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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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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在胡说的劝说下打的。
“你看,你儿子现在是和他爸爸在一起的。你既然要回去找儿子,当然得见他爸。”
“你换了一副身体,当然要和他说明白。不然,他怎么可能让你见儿子?”
“早也是说,晚也是说,为什么不现在说?这样还能早点见到你儿子。”
不得不说,胡说劝人是很有一套的,直中她的要害。
那边静悄悄的没有回音,也没有挂断电话。温灿心里着实忐忑,毕竟如果有一天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给她打电话,说他又活了,她肯定会骂一句“骗子!”
“温灿?”
过了许久,那边传来梁尽的声音,像风吹过万里平原,犹带着冷寂。
“是,我是温灿,我不是骗子。”怕他不信,她又重申了一遍。
“你在哪儿?”
“我在一个叫长寿村的地方。”
“待在那儿不要动,我马上去接你。”
“好。”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温灿有些不可置信。挂了电话,还拿着手机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看,多简单的事儿。”胡说站在一旁洋洋得意道。他眼睛一挑,一副听我的准没错的嘚瑟样。
现在只要等人来就可以了,还那么纠结,女人啊,就是麻烦。他看着温灿怅惘若失的模样,在心里叹道,果然是在人间时间太久了。
梁尽站起来,身子有些摇晃,不过他很快稳住,拿起外套就准备走。姜逢拦住他,“你去哪儿?”
“去接她。”
姜逢挡在门口,一动不动。
“接谁?温灿已经死了!”姜逢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他和陆锦年亲眼见到温灿的尸体。法医、警察还有她的亲人,验尸报告,DNA检测,指纹比对,所有细节人证他都一一证实。
不管他信或是不信,温灿就是死了。
梁尽双眼血红,青筋暴起,他揪起姜逢的领子,将他甩到墙上,“砰”地一声,姜逢感觉自己的五脏都移了位。
“她没死!刚才你没听到吗?她还等着我去接她!”
姜逢忍着痛苦,“那是温灿吗?你连她的声音都忘了?”
这话犹如一盆凉水浇下,他渐渐松开了手。
姜逢把他推开,拉了拉领子。
从小相识,姜逢觉得有些话不用他来告诉梁尽。现在,他觉得他错了。“你还有梁悰。我想温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梁悰平安快乐的长大,就是她最希望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梁尽醉了,他也醉了。
这年头的骗子真是越来越不敬业了,连用软件模拟一下声音都懒得做了。
梁尽浅眠,一夜宿醉感觉迟钝了许多。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小小的,并不沉重。他睁开眼,坏坏趴在他的胸膛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见梁尽醒来,他咧开嘴,露出小乳牙。
“爸爸……抱抱……”
他小狗腿似的抱着梁尽不撒手。
那是他最宠温灿的时候,愿意纵着她撒娇。她也像坏坏一样抱着他不撒手,赖着不肯起床也不让他起床。他从来没有如她愿过,他时间宝贵,不是用来与她厮磨浪费。
他托着坏坏坐起来,外面阳光大好。
该浪费的时光却再也没有机会浪费了。
阿婆是个热心的人,可是温灿和胡说已经不好意思再等下去了。
梁尽始终没有来,温灿又打过一次电话,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胡说想去再借个电话打,被温灿制止。
仅仅靠一个电话就让对方相信她没死确实不太现实。普通人都难相信的事情,何况精明如梁尽。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胡说愁得开始揪自己的胡子。
“要不,我们走回去吧?其实我们还可以在路边搭车。”
实在没有办法,她也不是不能吃苦,为了见到坏坏,她什么都愿意做。
但这明显行不通,走路搭车他们也要吃饭,没钱哪儿也去不了。总不能一路乞讨回去,胡说魁梧的身子往那儿一站可不像是乞讨倒像是打劫的。
胡说在揪掉了一把胡子后,终于下定决心。
“看来除了求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温灿不知道胡说说的“他”指的是谁,一个晚上后他拎回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有两张身份证和一沓现金。
