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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跟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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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觉得自己快要吐出来了。
这些人贩子真是没有天良。她嘴里被塞了一只麻核,手脚也被麻绳捆住了,整个人被胡乱塞在一个麻袋里,挂在某个人的肩上猛晃。这简直比前世的过山车还要可怕。
这时她又不由得感激对方塞住了她的嘴——不然在麻袋里吐自己一身,那就更恶心了。
不知道忍受了多久,沈青听到了隐约的水声,然后她知道,她上了一艘船.不多久她就被人粗暴地从麻袋里剥出来,直接扔在了地上。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轻点轻点,别摔坏了!”她走过来,伸着长长的指甲捏住沈青的脸,左右看了看,惊喜道:“哎哟!这个好!哪儿找到的?长得真水灵!”
旁边的男人得意道:“街上捡的!是个卖花的,旁边都看不见大人!”
“运气真好!这个可乖多了!”
女人对沈青道:“想不想我把你的麻核拿出来?”
沈青被麻核塞的已经流了一脖子的口水,忙不迭地点头。
“拿出来可以,不过你可不要想着逃跑,你若是打什么主意,你看看那个人……”
沈青转头,发现原来旁边还躺着一个小女孩。蜷缩着身体侧躺着,头发上结着大片暗红的血痂,悄无声息的,也不知是死是活。
沈青转头看向女人,眼睛里流露出恐惧,拼命地摇头。
女人满意地笑了,将沈青嘴里的麻核拿了出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花儿。”
男人嗤笑道:“真是贱人贱命,卖花的,连名儿都叫花儿!”
女人也跟着笑了两声,又道:“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沈青又惊恐地摇头。
女人指着自己和那男人道:“我是你娘,他是你爹……你现在知道了没有?”
沈青看看女人,又看看男人,哆嗦着嘴唇,小声叫道:“娘!爹!”
女人哈哈大笑,“哎哟我姑娘可真乖,真懂事儿!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保管比你这风里雨里的卖花强!”
男人也觉得满意,他眼光猥琐地上下打量着沈青,搓着下巴道:“可惜,年纪太小了点儿!”
女人推了男人一把,“呸!年纪大了也轮不到你!那个我们已经亏了,这个一定要卖个好价钱,一把捞回本儿来!”
因为沈青的听话,女人只警告了她几句,就解开了她的手脚,然后锁上门出去了。
沈青揉了揉被捆得生疼的手腕,慢慢朝那地上的女孩子挪过去。
她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女孩的后背,“喂!”
女孩背对着她,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沈青干脆扳着女孩的肩膀,将她翻过来。青灰色的脸,双眼凹陷,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沈青这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外面那两个人,不光是人贩子,更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即使是手无寸铁的孩子,只要不听话,也会毫不留情地杀掉。
不过,遇到她,只能算是他们倒霉。
沈青将女孩的身体放平,又给她小心地理了理头发,然后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角落,靠着墙睡过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青迷迷糊糊地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猛地睁开了眼。
声音是从门口发出来的,“窸窸窣窣”,好像有一只老鼠在啃门。
沈青没有动。她靠着墙角,半眯着眼,在黑暗中留意着门口的动静。
一声轻轻的“咔嗒”声过后,门从外面被推开了,月光照进了船舱。一个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沈青一下认出来,是那个在玉燕楼里给她银子的白脸书生。
钟瑄压根没看到角落里的沈青,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地上躺着的孩子边上,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小声地道:“起来!跟我走!”
“我在这儿!”沈青这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钟瑄被吓了一跳,根本没想到船舱里竟然有两个女孩。他看了看沈青的脚,“你还能走吗?坚持一会儿!我得把她带上!”准备弯腰去抱地上的女孩。
沈青却拉住他,“她已经死了,不用管她了!”
钟瑄身体一顿,用颤抖的手摸向女孩的鼻翼。冰冷,毫无生气。
他慢慢收回手,胸口不断起伏,好不容易压下那一股子悲痛和愤怒,转身将沈青背在自己的背上,“我们走!”
沈青所在的船舱位于船的底层,钟瑄背着她悄无声息地上了木质的楼梯,来到了甲板上。
沈青在钟瑄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问道:“那两个人在哪里?”
钟瑄停住脚步,转头用下巴点了点左侧的舱房。
沈青小腿一挣,竟然从钟瑄的背上直接滑了下来,无声地落在地上。
钟瑄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低声道:“你做什么?”
沈青将一根嫩白的食指点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子一扭,就挣脱了钟瑄的手,往那贼人的船舱走去。
她人虽小,脚步移动得却很快,转眼就钻进了船舱。钟瑄怕惊醒了贼人,不敢有大的动作,反而一时被她甩在了身后。
等到他猫着腰赶到船舱门口,借着月光往里一看,却发现沈青已经爬上了那两个贼人的床!
