其实是因为小姜澜接连几天拿奶粉漱口，乱喷着玩，不好好喝，祸害东西，女学生觉得可惜，就不给他喝了。想通过自己喝，让孩子觉得这是好东西，让他知道珍惜，谁知被误解了。最后说因为没有拿到工资她爸爸很不高兴，希望能给半个月的工钱。
　　女学生说这些话的时候硬邦邦的，没什么技巧，但是小姜澜的妈妈却是一个特别通情达理的人。笑容满面地说:“这孩子吃啥都不着调，奶粉的事，阿姨根本没放在心上。就是那天这孩子哭得厉害，我光顾着哄他，没顾上问问你怎么回事，结果你气呼呼地走了。我正想着周末去找王大姐，就是你大姨，把你这半个月的工钱给结了。”
　　骆晓悠看着这对亲热的姐俩，觉得自己特多余，这跟姜大主任给她讲的版本好像不太一样啊？姜主任给她讲的回忆里，满满的都是被保姆欺压虐待，差点让人fanzi拐走了啊!
　　正在骆晓悠感慨人的记忆有多不靠谱时，正对上小姜澜的妈妈投来的目光，小姜澜的妈妈突然就想起没跟小保姆的朋友打招呼，觉得有些不礼貌，就看了看骆晓悠，然后问小保姆:“这位是你的朋友吗？这姑娘长得真是好看。”
　　骆晓悠立马脑门三道竖杠:你们聊我干嘛？我就是一个监工!
　　小保姆也疑惑了:“她不是澜澜的表姐吗？”
　　骆晓悠赶忙给自己救场:“你听错了，我是说他像我的表弟，我是今天来到你邻居家串门的，去你家是想看看你家的驴!”
　　骆晓悠心说：“你们信了吗？我都不信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谁也没再关心骆晓悠是谁，那个年代的人好像心眼是少了些，不会很提防别人，谁是谁好像也确实不太重要，也许只有结婚才需要知道是不是有血缘的关系，除此之外，人和人之间只要知道投不投缘就行了。姜主任他妈领着小保姆从幼儿园出来，好巧不巧又遇见了一个卖棉花糖的，几个小豆子正缠着大人要棉花糖。小姜澜两个眼睛放光，也要棉花糖。
　　就听他妈说：“棉花糖可不能吃，那就是被子里或者是棉衣里的棉花粘了点糖做的，吃了会把人噎死的，还会拉不出粑粑!”
　　骆晓悠惊奇地看着姜大主任的妈妈，用眼神表达了膜拜：阿姨，你是认真的吗？你这么做会让我们草木皆兵的姜大主任做噩梦的!会让他幼小的心灵产生对棉花糖深深的恐惧的!
　　可是阿姨并没有读懂骆晓悠的眼神，骆晓悠有心想给小姜主任再买一个棉花糖，但是她没有钱，她刚才给姜主任买的棉花糖是扫码支付的，而且就算有钱，也不知道卖棉花糖的认不认识三十多年后的毛爷爷。于是骆晓悠拽了一下小保姆，小声说：“有钱吗？给澜澜买个棉花糖吧!”
　　于是小保姆给小姜澜买了个棉花糖，骆晓悠跟姜主任的妈妈说：“阿姨，棉花糖就是样子像棉花，其实不是棉花，你让澜澜尝尝。如果您怕多吃糖对身体不好，也跟孩子讲清楚，不要吓唬他。”
　　姜主任的妈妈原来不是吓唬他，她其实真的不知道棉花糖不是棉花，就像骆晓悠的妈妈也曾经不知道冰激凌甜筒的筒是可以吃的。
　　骆晓悠想到了她的妈妈，心里一阵抽痛，之后眼前景象一片模糊，突然听见有个人在耳边说：“骆晓悠，骆晓悠!”骆晓悠恍惚地答应了一声：“啊？”然后眼前清明了起来，她看见姜主任疑惑地说：“骆晓悠，你不是说家里没关窗户吗？怎么还不着急回家，发什么愣呢？”骆晓悠看着眼前这个大姜主任拿着个大棉花糖，脱口而出：“澜澜，棉花糖好吃吗？”姜大主任一脸菜色：“什么玩应儿？澜澜也是你叫的？这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骆晓悠终于元神归位：也不知道谁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不过这姜大主任好像活泼了不少。姜大主任看骆晓悠没接话，接着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要说起这棉花糖，我还真是从小就喜欢吃，第一次吃棉花糖是一个经常来看我的大姐姐，我原来吃饭有点不着调，于是她就给我买了个棉花糖，还说：“如果你不挑食，好好吃饭，以后还给我买棉花糖。”骆晓悠没有接着往下问，因为她知道记忆这个东西是经不住反复推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