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爱上刺猬》泡菜同学

1、想要像植物一样生活

　　在云南的一片花田处，开了一个旅店，面朝大海，连着一个海边图书馆，名为“2046”。
　　旅店总共三层，一层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一棵苍老粗壮的芒果树，芒果树直通向三楼，阳光斑驳的夏天，芒果树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三楼是一个露天的大阳台，楼墙边围着奇花异草，大小盆栽。养了五只猫，猫踱着慵懒悠闲的步子，一只大狗笨拙地紧随在后。
　　二楼的构造很奇妙，阁楼式的，楼中楼，很含蓄，是居住区，总共六间房。
　　一楼大院子经过改造，以芒果树为界，左为咖啡厅，右边是小园子。
　　咖啡厅以店长名字命名——“边渡咖啡”。咖啡厅内，墙上挂了很多画，没有署名，十分个性。画画的人统称“梵高的后裔”。唱片机中正放着Young Hunting的“Sweet Bird”。
　　午后，阳光微醺，边渡正专注调酒。
　　“送你。”少女递给他玫瑰。
　　他抬眼，问她，为什么要送他，三朵玫瑰？
　　少女嘴角上翘，说这是‘我爱你’的意思。。
　　边渡笑笑，笑里有拒绝的意思，他并不接受。
　　“那我把爱留下吧。”她把一朵玫瑰花插到柜台桌上的可乐汽水瓶中。
　　“我和你，怎么办呢？”她轻嗅着两朵玫瑰花，话说的温柔悲伤。
　　男人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剑眉星目，鼻子挺俏，卷曲的头发，头顶扎一个小头发，很日式，一派艺术家气质。
　　唱片机里飘来一句，“Now I can’t find you / No I can’t recognize you sweet bird ”
　　少女坐上高椅，放下花，“给我来一杯失意”，说完，安静地手托着下巴，歪着头，不知是观察他，还是在专注听歌。
　　“失意。”他将调好的酒推到她眼前。
　　她慢慢地端起酒杯，黑色的指甲格外醒目，“这酒像血。”她说，将酒杯斜对着琉璃灯，她笑了，“不过能看到彩虹。”她一饮而尽。
　　她要了份OPERA，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默默地吃起来。吃一小口蛋糕，折下一朵玫瑰花瓣。
　　咖啡厅的人很多，美女如云，低声浅语，气氛和谐。
　　两个大男孩共同抬一个大盆栽进来，“边仔，两杯伏特加。”一个男生喊道。他使出浑身解数，龇牙咧嘴，艰难地将大盆栽搬上了楼。
　　“大锤，你也太弱了吧。”
　　“我不像你当过兵。”大锤没好气地说，“我真看不出这棵植物有什么气质？你说仙人掌多好养，干嘛不买仙人掌？”
　　“仙人掌，你不得不承认，它开花了，还像蛇吐舌信子，多可怕。你看它，多美，多神秘，多像金字塔。” 铁牛深情地说。
　　“废话，它是圣诞树啊。”
　　“想要像植物一样生活。”铁牛很向往。
　　“什么意思？”
　　“雌雄同体。”
　　大锤风卷似的到了边渡的眼前，喝下一口伏特加压惊。
　　铁牛没一会儿也下楼来了，坐在大锤的身旁，走心地夸了夸可乐汽水瓶中的玫瑰，又香又艺术。
　　大锤却认为，上海的玫瑰最香，迷幻的香。
　　大锤迷恋一个上海女孩。
　　他们在一起一年九个月零三天两夜，他爱她，是的，也许是。
　　大锤总是轻易爱上任何一个女孩，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对生活的每一件事情都会有所感悟——月光啦，漂亮的姑娘的腿啦。
　　他送了一双镂空的羊毛袜给一个让他触电的女人，他说你这么漂亮的腿就该露出来。
　　那女人与上海女孩相互认识，就是这么巧，两个女人一碰头谁都不要他了。
　　而大锤始终相信，爱情使他脱胎换骨，他从没放弃追寻爱情。
　　铁牛就相对务实多了，他当兵期间违反军纪被赶了出来，至于是什么原因，他索性闭口不提。
　　被逼问得无处可逃的时候，铁牛只会说，万般带不走，唯有孽随身。
　　一只“大雪球”从楼上跑下来，横冲直撞，不管不顾，猛地向靠窗位置攻击，像一阵出乎意料抓不住的小型飓风。
　　几乎要撞上桌子，大狗刹住了“车”，它蹲在少女的脚边，吐着舌头，很是得意。
　　风吹动桌子上铺着的白色亚麻布，上面堆满了八月份的玫瑰，花瓣到处散落着。
　　“十一，你又调皮了。”少女慢悠悠地说。
　　一朵玫瑰花瓣温柔地砸中了十一的鼻子。
　　“你去了哪里？”她拿开了玫瑰花瓣，将钱放在桌上，站起身来，轻声说，“走吧。”
　　这只庞然大狗，浑身雪白，在少女面前，温顺呆萌，又杂糅着一股狠劲，那是一种舍我护主的感觉，悲壮的美。
　　十一神气地紧盯着众人，像是可以入嘴的猎物，少女走到门口，头也没回地叫，“十一。”它不动，反而嚣张，露出它锋利的牙齿，女孩们些许有些怕，吓得不敢吱声。
　　“十一，你再不乖，我就不要你了。”少女赌气说，温柔又决绝，十一立即收敛了神情，一副受伤的模样奔向少女，一人一狗消失在人们视线外。
　　少女和狗很快成为咖啡馆的谈资，女人们心里有了主意，要是有个宠物，兴许能引起边渡的注意，但是少女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冒险啊，她就不怕边渡生气？
