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里有山神》甘狸

10、妖气

　　隔了一个晚上，再坐着车到市里的时候靳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神奇，人像是一瞬间进入到玄妙的境界中一样。
　　车内的空间很大，吴建中说路上大约半小时，他们可以稍稍休息一会。

　　靳四闭上眼，尝试着用昨天晚上的方法与这块地再做联系。
　　很快，他就后悔了。

　　吵杂的菜市场、啪叽一下不知道什么东西软趴趴黏糊糊地被人撞掉在地上、到处都是大声打闹的儿童，有人在吵架闹分手，有人在跟公司里面某个办事不力的人争吵……

　　靳四手决一掐，立马把自己扯入车内，回到现实中，眼里冒着金星差点没晕过去。
　　看来这玩意儿，还真不能随便用，得挑地方啊。

　　车内空间很大，但除了司机，其余的人都坐在一个空间内。
　　周围的几个人，包括阿山在内，就看着靳四闭着眼睛，手里松松垮垮地做着一个手势，打一个激灵后脸色变得惨白，靠在后背喘息不说话。

　　众人都以为他是先几人一步，可能是算了什么卦，或者是离魂做了什么事，又或者是感应到什么东西受到了反噬。

　　吴飞敬原本还想着开瓶水大家解渴，一边聊聊那些玄异之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看靳四的样子顿时话都不敢说，生怕惊动了对方，打扰了对方的修行。
　　小说里不是常说吗，运功稍有不慎，将会走火入魔……他可担不起这么大一个责任！

　　·

　　半小时后，几人在吴建中的别墅门前下了车，司机把车子停往车库，稍后跟来。

　　院内的花园中有个老仆在浇水，听到声响后，看到是吴建中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小跑着给他们开门。
　　“小吴，你回来啦。”老仆笑脸相迎，又对着吴飞敬说：“飞敬，快进来，这天气热过一会太阳就晒人了。”

　　结果这两人各自回应了一声后，都没有进来，反而停在一个年轻人身后。
　　那年轻人站定在吴家的大铁门前，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脸深沉的样子，吴家两父子就跟着在后面看，也是一脸深沉。

　　老仆站在左边开着迎人的小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留了个缝，自己也走出来在吴家父子旁边跟着。

　　吴建中顺着靳四的目光看，自然是看不出什么，过了会就忍不住问：“大人，我家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老仆听到“大人”这个称呼，脸色瞬变，惊讶地望向靳四，可惜在场的人没人给他解惑。

　　“你这……”靳四话说一半忽然停住，看向老仆。
　　周围的人紧跟着看过来。

　　老仆浑身僵硬，面上一紧：“怎么，怎么都看着我？”
　　靳四接话说：“怕吓着老人家，还是进屋细说吧。”

　　吴建中还以为是老仆有什么问题，听完这话松了一口气，对着老仆说：“吴叔，事关玲君的事，我跟这位大人有事要谈，你心脏不好就先回屋休息，这边让小李小刘他们去弄就行。”

　　吴叔“诶”了一声，转身离开时摇头晃脑地说：“你们有事谈让我避就让我避，还什么心脏不好，我心脏好得很，砰砰跳呢！年轻人就是要搞点虚头。”

　　吴建中不好意思地说：“老人家都这样，上了年纪心性就显得有些小孩子，见谅啊。大人，还有这位，你们跟着我进屋聊吧。”

　　·

　　众人进到客厅后，吴建中挥退两个家里的佣人。

　　靳四坐也没坐，等房子里都是自己人后直接道：“你这事，稍微有点严重。”

　　“怎么说？”吴建中立刻紧张起来。

　　“我刚刚站在外面那一看，你屋子外面到花园里，四处都飘着一些妖气。说明伤害你们一家的那个妖怪，曾经不仅在屋内待过，还在花园里待过，并且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很严重，说明那个妖怪有恃无恐。”
　　靳四问：“但凡是个妖怪，行事方面总会有点特殊之处，更何况这么多天下来你们家中就没有异样吗？”

　　这屋内的妖气浓得都快把这屋子里弄得烟雾缭绕了，可惜这些人都看不见，先前这两人身上只是淡淡的一层，现在这么浓，妖气味都熏人。

　　胭脂香粉味道有些刺鼻，靳四捂着嘴巴轻咳几声。
　　这味道……似乎不像是现代那些化妆品，他虽然没接触过，但也知道，那么浓烈刺鼻绝对不可能在市面上有卖的。

　　吴建中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就前段日子，我老婆玲君她好像心情很好，对我对小敬说话都有点额，但是她之前就很好的，以前那时候偶尔也会比较……”
　　有些话，当着几个人的面吴建中有些说不出来，脸涨得通红，他旁边吴飞敬捂着脸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靳四“哦”了一声：“了解。”
　　问个问题都要吃狗粮，为什么？

　　几番下来，吴家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靳四最终把目光投向二楼：“那还是请吴老板带我去见见你夫人吧。”

　　“就在二楼，大人跟我来。”

　　随着吴建中推开门后，靳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接着看到了床上面容憔悴，闭着双眼的吴夫人。
　　明明是个十几岁孩子的母亲，病在床上却还是风韵犹存，靳四眼底闪过一丝欣赏，脚下停住没有往里走。

