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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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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十几个军士隐在树丛里,都凝神屏气,眼巴巴的等着。
眯眼看着隐在丛林中的灰色野兔,顾庭夜不再犹豫,搭弓射箭,破空声传入耳中的一瞬间,野兔也应声而倒。
“好,又中了。”人群里爆出一阵欢呼声,一人连忙跑去捡了那只兔子。
“顾公子真是箭无虚发,比神箭营里的射手都强的多。”
“得空也教教兄弟们啊。”谈笑间,便毫无芥蒂的攀上顾庭夜的肩,神色都颇为亲昵。
但凡行军修整,多少都是要吃些苦头的,风餐露宿倒在其次,啃了几日的干粮粗饼,中日也难免觉得嘴中寡淡无味,因此遇上顾庭夜这样长于狩猎的,自然不能更高兴了。
他又是个江湖出身的,行事素来不拘小节,视人不分高低贵贱,很快便取得了众人的好感,一时之间,竟比李星泽这个主帅更让人信服。
“那是自然,不过你们学了也无大用,不如改日我教你们练几套刀法来的稳,日后战场上也能保命。”
“那感情是好,原本咱们想着,你们江湖人士,刀法剑法什么的都轻易不肯外传呢!”
“那有这样的事。”顾庭夜摇头失笑,如今局势,朝廷和江湖两分天下,彼此心里难保都有芥蒂,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顾庭夜倒觉得军中之人,大多赤诚坦率,倒颇为自在。
顾庭夜正笑着,就又听到了草丛里嘻嘻索索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来,还是淡淡道:“你们先回,我再逛逛。”
“好,顾公子也早点回营,天色不早了。”十几个便提了刚才收获的战利品,欢欢喜喜的回去烤野味。
见众人走远,顾庭夜才扔下了手中草草制作的简陋弓箭,一手覆在剑柄上,后退一步,才冷声道。
“出来吧”
“啊呜~”黑影鸣叫一声,缓缓从草丛里爬出来,嘴里血淋淋的叼着一只野兔,正是昨日被顾庭夜赶走的狼群少年。
少年见顾庭夜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讨好的把口中的野兔噙到他脚边,又缓缓了退开了。
见他动作,顾庭夜原本冷厉戒备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手也松开了剑柄,勾手唤道。
“过来。”
少年看起来有些犹豫,盯着他的眼看了一会儿,确定其中没有恶意,也缓缓挪步爬了过去。
顾庭夜看着眼前的少年,血污遮住了原本的长相,头发很长,想必在狼群中也不会有人给他打理,一缕缕的黏在身上,唯有一双眼睛,分外清澈透亮,望着他时,毫无戒备,澄澈如稚子。
心里也不由软了几分,抬手抚上了他的脑袋。
“啊呜~”脑袋在顾庭夜手中依恋的蹭了蹭,少年仰望着眼前的人,心中总想和他更亲近一点儿,可他不懂人类的语言,呜呜喊了半天反倒是把顾庭夜逗笑了。
“好吧,那你以后就跟着我。”顾庭夜笑了一会儿,想着这孩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决定离开狼群,总得给他起个名字才是,不过他是个起名废,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
半晌才思衬道:“嗯,我姓顾,你随我姓好了,就叫,顾风疾吧!”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一个对人世懵懵懂懂的少年,日后不知要经历多少疾风,才能真正屹立不倒。
少年混然不知,只依赖的蹭着他。
带着少年回了营地,李星泽迎过来,见他身后少年,又疑惑道:
“咦!子休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顾庭夜点头“嗯”了一声,并未多言,看着少年满身血污,又嘱咐道:“着人烧点水,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
有人应声下去,顾庭夜也转身进了一个营帐,换了一身衣物。
少年紧跟着他进去。
所幸他们驻扎的地方附近就有水源,水送上来的很快,黄杨木的木桶被两个小将士抬过来,热腾腾的散发的白色的雾气。
顾庭夜看着脚下的少年,生平第一次犯了难。
少年仰头看着他,目光纯真透明。
良久,还是叹了口气,认命的挽起袖子把少年拎到了木桶里。
少年被他猝不及防的扔进去,下意识的就呛了两口水,挣扎着想要出来,马上被顾庭夜眼疾手快的按了下去。
“老实点儿。”顾庭夜低斥了一声,又想他未必听得懂,没想到少年果然听话的不再动弹,任由他动作。
到底是个孩子,即使长到现在不通人性,看来也是极为聪明的。
不过他自己还从来没有过给人洗澡的经历,回想着往日里侍女服侍他的动作,顾庭夜颇感兴味的拿手下的少年做实验,结果扯的少年脸上不断的露出痛色。虽然他乖巧的没有挣扎,可顾庭夜还是讪讪的收回手,想着要不要唤个人进来。
不过军中没有女子,想必也不会比他强到哪里去。
“子休。”李星泽掀开帘子一角进来,见了他的窘境,笑道:“我来吧。”
说罢就接过了他手中的胰子,细心的给少年搓洗。
看着李星泽娴熟的动作,顾庭夜找了个地方坐了,军营里都是男人,彼此也没什么顾忌,当然也不存在帷帐遮挡什么的。
送上来的衣物是军中的轻甲,大概是手下人以为是他要用,所以是比着顾庭夜的身量送上来的,少年显然是穿不上这样的衣服。
顾庭夜操起一颗老父亲的心,翻检了一下自己的衣物,他素日里穿着虽然不大讲究,可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衣服倒是不少,可是无一合适。
李星泽给少年披了自己的外衣,引他出了浴桶,见顾庭夜翻翻捡捡的,不由笑道:
“子休可真是当作养孩子了?”
顾庭夜没理他,捡出一件素白色里衣,问道:“这件怎么样?”
“大了些,不过改改就好。”
“咳,我可不会这个。”
李星泽认命的接过,又唤手下去取了针线,一针一线的开始改。
“文敏可真是贤惠。”顾庭夜由衷感慨道,顾风疾趴在他膝上,乌黑的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哪里,不过是在战场了凡事多要亲力亲为,习惯了而已。”
以前顾风疾身上全是血污,脸自然也看不真切,现在洗干净了以后,顾庭夜挑起他下巴,细看了两眼,挑眉一笑。
顾风疾看上去不过刚到舞象之年,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两颗虎牙格外尖锐锋利,更兼神色纯真如幼童,着实是个过分漂亮的孩子。他身上松松垮垮披着李星泽的外衣,肩膀一半露在外面,显出半边月牙的痕迹。
顾庭夜把外衣又望下退了些许,果然见他后背完整的一个半月形状,不像是纹身,倒像是天生的印记。顾庭夜心中纳罕,只默默记在心里。
“我们明天便到边境了,赶了这几日路,风餐露宿的,想必子休也累了。”李星泽咬下线头,将改好的里衣递给他。
“嗯”顾庭夜回过神来“边城素有雪国之称,想来自然另有一番风光,届时是要细细赏玩一番,才不算辜负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李星泽见他面上有困倦之色,才识趣的告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