她拿起身份证,上面印着的是她现在的脸。和她原来的面貌七八分相似,胡说的手艺不错,她以前嫌自己的脸太大,现在脸小了,更显得精致好看。
身份证上的她,瞪着眼睛,死板木讷。姓名一栏填的是“李遥花”。
天还没亮,村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村口的大树下,一辆拖拉机“突突”地响着,吴老汉抬着鸡笼往车上放。几只尽职的公鸡还在打鸣。
太阳在呼唤下,还没有想上班的意思。
阿婆特意来送他们,给他们带了干粮。温灿还好,由于她听不懂方言交流有限,与阿婆分别不至于太难受。
胡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地说等事情办完还会来看望阿婆。
娇小的阿婆有些承受不住胡说庞大的热情,不住催促他们快上路。
拖拉机上已经堆放好鸡笼,吴老汉用绳子绑牢固定,在最后面留出一些空间,放了两张小板凳。
胡说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坐在小板凳上朝阿婆挥手告别。
他们在朦胧的清晨,踏上了回家的路。
吴老汉是要去镇上卖鸡的。
山路崎岖,狭窄绵延,一面就临着高高的山坡,稍有不慎就有摔下去的危险。但吴老汉已经走了无数遍,一路高歌,惬意自得。
胡说还在整理离别的情绪。温灿抬头看着蒙蒙的天空,对回家既期待又害怕。
崭新的身份证好像在提醒她,温灿已经死了。
她以后得顶着全新的面貌生活——如果她不会再死的话。
“大恩人,我又活了的事情,是不是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胡说点点头,“对呀,这种事情当然是不要让人知道。让你儿子他爸知道就行了。”
温灿小声嘟囔:“他知道了就只会跟我抢宝宝。”
事情不对劲是从呼吸的异常开始的。从上车开始,温灿闻着车上的鸡屎味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但谁闻着一车的鸡和鸡屎舒服啊,她没有在意。拖拉机开起来后,因为距离太近,气味越来越浓烈。她忍着不适,没有说出来。她不想矫情,能有车坐就不错了。
直到那种熟悉的窒息感传来。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拍拍还沉浸在离别情绪中的胡说。胡说有些不悦被打断,回头看了她一眼。
事情发生的太快,胡说还没有反应过来,温灿的身体就往一边砸倒。
姜逢从那晚后又回到了工作岗位。梁尽终于不再让他找人,不用换工作也不错,省去了不少事情。
而且他这个工作很好,同是梁尽的助理,其实大多事情都是陆锦年在做。他有大把的时间摸鱼打游戏,不是重要的事情,梁尽不会找他去办。
上班两天后,姜逢又在考虑换个工作的事情。
“嘟嘟……嘟嘟……”
办公室里,坏坏坐在小车里拿着小汽车在玩,嘴里不时发出模仿小汽车的声音,玩得不亦乐乎。
梁尽最近开始带着坏坏上班,他去忙的时候就把孩子丢给他照顾。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带得好孩子?偌大的梁家就找不到一个保姆?
他抗议,梁尽无视。
他每天带着坏坏来公司,公司里议论纷纷。
但他我行我素。
他对姜逢说:“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姜逢声音扬起来,“锦年比我会照顾小孩,你怎么不去找她?”
“我请她来不是看孩子的。”
那请他来就是看孩子的吗?姜逢生气,但不敢在梁尽面前发泄。
“喝奶奶……要……”
坏坏最近学会了好几个词,可以明确表达自己的需求。他已经不想坐在小车里,直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姜逢不得不先把小祖宗抱起来。
沏奶粉时,姜逢换工作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温灿在一室的黑暗中醒来。
因为看不清,她有种还飘在虚无之中的感觉。
月光从窗子洒下,她逐渐适应了这黑暗,模糊着可以看清她在一个房间里。
两张床,她睡了一张。
另一张床上躺了一个庞大的身子,是胡说。
她又活了。
寂寂的黑暗之中,传来一种细微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撕开。声音从胡说的床上传来,温灿扭头看过去。
两只嫩白手撕开一层皮状的物体,一个少女从胡说的身体里爬出来。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少女吓得“啊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