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霁事件始末》盛堂

25、作废

　　姜初霁思考了片刻，抬起头，笑道，“你还真说对了，要是这张卡片早一点到我手里，我就去了。”

　　陈乾的笑容凝固了。

　　气氛陷入冰点。

　　“很好。”陈乾挑眉，鼓起掌来，“这么说来你不乐意和我一起去，但是看到宗岱这一张纸，就愿意了？”

　　姜初霁坐在石凳上，泰然自若，“不错。”

　　陈乾上身前倾，表情颇为蛊惑地看着她，“校长那里我已经谈好了，如果你愿意陪我去，我的意思是像真的我女朋友那样——”

　　“你就怎么样？”姜初霁清秀的脸上很平静。

　　“——我们的约定明天就作废。”陈乾耸耸肩，“敢不敢答应我呢？”

　　姜初霁颇为好奇地看着他，“是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

　　陈乾狡黠一笑，“我死缠烂打也没意思，不是吗？”

　　“还有呢？”

　　“还有我觉得宗岱看到你去了一定会开心得不得了，但是等他发现你是为我而去的，一定会很失落吧。”陈乾搓搓手，迫不及待道，“真的是想尽快看到他的表情呢。”

　　“同意吗？”

　　姜初霁走回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明天我们就分手？”

　　陈乾伸出手，“一言为定。”

　　姜初霁握住了他的手，“如你所愿。”

　　校园里的活动本就不多，能够遇上三所顶尖高中联合举办的活动就更是几年难得一次。

　　何况还是学生都喜欢的美食节，想想路上会看见的汉服小姐姐，cosplay的漫画人物，三所学校的校草、校花集体出动，就算只是想一想都让人心驰神往。

　　夜幕已经降临，湖水都变成深深的黑色，倒影中的月亮清晰而明亮，从瑶州市中可以俯瞰整个湖的美景。

　　校园里的梧桐树之间，拉扯着金色的细线，悬挂着无数红色的灯笼，小巧玲珑，微风吹来就轻轻摇晃，灯笼下男生女生来来往往，无数的摊位已经摆好，学生们自己招揽生意，好不热闹。

　　姜初霁走在陈乾的右边，两个人第一次靠的这么近。

　　陈乾指着前面，兴致勃勃地耳语道，“前面那个，看到没？三中的校花，哥前女友。”

　　姜初霁抬起眼，正好前面的冰山美人回过头，一身古风的汉服，古雅而清丽，她的五官天然去雕饰，长眉入鬓，目中秋波微漾。

　　三中美女如云，这样的美人能成为其中的校花，肯定不是浪得虚名。

　　姜初霁勾起嘴角，想想明天就结束和陈乾这不伦不类的约定了，和他的对话也轻松起来，“这么个大美人怎么把你给踹了的？”

　　陈乾猛地瞪大眼睛，竟然有几分稚气在里面，“谁能踹我？我不要她的！”

　　姜初霁忍俊不禁，指着头顶上的灯笼，“这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啊。”

　　“不，你头上这顶是绿色的，绿帽子啊。”

　　陈乾不怒反笑，拍拍她的脑袋，心中竟然有几分温暖，“放屁！”

　　姜初霁走在人群中，从来都是最咋眼的那一个。她就算是穿着白天上课的校服，一身灰色的百褶裙下，露出的笔直纤细的大腿只要存在就是犯罪。

　　她的上半身只是最简单的白色衬衣，甚至衣领也扣到了最顶上一个，乖巧可爱，但是偏生她的一低头一回眸，都好像是穿着高级定制一般。

　　宗岱站在自家国际部的摊位之前，一抬头，就是梧桐树下，晕黄的灯光里，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她低头笑着，仿佛温柔了时光。

　　“姜初霁，这边！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宗岱兴奋地挥挥手，跑过来，伸出手。

　　姜初霁站在原地没有动，陈乾的声音犹在耳边“只有今天晚上的美食节，像真的女朋友一样陪我好吗？”

　　姜初霁低着头，陈乾走上前来，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语气颇为亲昵道，“怎么了？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宗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依旧带路，两人跟在他的身后，三个人走在梧桐树下都是不言语，气氛很是怪异。

　　国际部的几个人看到姜初霁，纷纷开始打招呼。

　　“哎呀，姜同学，快来尝一尝啊！这是我们做的火锅，贼好吃！”

　　“这里还有小郭买的铁板牛肉，就这么点居然要三百块！”

　　“姜同学，别客气，你是宗哥朋友，那就是我们自家人，来块牛肉啊！”

　　“牛肉个屁，没看见章鱼小丸子都快放凉了吗？”