　　边渡放下手上的酒，说是要去看猫，径自上楼去了。
　　猫正惬意地晒着太阳，见他上来了，“喵喵”地叫着，从楼上远眺，花田里，少女张开双臂，舒服惬意地感受着阳光。
　　十一呢，则在花田里跟花玩得不亦乐乎，蝴蝶飞在它眼前，它伸出爪子试图去抓它，但怎么努力都够不着，它好气，围着少女的脚转圈圈，惹得少女“咯咯”笑，少女蹲下身来，与十一平齐，摸摸十一的头，说了一句什么，十一就开心起来了，又闻花去了。
　　边渡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老远就听到铁牛调侃的声音，“女人总是口是心非，想见到老边就直说嘛，”铁牛高喊，“老边，舍管阿姨找。”他将手机递给边渡，挤眉弄眼的，“你说说，结了婚的女人还想着另一个男人，不厚道吧？”
　　“铁牛！”舍管阿姨在视频里吼，铁牛做了个鬼脸，就滚下楼了。
　　两人互相问候，“阿姨还是这么年轻漂亮。”他依然温柔客气。
　　一切仿佛没变，却又新奇的陌生。
　　“就你最会说话，那两个兔崽子，说看见我的鱼尾纹出来，我才刚护理过，况且我才几岁呀。”
　　舍管阿姨叫Helen ，她坚信，长得漂亮是本钱，但活得漂亮才是本事，人生在自己手里。她确实将人生活在掌握在自己手里，在25岁的年纪，认识了阿飞，结婚生子，她本是“小虾”的投资人。前些日子才取得绿卡，与老公一齐定居加拿大，匆忙之间才将“小虾”脱手给好友边渡，边渡后将“小虾”改名成了“2046”。
　　“我听说你把店里的老员工都给开了是吗？”
　　“嗯。”
　　“阿边，我知道你凡事追求完美，那些师傅毕竟经验丰富，阿边是聪明人，这次，不管怎么说，还是太草率鲁莽了。”她停了停，叹口气，“开了也没办法，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对了，有物色好的人了吗？”
　　“还没有。”他无奈道，“面试的人倒是挺多的。”
　　阿姨笑，“大概都是冲着样子来的。”
　　“说什么这么开心呢？”阿姨身后，一个男人凑上镜头来，“阿边呀。”
　　“飞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呀，更男人了。”他有意地按了按阿姨的肩膀，走开了。
　　阿姨甜蜜地嗔怪道，“瞧他那样。”
　　舍管阿姨在男人的世界里，她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她是如此需要爱，而边渡，她爱的发疯，却不得不放手，她要的，他给不了。
　　她深知自己的可怜之处，她善于展示她的顾影自怜，她那幽闭而激烈的内心世界，她曾经认为那很美。
　　而边渡，始终若即若离，既不会慢慢淡去，也不会和其他事情有交集，他好像从没爱过谁。
　　就算是从高中相识到现在，她也未曾真正了解过他，而她的每次问候，也许对他来说是一种打扰。
　　他们聊得不多，很快挂断了视频，他又望了一眼花田，少女与狗已经不见了。
　　记得阿姨问，“假如有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最爱，一个是你的次爱——最爱那个不能十分确定是不是接受你，你会不会选择次爱那个？”
　　“我还是要最爱那个。”
　　“但那是不确定的。”她说，“最爱跑了，你不要次爱了吗？”
　　他慢条斯理，“我会把次爱变成最爱。” 又道，“一个人的心放不下两个人。”
　　所以她才放心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一个人的心放不下两个人？怎么会？
　　心的体积很小，但容量大，再多也放的下，男人哪有所谓的“最爱”，“次爱”。
　　阿姨明白他的冷漠，死里逃生，逃到加拿大，离得远远的，她要跳出他爱情的魔障。
　　这是她人生中做出的最不软弱的决定。
　　他下楼去，大锤新调出一味酒，“边仔尝尝。”他将酒推到边渡面前。
　　“粉白色系，不像你的风格。”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说，“很甜。”
　　“什么感觉？”大锤追问。
　　“像初恋。”
　　大锤得意地朝铁牛眨眨眼，“我说的不错吧，没谈过恋爱真可怕。铁牛你就像是一片大好的田，还没被牛耕过。”
　　“有你这么形容的吗？”
　　“这酒叫什么名字？”边渡问。
　　温柔的女声在耳边萦绕，“Honey come to me / you are the special one .”，Running Blue 唱的Honey让大锤灵光闪现，他拍桌大叫，“就叫Honey。你不觉得那个女孩很甜吗？感觉就是……”大锤稍作酝酿，说，“这个世界，这个宇宙，每条时间线，每个平行空间都会与同一个人相遇。”
　　“啊哈，文艺锤。”边渡笑。
　　铁牛眼神示意两人看角落那头的兄弟，“那个爆炸头挺能喝的。”大锤赞赏道，“找到对手了。”
　　“他也是物尽所用。”边渡说，“劲酒加可乐应该能喝出杰克丹尼的感觉。”
　　“还不如威士忌兑拿铁，”
　　“他试了。”
　　“酒鬼都爱gin。”
　　“百丽甜。你是魔鬼吗？那么甜的酒。”铁牛瞪眼。
　　“没啦。”大锤微笑，“只是女朋友太甜了，搞得我也喜欢甜。”
　　“女朋友是糖做的？好高级。”铁牛咋舌。
　　“应该是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