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桃与红糖姜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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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绛此人，从小脾气性格就没有好过，身边无数的人都因为他这张尤其欠而且损的破嘴和他发火干仗过。
都不说是上幼儿园开始，打他会说话有了表达欲起，第一个让他气哭的就是他妈。
男孩子外表和身材均比同龄人高出一截，明明是非常受学校小姑娘欢迎的类型，然而姜绛的校园日常从来都不是拒绝来自各路少女的芳心，而是气哭女同学打哭男同学吓哭新老师。
当然了，有时候他也会顺手帮学校扫除周边恶势力，为和谐校园做出一份力所能及的贡献。
再大一点，姜绛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行，姜绛远在国外的父母才迟迟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最后诊断结果为姜绛轻微的狂躁症。
姜绛父母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做生意，很少有时间陪在姜绛的身边，等到医生确定姜绛的确患有狂躁症时，这个暴躁的小狮子已经成为姜绛性格里无法拔除的一部分。
他已经长成了这样的人，在他拒绝了父母为时已晚的补救措施后，姜绛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放松的小爱好，做饭。
一开始只是为了打发时间顺便让父母不那么担心自己，可做着做着，姜绛发现自己在做甜点的时候的确能感受到平时从没体会过的平静，于是对做甜品这件事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好好一个理科尖子，本来有望考中高校，结果半道跑偏，学都没上完，直接跑去国外的学校学了甜点，回来开了家甜品店。
他这些年已经好很多了，比起初中是动不动就狂化三天两头和各路混混干架，他基本上已经能把情绪控制在稳定和烦躁之内，并且能够克制住自己的表达欲了。
可是时至今日，他又把女孩子惹哭了。
距离自己上一次把女孩子惹哭，已经过去了……
好像三四年了，大概是刚到Y国把外国话学了个囫囵，然后因为嘴炮开启了新地图没控制住把女搭档气哭了。
大街上光天化日掉金豆子的张桃翞一边吧嗒吧嗒掉眼泪，一边心里咆哮帝附体。
这什么魔鬼泪腺!说着说着咋还自己哭了呢! 我不要面子的啊!
她越想越觉得窝囊，越窝囊越刺激得泪腺涌出更多不要钱的眼泪。
本来是想斗个嘴走走剧情说不定能动动进度条，结果自己这一天好几次的悲从中来是怎么回事。
张桃翞生无可恋，再这么不受控制动不动就哭一通的，任务没做完估计眼睛就先瞎了。
这回丢人丢大发了，张桃翞咬着嘴唇憋着不哭，结果脸通红了眼泪还是止不住，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姜绛面前。
要么说人不能乱许愿。
撞死的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下一秒张桃翞便眼睛一黑，脖子像被另一头挂着千斤坠的绳子扽了一下，一头往前栽去。
姜绛正因为把人弄哭了而心乱如麻，结果被面前说载就栽的人吓了一跳，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忽然瞪大眼睛一脸惊吓的张桃翞拽住了。
怀里小小的女孩像忽然断电的人偶，表情因惊吓而呆滞，她毫无力气得往下堕着，全靠姜绛拽住了才没有瘫倒在地。
等到张桃翞眼睛慢慢恢复反应过来，姜绛已经把她抱进了店里。
张桃翞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还没缓过劲儿来，瘫软得窝在椅子上，整个人依靠着椅背才找回了点安全感。
那种眼前什么也看不见，重心不稳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和支撑力的感觉实在吓人。
她长出了几口气，浑身充斥着那种她刚刚进入这个身体里时所感受到的虚弱感。
身体的不适渐渐消散，张桃翞脑袋清醒起来。
心知要不是姜绛那一把自己估计得扑街扑到没到医院就凉了，张桃翞慢慢直起身子，轻声向姜绛道了一声谢。
甜品店里冷气十足，张桃翞被冷气包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裸露的皮肤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姜绛作为一个受过几年绅士文化熏陶的直男，面对此情景自然不会无动于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毫不犹豫得就把自己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
张桃翞：？？？
这个情商，基本告别感情线了。
她实在不明白姜绛到底怎么想的，纠结了半天也没领悟姜绛给她围裙到底是让她保暖的还是让她擦脸的。
她的脑袋还是像里面飘着块大石头撞来撞去似的，想起事来整个人像短路了一样坐在那里目光呆滞。
她此时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长长密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耷拉下来，安静放空坐在那里的样子看上去活像个被粗心的主人弄丢的洋娃娃。
姜绛见她不哭了，转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热气在温度很低的室内清晰可见的升腾，张桃翞像被面前那热气慢慢蒸化了外面那层冰壳子似的，原本无神的眼睛渐渐跟着那缭绕的白气动了起来。
她两只手默默虚握杯子，姜绛挠挠头：
“多喝热水。”
“谢谢。”
她很有礼貌的道谢，一点也看不出先前在大街上咄咄逼人和气得直哭的样子。
网上不是都说男生说多喝热水会被女生嘲笑或者批评，怎么她不那样呢？
好歹也是个成熟点的成年人了，姜绛想着要不自己就跟人家小姑娘道个歉，反正也掉不了块肉。