　　“大人，怎么了？”
　　靳四侧头向门外呼吸空气：“屋内妖气太重，我缓缓。”

　　众人脸色皆变。
　　刚才在客厅的时候靳四都还没怎么样，一到吴夫人的房间居然进都不能进？！

　　吴建中有些愠怒，这火气是冲着那不知名的妖怪：“所以玲君她果然不是普通生病，是被妖怪害的？！”

　　靳四捂住鼻子点点头：“不仅如此，还是个女妖。”
　　他声音闷闷的，在场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吴建中怒道：“谁？哪个女妖？还是哪个贱人要害她找来的？”
　　他生出熊熊怒火，其他人不敢接话。

　　靳四越过他，看着床上的吴夫人眉头一皱。
　　这人已经有些轻微离魂，灵魂状态的面容像是白色雾气，模模糊糊成一团跟淡粉色融合在一起。

　　是附身！
　　不仅如此，那女妖还想把吴夫人的灵魂给勾出去，或者说……挤出去。
　　靳四神情凝重。这附身勾魂离体之事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吴夫人的灵魂并没有做出挣扎的痕迹，说明这女妖附身的时候是一点一点渗入，小心谨慎，而寻常的妖怪挤人魂魄附身，都是一次做成，原魂离体后成了生魂，在世间徘徊要么被黑白无常领走，要么就遇到能人帮她一把，要么就一直游荡到自己的身体老去后自行被地府收走前去投胎——

　　这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女妖附身吴夫人这事，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预谋。

　　靳四眯起眼睛回忆起笔记中的事例一算，这女妖至少用了两个月之久！
　　思及此处，他伸手运气法力到之间，对着妖气轻轻向外一勾，以免吴夫人的魂魄沾上妖气会有大患，清除完毕后，食指中指并拢，做了一个往回退的手势，将吴夫人的魂魄重新推回体内。

　　其他人站在他身后围成一圈，震惊地看见靳四的手指指尖忽地亮起一个金色流动的不明物，众人目光随着他的手指转动，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什么。

　　吴飞敬一个少年，个子小小的在几个人中尤为显眼，特别激动。
　　他妈有救了，这事他敢肯定，他还敢肯定一件事：眼前这个看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非常牛逼，绝对牛逼，他要拜师！一定要拜！死皮赖脸也要拜！

　　靳四做完一切后，长舒一口气。
　　第一次按照笔记里的做法搞定一件事，不容易，好在事情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他一转过身，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让出空间来。

　　靳四：“……怎么？”
　　吴飞敬兴奋地一喊：“大人！”
　　靳四：“有事？”
　　吴飞敬：“请收我……我妈有救了吧！”

　　这话说得，这不废话吗。
　　靳四没理他，招手让等在门口没进去凑热闹的阿山过来：“阿山，你把吴夫人搬到车上去，要快。”
　　接着又对吴建中说：“吴老板，理解一下，你夫人的事情目前解决大半，但是你这个家是住不得了，既然如此不如送到山神庙里休养一段时间，山上的空气清新，多年下来早已有不同于俗世间的灵气，也好助你夫人不受妖气影响早日醒来。”

　　吴建中很激动，握着靳四的手双目含泪：“你放心，大人你现在说什么我都答应，一切我照做就是！”

　　靳四抽半天手抽不出来，只好继续道：“就是关于那个女妖，我暂时还没找到源头，你这屋内妖气太浓实在影响判断，总之先送吴夫人上山休养一段时日，不过庙里客房有限，吴老板你可能还得在山脚下找地方住着，镇上的条件没有市里好你……”

　　“没问题，这有什么，当年我一个毛头小子在外打拼遇到的事情比这要苦得多了！大人！”
　　吴建中声情并茂地喊了一声，握着靳四的手摇了又摇，口里“恩人”两个字就憋在嘴边了。

　　靳四连忙打断他，手上法力一运，使力挣脱出来：“吴老板，别激动，别激动！”
　　吴建中红着眼睛看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在靳四的目光下把那两字憋了回去。

　　“大人，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靳四。你也不用叫我大人，叫我名字就好。”
　　“好好好，靳四，好名字！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向我开口！”
　　“不用不用。”

　　靳四客气地拒绝，保持风度，下楼后走到沙发旁边忽然转身停下。
　　吴建中在后头跟着一愣：“怎么了？”

　　靳四指着客厅中一幅挂画，迟疑道：“你这幅画，画里的人刚才进来时……是这个样子吗？”

　　吴建中望过去，那画是个老朋友知道玲君喜欢画才送来的，不知道作者，但是这画非常精美好看，山水墨色，画中人一点色彩点缀尤为吸睛。
　　他刚拿到画的时候是看了几眼的，平时没怎么注意，这会听到靳四这么问特地去注意了一下画中的人：“是吧，应该是的，我记得之前刚拿到的时候画里那个人就是这么个掩面侧身的姿势。”

　　“不是指这个。”
　　靳四说着凑近瞧了瞧：“掩面侧身自然是掩面侧身，但是她这个衣袖的褶皱似乎有点变化，还有右边这个掉下的一缕头发……”

　　吴建中跟着凑近一看，那一缕头发，算了算大概也就不到一毫米的样子，一点点黑线而已。
　　他惊叹道：“大人，哦不，靳四你眼睛可真毒啊！”
　　刚才进客厅离着两三米远都看得这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