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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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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出了摘月阁,宽大的衣袖遮住了紧紧攥着信封的手,一双眸里渐渐变得冷漠,面纱下殷红的唇抿了抿,呼出了一小口气,眼神也慢慢平静,一瞬间的情绪消失不见。
顾敬之站在窗前看着沈婉离去的背影,直到沈婉上了马车才收回视线,看向了桌子上那玉佩,碧绿剔透,上刻“月”一字,墨色的穗子垂落在桌边,被阳光打下稀疏的阴影。
他抚摸着那“月”字,食指在玉佩上缓缓移动着,嘴角是淡淡的笑,却有些苦涩。半晌,他收起了玉佩,走出房间,去向了宋微安的那厢包间。
竹月令与刻“竹”、“月”二字的玉佩相对,竹月令代指任务,往往极其重要的任务,才会交由最高执掌人。而“月”则是沈婉的代表,至于“竹”,则是最后的王牌。见其玉佩,代表交易成交。
“竹”佩的主人,就连沈婉也不知,从她在“竹月”以来,就从未见过那个有着“竹”佩的主人。但她知道,拥有“竹”佩,就代表整个竹月的水平,那人绝非寻常。
摘月楼里的沈铭默默看着沈婉离开后,听到“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清冷的声音说道。
“主子,小姐离开了”嘉木低头禀报着,他不敢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只是他想不清楚,为什么主子这么的……在意小姐。
“嗯,今天的事若姐姐问起,你就说是我来寻一人。”沈铭看着嘉木说着,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香囊,那香囊绣着淡白色的杏花,栩栩如生。
“你把这香囊带给偌桑姑娘,说我有要事寻她。她问起我的身份你就告诉她我是清欢渡的陌公子,她自会跟你一同来找我。”沈铭把香囊交给嘉木,“对了,去清欢渡时找到阡沉,让他打探顾敬之真实的身份。”
“是”嘉木接过香囊后转身离开了。
在得知沈婉来时,他就立马过来了,只是他没想到与沈婉见面的会是顾敬之。沈铭在房间里独饮着酒,不烈但甘甜。他思考了一会儿,放下了酒杯,出了房间,唤小二点了些菜,又点了壶上好的醉染菊。随后又进了房间,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等着偌桑。
过了半晌,门被推开了,偌桑着蓝色锦裙,高挑的个子、匀称的身材和那双会勾人的眸很是吸引人的注意。浅蓝色的面纱遮住了精致的面容,头上是银苏流簪,棕色的发默默地散在腰际,不愧是清欢渡的第一佳人。
“不知陌公子今日有何事寻小女子”偌桑软软的嗓音却规规矩矩的问着沈铭。
一身红袍衬着清俊的脸,长长的睫毛下是清澈的眸子,一双剑眉令沈铭多了英气。偌桑的心猛地落了一拍,尽管知道眼前的人是触摸不到的,尽管知道自己与他天壤地别,尽管他心里有人,偌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每回公子看向自己时,她的心就会落一拍,然后再慢慢平息。
“这阵子可有人为难”沈铭开口问着,并自己坐在了桌边,偌桑也一并坐下了。
“没有,清欢渡里的姑娘都很好,劳公子挂念。”
“嗯,这些都是合你胃口的,尝尝看。”沈铭自己夹着菜,但并没有给偌桑夹,他只会给沈婉一个人夹菜。
偌桑依言夹着菜,看着都是合自己胃口的,心里是高兴的,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她知道公子一向为人着想,她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即使这样,她也是欢喜的。
“公子竟还记得偌桑的口味,这些菜都很好”偌桑微笑着说,而后尝了尝,眼里是淡淡的光亮。是喜悦,是满足,带着一丝情动,亦有风情。
“太子最近可常去清欢渡”沈铭不经意的问着。
“是常去,且大部分日子都歇在偌桑这里,偌桑一直听从公子的安排并未做出令太子怀疑的事情,太子对偌桑也是带着很大的戒心”偌桑犹豫了一下,既而斟酌说道:“太子曾告诉偌桑,他有意娶礼部尚书沈大人之女沈婉做正妃”
沈铭哼了一声,“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语气里满是不屑,“他来日若提议娶你做妾,你便直接回绝了就是”沈铭倒了酒给偌桑,自己也喝着。
“自你年幼跟随我,许多事我便不曾管过你,当初入清欢渡我也没拦着,只是希望你能活得自在些”沈铭顿了顿,“我知你想报答我,可是我也不需要你报答我什么,我非心善之人,非心软之人,只是对于你们,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清欢渡的姑娘是沈铭设下的探秘地点,类似于青楼,姑娘个个相貌出众,身怀才艺,抚琴舞之,吟诗唱之,地位次于宋家的摘月楼,只不过清欢渡后的沈铭以陌公子的身份出现,而陌公子是清欢渡的主人也极少人知晓。
