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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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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尔被吓住了。
眼前这鬼看起来实在让人审美无能,猩红的眼珠,像是得了红眼病,狰狞的牙齿参差不齐需要看牙医。穿了件黑漆漆的衣服,往夜色里一站就看不见了。
这能是霍予然的儿子?
白瞎了他一张帅脸。这儿子的妈得长得磕碜到何种地步,才能如此稳妥地拉低霍予然的颜值,生出这么丑的孩子?
什么不需要女朋友,不结婚,口是心非,都是假的,明明是连孩子都生了。
这怕才是他离家出走的真实原因吧?
一时间,白尔落在霍予然身上的目光里复杂极了。
霍予然:“……”
他一把拉开门,明九看都不看他一眼,奔到被打趴在地上的丑鬼跟前,心疼地抱住它,老父亲一般地护着,“鬼娃啊,不痛不痛啊……”
鬼娃?
刚刚光顾着闭眼打鬼了,白尔没敢细细打量。明九口中的鬼娃,按照正常孩子的身量来看,大概八九岁。所以,她方才的行为换算到现实来,她是在……虐童?
神特么的虐童,哪有从电脑屏幕里跳出来的孩子?被她按着打了这么久,连口血都没吐,看到明九,它还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他笑:“嘻嘻……”
诡异又惊悚。
明九冲着霍予然怒声道:“打在儿身,痛在我心。霍予然你有什么冲我来,打儿子算什么?”
打在儿身,痛在娘身。
白尔知道这句话。明九是娘,鬼娃是儿子,霍予然是爸爸。
他们是……幸福吉祥的一家?
霍予然不找女朋友,找了个男朋友?
霍予然不知白尔脑补了什么,但她望着他的眼神十分之怪异,让他很不舒服。罪魁祸首·明九一无所知,还抱着他的鬼娃,摸着它漆黑的身体,试图找到一块伤痕,作为控诉霍予然虐待子女的证据。
霍予然冷冷道:“眼瞎?”
眼没瞎都能看出他刚才在洗澡,头发没擦干净,皮肤上还沾染着水汽。哪腾得出手去揍鬼娃?
还有:“明小九,你再说那丑东西是我儿子,你信不信我把它煮了塞给你吃,让它对你尽尽孝?”
交友不慎。
明九仰着头,颤巍巍地指着他:“太狠毒了,虎毒尚且不食子……”
霍予然眼神一凛,身上气势陡然凌厉。鬼怪对此十分敏感,感受到威胁的鬼娃心生恐惧,拼命地往明九怀里钻。明九一边拍着它的后背安抚,一边投降道:“好了好了,我的错,不说……不说了!”
全程围观、免费看了一出好戏的白尔望了望两人,问:“能解释解释?”
鬼娃顶着一张阴森恐怖的脸,躲在明九的怀里,时不时用它猩红的眼珠子瞟霍予然和白尔一眼。它是鬼呀,白尔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弹幕刷得飞快,几乎是一条接着一条。
“它是鬼呀,居然真的有鬼?”
“吸血鬼都有,还不能有鬼?”
“霍予然说他是天师,也对,有天师就会有鬼,不然要天师干嘛?留吃吗?”
“我揍鬼了?真不可思议。”
“啊,为什么说它是霍予然的儿子?总不能是长得像吧?”
……
霍予然与明九从小便相识,越长大,霍予然便越是后悔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见一次后悔一次,每次都在绝交的边缘徘徊。当然,绝交了这么多年,他们依然是朋友。
为什么不绝交?!鬼迷心窍吧。
霍予然:“……”
鬼娃是明九养得鬼物,性子不知随了谁,死前不过八九岁,还是个纯真无邪的孩子。跟着明九走南闯北,与无数鬼怪交过手,不知怎的,养成了个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脾性,仿佛自动降智,在美女面前连话都不会说,只知道咧着它的血盆大口冲着人“嘻嘻”,成功地吓哭了它所有试图搭讪的美女,除了白尔。
一时间,鬼娃望向白尔的眼神更加热切。它只记得白尔没和别的人一样哭着跑开,完全不记得白尔将它揍得说不出话来——反正也不疼。
至于明九说鬼娃身上流着霍予然的血,倒不是随口乱说。
时代大潮流之下,玄门中人也不因循守旧,相反,对于很多新科技,他们兴致勃勃,并想法设法引入使用,改革创新。所以,他们并不反感使用手机。手机的便捷性,让许多玄门中人无法拒绝,更有喜欢玩游戏的,抱着手机毫不放手,成为低头族一员,而后患上了颈椎病。
手机好用,但有一点,手机不靠谱,太容易坏了。
尤其是与鬼怪交手时,动作激烈,不小心手机便会从口袋中滑落出去,随便一个大动作,手机摔落在地上,“啪”一声碎了。
是以,玄门中人换手机的速度非常快,特殊的职业造就了特殊的换手机速度,他们不是在换手机的店里,就是在换手机的路上。很多时候,你有他们的手机号码,也不一定能联系得上他们。
那么,在除了用手机联系外,就必须挖掘其他的联系方式。古老而传统的联系方式百花齐放,再次登上人间舞台。
明九养得的鬼娃特殊,只要它尝过一点对方的血液,无论对方在哪里,它都能循着对方的血液味道找到对方的位置。
为了能和霍予然保持联系,明九死缠烂打让霍予然喂了一滴血液给鬼娃。
流着霍予然的血,有霍予然的血脉,那鬼娃就是霍予然的儿子。明九表示,他的逻辑完全没有问题。
幸亏有先见之明,否则,此刻他就找不到霍予然了。上次霍予然与狐妖交手,手机不知丢到哪里去,还未来得及换新手机,他就离家出走了。
白尔问:“那为什么不用符联系呢?我看电视上都是,用符纸叠一个纸鹤,纸鹤就能飞去对方那里传话。”
明九见鬼娃一眼一眼地盯着白尔看,时不时“嘻嘻”笑两声,简直跟个傻子似的,太丢人。明九将鬼娃收了起来,八九岁孩童高的鬼娃化为一缕黑烟,钻进了明九腰间栓着的小瓷瓶里面。
明九塞上瓶盖,这才回答白尔:“你不觉得用鬼娃传信很独特很酷吗?纸鹤是没有生命力的,没有生命力的东西简直不配存在世上哪有用鬼娃这么个性?”