　　宗岱站在摊位后面，身上系着一条蓝色的条纹围裙，低着头拿着木头的汤勺，从机器里舀出一个个小丸子，放进粉色的纸盒里，他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几分期盼，“你要不要，尝一点？”

　　陈乾第一个接过签儿，串了一个塞进嘴里，啧啧道，“这真不错，好吃，再给我来一打！”

　　侯晓赶忙上来，嚷嚷道，“谁啊你，这是总共也没那么多啊，能都给你吃了吗？”

　　姜初霁的手微微一沉，她抬起眼，宗岱把粉色的纸盒放在她的手心里，里面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热乎乎的章鱼小丸子排成队列，金黄的外表沾着喷香的汤汁，很是诱人，姜初霁刚要伸手拿签尝一个。

　　陈乾的声音想起来，“我想起来啊，之前很多人追我前女友。也是这样的美食节，当时她怕我不高兴，直接把人递过来的吃的给扔了，你说说那多可惜啊！”

　　姜初霁垂下眼眸，她看着手里这沉甸甸的章鱼小丸子，热腾腾的透过纸盒，甚至可以温暖她的手心，“你前女友真是对你很用心。”

　　她径直走到垃圾桶旁边，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把手里的一盒章鱼小丸子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陈乾，跟上了。”

　　国际部静悄悄地目送两人离开。

　　吴宇推了推眼镜，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宗岱，“宗哥，咱不生气，她，她这样不知道啊——”

　　侯晓骂了一声，手里的抹布往地上一扔，冲了上去，挡住姜初霁的路，冷着声道，“姜初霁你这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我做什么了吗？”姜初霁颇有礼貌地停住脚步，微微前倾身体。

　　侯晓看着她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身后的垃圾桶，“你知道那章鱼小丸子谁做的？”

　　姜初霁忍俊不禁，“难不成是你？那真的不好意思了……”

　　侯晓收起笑容，语气放慢，郑重道：“我宗哥从来没下过厨房，今天是他第一次做饭，你猜他做了什么？”

　　姜初霁看着面前的小平头，一言不发。

　　侯晓笑容中带着几分心疼，“那可是我宗哥啊，那是无法无天的小祖宗啊，他给你做的章鱼小丸子，你就看也不看直接给扔了？”

　　姜初霁顺着他的手，回过头颤巍巍看了一眼宗岱。

　　“宗哥平时多大方一个人，这次谁都不给吃一口，就为了送给你，你就这样对他？”

　　灯光下，宗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低着头，站在摊位后面，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依旧系着围裙看上去有些可笑滑稽，但是姜初霁莫名地心疼起来，仿佛是谁在上面扎了一针似的。

　　吴宇也走过来，叹了口气，“姜同学，宗哥手上都给油烫伤了，你说你——”

　　宗岱大步流星走过来，他一手一个，拎着侯晓和吴宇往回走，看了姜初霁一眼，低声道，“打扰了。”

　　姜初霁伸出手，被陈乾挡住了，只听到他笑道，“怎么，心疼了？”

　　“没有，我是你的女朋友，怎么不信任我？”姜初霁抬起头，眼中都是笑意，伸手挽住了陈乾的胳膊，“走啊，不是说还有很多好吃的吗？”

　　陈乾颇为意外，细细打量她，“我以为你会跑上去安慰他，看来他在你心里也不过如此啊？”

　　姜初霁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凉薄，“我答应的事情，就要办到，毕竟今天我都是你的女朋友。”

　　陈乾朗声大笑，“放心，我会信守承诺的，你……做得很好。”

　　姜初霁仿佛是个没事人似的，走在美食节的热闹非凡中，仿佛是个仙女，脸上的笑容和隐隐约约泛红的脸颊都彰显她过得很愉快。

　　和陈乾告别之后，姜初霁走在三中的摊位之间，品尝着黑森林蛋糕。

　　细腻的奶油和巧克力粘在她的嘴唇上，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娇俏可人，回头笑着和摊主聊天。

　　宗岱收回目光，他站在梧桐树后，看了眼标牌，这是一株有五十多年历史的法国梧桐。

　　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面上，宗岱盯着一块阴影看了有半晌，他不出声，身边的十几个国际部同学都安安静静的。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宗岱伸了个懒腰，拍了下侯晓的肩膀，“人家都散了，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

　　“老大，你没事吧？”

　　“老大，我这里的火锅还有一些，要不咱化悲愤为力量，再吃点？”

　　“明天又是一条好汉，走，老大我们去KTV！”

　　宗岱深吸一口气，笑声惊走了树上的乌鸦，“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们宗哥还不至于想不开，这个不行就算了是不是啊，走，KTV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姜初霁缓缓抬起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脸上所有的笑容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