清欢渡里的姑娘卖才卖艺还是卖身皆由自己做主,每月上交有用的信息即可。若是未按时上交,一次可饶恕,第二次便是断指,惩罚程度依次往上。但这是内部的规矩,外人无从得知。
“偌桑知道了,多谢公子提醒”偌桑心里打着鼓,不知他话背后的深意。
“这几日你想办法从太子口中得到关于顾敬之与他的关系,以及他对苏子熙态度,切记不可过于心急”沈铭郑重的说着,“顾敬之我已让阡沉去打探,你到时和他商议后再采取行动,务必不让太子起疑心”
偌桑应着,“偌桑先行离开了,太久难免会惹人注意”偌桑起身离开后不久沈铭也离开了。
太子流恋烟花之地,不学无术,看似只剩皮囊,惹得皇帝厌烦,实则很少人知道太子真正的面目。心思细腻谨慎,布局谋权大胆,是个浪荡让人放松警惕的笑面虎。
宋微安见到顾敬之前来府上有些惊讶,现在顾敬之很少与他在府内会面了。宋微安看着顾敬之沉寂的眼睛,让他琢磨不出头绪。顾敬之他是知道的,从小到大无趣的很,一双黑色的眼眸很少有情绪,再大的事也只是“嗯”一声而已,代表他知道了。
“今儿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宋微安招呼着下人沏茶,“我这儿正好有新进的龙井,要不要尝尝”
“不了,还是以前的吧”顾敬之淡淡的回应着。
顾敬之黑色的衣袍腰间挂着一块玉佩,色泽圆润剔透,是个上品。宋微安乍一看觉得这与其他玉佩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觉得眼熟。宋微安不动声色的收回来视线。
“啧啧,你还是老样子,习惯的东西就不再更改了”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戏谑,“这性子不知是好还是坏啊,若有一日,你习惯的没了,你可哭去吧”宋微安假意撇撇嘴,一副可怜他的表情。
顾敬之抬头撇了他一眼,“总比你这不停歇累死的要好”说完又低头自顾自的饮着茶。
宋微安被噎的说不出来话反驳,就顺势装作不在意的问了问顾敬之“皇帝对太子的态度有转变没”
顾敬之放下了茶杯,“今日我找你来便是因为皇帝对太子不喜已久,已经起了废太子立二皇子的想法了”
顾敬之是待在朝堂上的人,更何况这几年来势头上升,颇得皇帝待见,猜出皇帝几分心思也不为过。
宋微安手指敲着桌面,眼里是晦暗不明的神色。二皇子无非是殷勤了些,脑子里装的东西可没多少。关于废太子……宋微安想到了苏子染,既然苏子染与太子是一母同胞,就断然不会有废太子的结局。皇帝透露出想要废太子,不过是给了二皇子一方的脸面罢了,看的也是去世的容妃的份儿上。不安抚一些人,就怕是要闹翻天了。
宋微安抿了抿唇,垂了眼睛,顾敬之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不催促,就静静等着他开口。
过了半晌,宋微安抬头看着顾敬之说道:“何丞相怕是快要耐不住性子了,既然皇帝想要散出消息,我们推波助澜也未尝不可”
顾敬之点了点头,“何丞相之女何佳虽与二皇子订有婚约,名面上何丞相是二皇子的人,但实际上”顾敬之说着站了起来,“何丞相怕是要借着这婚约来扳倒太子”
“今日我便不多留了,该对丞相如何,你心里也有数,只是来提醒你一下”顾敬之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停留住了脚步。
“再过三月必将风起,丞相之位你不想坐也得坐了,到时之望你能做好万全之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微安来到书房,一封密函在有机关的书柜盒子里放着。
密函被封的严严实实,只见上面写着“竹月”二字。宋微安眼睛眯起,他忽然知道了那顾敬之腰上的玉佩为何眼熟了,与图案融在一起的“月”,可不就是与他玉佩上“竹”一字相对的吗
宋微安撕开了密函,映入眼帘的是娟秀的字,短短几行足以惹来杀身之祸。想不到顾敬之背后的竟是女子,会是谁呢宋微安默默看着密函,眼里是黑漆漆的一片。
沈婉只知“竹”佩,而不见其人。竹月规:凡“月”及“四星”接收竹月令,必报“竹”君。所以当她接收顾敬之的竹月令时,便通知了“竹”君之影来取其竹月令。
当沈婉看完竹月令时,便开始谋划了,想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找个合适的机会不动声色的除去何佳,并且不引人怀疑,着实令人为难。
何佳由于身子孱弱,不经常出府,与她和的来的小姐常去她府里做客。极其喜爱吟诗朗诵,每年都会在暖风阁举办诗文宴会,去的皆是京城里有背景的姑娘,要不就是家财万贯,要不就是豪门贵族,再不济也是父兄有个体面的官职,或者夫君已入官场。
宋微安能明显感觉得到,这次对方行动的目的不仅仅是除去何佳,而后削弱二皇子“背后”何丞相的势力,那么……他们又想要干什么呢
宋微安坐在椅子上,书房里很安静,只是氛围莫名的压抑。屋外是阳光明媚,夏日的燥热还未到来,缕缕清风顺着窗沿溜进了屋里,轻轻略过宋微安的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