霍予然用毛巾擦干了头发的上的水渍,闻言毫不留情地戳破:“你直接承认你不会叠纸鹤不就好了?”
明九幽幽道:“我是驭鬼师,我就喜欢用鬼娃传信,不行吗不行吗不行吗?”
突然怀念诺基亚,多结实啊,怎么就不卖了呢?
明九出生于驭鬼师家族,学的东西与霍予然不一样,但斩妖除魔抓鬼的大方向一致。明九自诩天才都是互相吸引的,他和霍予然关系好,是理所当然的。唯一不好的是,霍予然太高了,而他太矮,和霍予然说话,他需要仰着脖子,就像他随时仰慕霍予然一样。
明九:“……”
好气,一定是天妒英才。
霍予然指着客厅里的时钟,提醒道:“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了,有什么事情赶紧说,说完走,我要睡觉了。”
身为好朋友,霍予然无事十点前必睡,明九是知道的。不过,鬼娃只有天黑才能出来寻人,加之,霍予然当初太吝啬,就只给了鬼娃一滴血,使得鬼娃对他的感应比较薄弱,明九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霍予然。时间就这么耽误下来,马上要到霍予然睡觉的时间了。
明九也不啰嗦,从随身背着的布包里,掏出了一根枯树枝递给霍予然看。
他穿着道袍,腰间挂着几个小瓷瓶,背着一个布包,倒也不违和,看起来古风气息浓厚,加之,浓眉大眼,正气凛然,挺符合道士的身份。
他掏出的那根枯树枝被用一个小木盒装着,他将木盒的盖子打开,让霍予然看得更加清楚。
霍予然动了动眉眼,盯着枯树枝的目光冷然,他问:“又出现了?”
他语气很不好,反应了他心情的糟糕。
一个枯树枝代表一条人命,也就是说,有人死了。
明九点头,将木盒的盖子盖上,“对,还不止一起。”
五年前的枯树枝命案再次发生,当初是霍予然负责追查的,在他差一点查到凶手的时候,对方心有警惕,停手了。
没抓到凶手,这是霍予然这么多年以来的遗憾。
五年后,枯树枝又出现了,这代表凶手又出来作案,只是,是同一个凶手吗?
明九和白尔解释了一句:“这是人干。”
不是普通的枯树枝,准确说不是树枝,和树枝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看过白尔打奶奶灰和跛脚男的监控视频,男人天生崇尚强者,哪怕强者是女人,也不妨碍,反正没妨碍明九。明九对白尔印象非常不错,虽然谁打得鬼娃,他心知肚明,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对白尔的好印象。一般的女孩,不说对鬼拳打脚踢了,见到鬼,谁不是尖叫哭泣?
如此冷静的白尔,让明九不由高看一眼,总觉得此女不一般,或许生在玄门,定有不凡发展。
玄门发展到如此,渐渐消弭于人世,从一般人的视线里消失。它们存在,却了无痕迹。传承,也是以家传为主要形式。门派逐渐没落,主要是收徒不易。普通人中,有天分的本身就少,这些人大多有尘世牵挂,父母亲人血脉不能说断就断,太残忍。可一入了玄门,便意味着从大众视野消失,做事隐蔽,不能言说。
所以,一般人哪怕再有天分,若不是生在玄门,若不是有特殊机缘,他一辈子都不会有与鬼怪打交道的机会。
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这是普通人的幸福,也是他们玄门中人与人世警察,努力守护的幸福。
此刻,白尔回想着那根枯树枝的形状,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枯树枝,怎么能说是人干?人干又是什么东西?是她想得那样?
一个活生生的人缩成枯树枝?
公爵爸爸的藏书阁里有吸血鬼的历史,在许多年以前,吸血鬼们还不能控制自己的吸血欲望,曾有吸血鬼将人的血吸干过,白尔看过照片,骨架外面包着一层皮,还能看出人的形状,和枯树枝差得远了。
明九又将枯树枝拿了出来,打开给白尔看:“葡萄干知道不?新鲜的葡萄失去了水分变成了葡萄干。人干的原理与它类似。”
白尔探头,仔细打量,看在她眼中的依然是一截普普通通的枯树枝。
白尔:“……”
明九乐不可支,他故意的,这人干外形确实和枯树枝没差,但凡是玄学中人,都能感受到它周身散发出来的一股属于人的气息。白尔自然感受不到。
可看着白尔一点都不怕的胆大模样,明九心底一动:“不如我收你为徒吧?”
不等白尔有反应,霍予然直接脸黑了,在他心目中是兄弟的白尔,要被明九收为徒弟?
他成了明九的什么?师侄?
呵呵,真会占便宜。
霍予然打开大门,冷着脸对明九说道:“十点到了,你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