今年高考的年纪，自己跟个成不成年还不一定的女孩子计较什么呢。
这样想着，姜绛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准备道歉。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小，要不你大人有大量的就不跟我计较了？”
张桃翞斜了一眼姜绛，拿起杯子，轻轻嘬饮一口，微烫的水流顺势而下，张桃翞顿时觉得身心松快了几分。
身上舒服了，张桃翞也不刻意板着脸，她慢慢悠悠的喝干净那杯水，仍将尚有余温的杯子拿在手里。
“我就觉得你有病，”
“人是个好人，就是有点毛病。”
“但问题不大。”
“不就是孤独终老吗，不就是一辈子谈不成朋友吗，不就是，”
没词儿了。
张桃翞定定的往杯子里面看。
“愿意打架，愿意因为损人得罪人，等你老了以后，人家的孙子可以替他爷爷揍得你满地找牙，你连个轮椅倒了帮忙扶的人也没有。”
姜绛听着心里觉得怪怪的。
一边是不耐烦指数节节高升逼近红线，一边是突然萧瑟起来的孤独感因女孩可笑的预言将另一半的他层层包裹。
“快要不行了，要过不下去了。”
张桃翞叹了口气，看着此刻因为复杂交感的内心而面容微微有些扭曲的姜绛。
“你的店这么漂亮，你做的东西那么好，总不能就因为你找不到人而开不下去关门吧”
张桃翞语气平静，尽量不过量的刺激男人。
她还是有点怕挨打。
毕竟姜绛疯起来那可是一人挑一群的，拿他承载着梦想的甜品店开刀，这一下要是不成功，那自己也算杀身成仁了。
“……我自己就够了。”
姜绛攥紧了拳头，那双深邃的眼里此刻是张桃翞从未面对过的冰冷与锐利。
张桃翞仍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姜绛，并不只有身体疾病才是基因造成不可逆转的，心理上的疾病缺陷或者异于常人之处也一样，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注定如此的。”
“独行侠也不必当一辈子的，如果是上天决定你将在不成熟的年纪与其他人保持距离，那现在作为成熟的男人，你已经可以决定自己是不是要与这个世界和解了，对吗。”
姜绛觉得面前的女孩像是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向他画了一个甜饼。
而他向来对于甜食没有任何抵抗力。
也想要和解过，总是说着说着就招来那样厌恶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得对世界感到愤怒，和其他人仿佛永远凑不近的两块磁铁，推开与被推开那么多次，可第一次的时候，又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像一只狂吠了许多年的大狗终于有一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冲着外面的世界狂吠。
如果有人此刻与张桃翞对视，便能会轻易看穿女孩眸子深处此刻正静静流淌着的温柔，那浅意融融，在看着男人的同时化满眼底。
他只是生病了，生病的人脾气都不好。他不应该被如此对待。
这家店也不应该在几年后被失意的老板心灰意冷得转手，然后在某天被喝醉的小混混砸摊子的时候误伤，叫生病的人更加生气。
如果你也有一丝因这个世界创造了糖，面粉，黄油而喜欢这个世界，那为什么不试着让甜品作为你和这个世界的链接呢。
就像你的那些藏在挖苦里的关心，你创造出来的甜品代表了你。
虽然蛋糕不会说话，但它很甜。
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他依旧为每次来历不明的善意而感觉不安和窃喜。
“我没钱啦。”
刚刚一脚踏入成年的少女冷静得说。
“我高考考得不好，没学上，得挣钱。”
“不可能。”
姜绛张口就否了张桃翞的这一说法，然而再想起女孩高考前后的反常，姜绛拧着眉毛看着张桃翞。
“我想在你这儿打工。”
张桃翞也蹙着两条小细眉看姜绛，两个人对视着，四条眉毛越拧越皱，都快要打结了，两个人这才移开了视线。
“……实习期一个月三千块钱，干得好转正翻倍。”
姜绛一手抄起围裙扭头边走边重新围上，两只手背过去灵活得盲系了个蝴蝶结，他走了没几步就已经到了屋子的另一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去，打量着张桃翞的小身板：
“成年了吗？”
“成年了。”
“你这身体状况能行？”
那冷不丁栽的一下子把姜绛都惊得后背冒了点汗。
“……今天吃得太多了没站稳。”
姜绛瞅着她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呵呵一笑，用笑声表示自己对她充满了信任。
我信了你的邪。
“最后一个问题，”
恢复往日看谁谁觉得被嘲讽一脸的表情，姜绛伸手撸了下脖子后面拧巴的系带，质疑了张桃翞一脸：
“那你会干什么啊。”
这个……
张桃翞觉得以自己的能力在厨房打打下手或者收个银忽悠人办个卡还是没问题的，她刚想说什么都会，就被忽然上线的02警告了一脸。
张桃翞磨牙，会还不让说啊!
又阻止我进步的脚步!
“嗯……我，”
少女一直维持着的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丝裂缝，张桃翞沉默不语，心里衡量了各项工作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十分平衡的活计。
她抬起一双杏眼试探得望向姜绛，见他一脸犹疑，张桃翞默默将手放在自己身边的小拉车把手上，这才开口：
“我能帮你尝个菜？”
对面，一人一猫两双大眼睛无辜得望着姜绛，那双人眼看着甚至比猫眼还真诚些。
真诚的觉得她可以在自己这儿混吃等死。
姜绛张张嘴，想起他今天刚把人说哭一次，勉强在日常充满吐槽咆哮犹如台风过境它又卷回来过境它又卷回来的脑子里措了下词，又将核心提炼出来精简了再精简。
然后他像只第一次想要温柔得冲外面的世界叫一叫的城市禁养大型犬，费力得对另一边准备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张桃翞温柔地说道：
“滚。”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桃与红糖姜茶（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