小小一个人儿,正聚精会神地蹲在两人的枕头上,双手对着那男人的头不断抚摸——似在施什么巫术一般。
钟瑄被这诡异的情景,惊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把后背靠在船舱的墙上。
他的眼睛盯着沈青的手,发现女童白皙幼嫩的手指间泛起了丝丝银光。他再定睛细看,发现她竟是从那男人的脑袋里慢慢拔出了一根极细又极长的银针来。
“你干什么!”钟瑄失声叫道。
他这一嗓子音量很大,床上的男人无知无觉,可她旁边的女人立即就被惊醒了。
女人睁开眼睛,正看到一张小女孩的脸正面无表情地对着她,距离极近,那散落的长发都垂到了她的脸上!
女人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这时沈青出手了。
那根刚刚从男人脑袋里取出来的银针,带着他的温度和血气,一下子扎进了女人的太阳穴里。
沈青又快又准,一根长针瞬间没入□□,只剩下她手指捏的那一小段。
女人一下倒在了枕头上,她的嘴不断开阖,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大量的鲜血从她的喉咙里一股接一股地往外冒。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抽打着一样,不断地在床板上弹跳,把床板碰得“吱吱嘎嘎”地响。
然后她的眼睛越来越红,从眼角流出了两行血泪。还有鼻子和耳朵,也源源不断地往外淌着血。
就和玉燕楼里的陈谅一模一样!
“你,你是谁?血影?”钟瑄像被钉在了船舱的门上,心脏紧缩、手脚冰凉。
床上的女人还在不停地扑腾,不停地冒着血,而小女孩却静静地蹲在她身边守着。听到钟瑄略带颤抖的问话,她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那笑容天真无邪,甚至带着一丝甜美,却因血色的背景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一股寒气从钟瑄的脚底直窜到头顶,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
沈青一直守到那女人的血渐渐停了,才捏着针尾,把她太阳穴里的长针取出来,小心收进针筒里。
做完这些,她轻巧地跳下床,站在船舱中间,朝钟瑄看去。
白面书生此刻的脸更白了,其实他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声音也很温柔。不过,这样的人有时候会活不长。
“你后悔吗?专门跑来救我?”她笑嘻嘻地问。
刚刚她是故意朝他笑的,她想自己这幅被鬼附身的模样,就算不把他吓得尿裤子,至少也会夺门而逃。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站在这里。他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是害怕,不是恐惧,竟然是……怜悯?
“你家的大人呢?”钟瑄已经缓过那一阵起鸡皮疙瘩的恐慌,开始盘问沈青。
这孩子才四、五岁的光景,怎么可能自己跑去杀人?她背后的那个人到底要多么丧心病狂才会想到把一个小孩培养成为“血影”?
手染鲜血的孩子并不可怕,因为她还什么都不懂。真正可怕的应该是那些利用她操纵她的人。
“没有大人!”沈青满不在乎地答道。
钟瑄又问:“你为什么要害陈大人?”
“我看不惯那狗官,不行吗?”
钟瑄又指着床上浸泡在血里的两人,“那他们呢?你本来可以就这样走掉,不必杀人的!”
“哼!不杀了他们,难道还留着继续害别人吗?”
“你以为这样做就不是害人吗?”
“是他们想害我,我自然要还回去!”
女童的声音稚嫩,却带着天生的倔强,与钟瑄记忆里的一个声音渐渐重合。
那是七岁时候的他。
兜里装着一大包石头,攀在一棵大树上,对着树下穿长衫的人,理直气壮地大声道:“是他们先骂我的,我自然要还回去!”
那人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那人说:“下来!我来教你一个不用石头砸人,也能还回去的法子!”
后来,钟瑄就住进了那人的家里,喊他先生。
钟瑄忽然眼睛有些潮湿。一转眼,先生和师娘已经故去四年了,他也一个人生活了四年。
他想念先生灯下讲书的影子,想念师娘烧的饭菜,也想念小月每天清晨在窗外的那声“哥哥起床”。
那是他唯一知道的“家”的感觉,得到的时候有多么欣喜若狂,失去的时候就有多么锥心刺骨。
他因为这份痛苦,曾经以为自己绝不会成家,绝不会允许自己再失去一次,可是现在,他却又有了不同的想法。
或许他自己也可以做一个讲书的人。他会做简单的饭菜,也能在早晨准时醒来。
如果还有一个人的话,他也能替她撑起一个家。
作者有话要说: 沈青:妈!你真的是亲妈吗?才两章我就杀了三个人了?我还是个孩子啊!
作者:乖!别闹!你穿了个什么书,你自己心里没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