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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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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多干活,就怕白干活。
崔桃不愁自己会有卓越的立功表现,愁的是没人帮她说话。
韩琦有‘片纸落去四名丞相’的口才,如今能得他一句承诺,让人再放心不过,所以今晚崔桃很是美美地睡上了一觉。
可惜她没能睡到日上三竿,大清早就被李才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崔娘子,人抓回来了!”李才贴着门讲话,语调有几分兴奋,“想不到崔娘子这样厉害,全都被你说着了!王巡使在李三的老家没搜到人,就问了村民连翘和草垛的事。那村子附近还真有一座山长满连翘,山附近是稻田,许多稻草无处堆放,村民们就会把草垛堆在山根底下。王巡使便带人去了那地方搜,果然拿到人了,如今刚把他们带回开封府。”
崔桃睡眼朦胧地坐起身,缓了半晌,才懒怠地打个哈欠,下床伸伸懒腰,扎马步。
“崔娘子?”李才在门外高兴地等了半晌,没听到屋子里有动静,再敲了敲门。
“知道了。”崔桃有点奇怪李才的态度怎么变化这么快,前两天他看自己的眼神还冷嘲热讽的,好似把她当成必须除掉的臭虫一般。
“崔娘子,你这次可是帮着开封府破了一桩大案。被李三杀害的第四名被害人,跟我家邻居还挂着点亲戚。一家子人昨天晚上特意跑来求我和我大哥,盼着我们兄弟能帮忙早点找到凶手。他们哭得太伤心了,瘫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太可怜了。”
“想不到你还挺善良的。”崔桃换个动作继续练,随口应和一句。
“只善良有什么用,可惜我没有崔娘子有的能耐,帮不上他们。”李才随即向崔桃道歉,“以前我对崔娘子态度不好,怪我眼拙,见识浅薄,今天在这给崔娘子赔个不是。”
“跟个囚犯赔不是,你也不怕传出去丢脸?”崔桃半开玩笑地问。
其实她从没介意过李才对她的态度,不光李才,很多衙役对她都有鄙夷之色。但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她是囚犯,犯罪之人遭他人鄙夷嫌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李才闻言更加不好意思了,笑着再次给崔桃赔罪,“当初我大哥说崔娘子不像是坏人的时候,我还不信,但现在我也觉得崔娘子不像是坏人。”
“那可不见得,毕竟我失忆了。”
“至少失忆后的崔娘子是个好人,在助我们开封府惩恶扬善!”李才意气奋发道。
崔桃禁不住又笑,她发现李远李才兄弟其实很像,骨子里都是憨憨的。倒也不能说他们兄弟傻,眼光还是很准的,现在的她确实不是坏人。
崔桃转转眼珠儿,凑到门边问李才:“对了,开封府内可有什么不起眼的小院子,适合我住?”
李才认真想了想,“府西边有一荒院挺好,房间朝阳,地方僻静,有花有草的,正好自带一间小厨房,我觉得很适合崔娘子。”
崔桃眸中飞扬出神采,凑到门边跟李才打商量道:“我看你也是个有抱负的人,不甘心一辈子做狱卒吧?”
李才红了脸,“崔娘子怎么看出来的?”
“看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转变,便知道你不是一块木头。”崔桃让李才凑门边近一点,“要不咱么打个商量怎么样?一会儿韩推官如果还没想起我住处的事儿,你问他一嘴,顺便提一下你刚才说的院子。如果我能成功住进去,便教你破案,如何?”
想到自家大哥一家因为崔桃随口说的几个做豆腐的方子,生意有了起色,日子渐渐好过了。王巡使因为崔桃的解毒,捡了一条命回来。开封府的案子也因为崔桃,得以及时破获,救回人质。
她虽是一名囚犯,却也是一位有能耐的高人,跟她拜师学艺不可耻。
李才想明白这些后,立刻答应了崔桃。
崔桃再嘱咐李才几句,教他如何挑选时机,如何表现自然,不要露出马脚。
“这次就算是你拜师前的考验,如果被韩推官知道是我指使你干的,那我们可都玩完了。”
李才一一应承,谨记崔桃所有的嘱咐。
韩琦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开堂审案,将李三的案子进行了结。
因为被抓了现行,整个堂审过程,李三对于自己的犯案过程和作案动机供认不讳。
李三与郑氏原本都是宋州楚丘县华二村人,俩人自小相识,至十三四岁的年纪,情窦初开,互许情意。李三本欲跟郑家提亲,不想李父嗜赌,将所以家产全输了。李母跑了,李父惨遭毒打,重伤后病死。李三为躲避追债,只得远走他乡,后拜师学了木匠手艺。
李三一直难忘与郑氏的感情,在苦学了八年手艺之后,辗转打听,得知郑氏嫁到汴京,便来到了汴京找郑氏,想跟郑氏恢复旧情。
郑氏早已为人妇,为人母,又岂会随便舍家跟李三私奔。但她又恨自己现在的丈夫林莽没出息,挣钱少不说,还从不知冷知热地心疼她,令她心里颇有怨念。所以李三来找她的时候,郑氏没有一口回绝李三,而是质问李三可有钱私奔,她断然不想在吃苦了。
李三便决定扎根京城,没日没夜地赚钱攒钱,就为了带郑氏走。他还特意租住了距离郑氏较近的房子,为了就是在每日仅有的闲暇时间,能够看到郑氏,以解相思之苦。
至这月月初,李三攒足了郑氏需要的钱财数目,他高兴地告诉郑氏,他攒足了钱,他们可以一起私奔了。他甚至为此辞去了原来的木匠活计,特意去了京外的马场打杂。这样他就可以偷两匹马出来,跟郑氏一起逃得很远,让她的丈夫再也找不到她。
这一次,郑氏却彻底拒绝了李三。
因为到最后真要做选择的时候,郑氏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其实更在乎自己现在的丈夫,也舍不下自己的孩子。郑氏便跟李三道明自己的心意,还打发李三最好离他们一家人远一点,以后不必再见。
李三伤心气愤不已,他愤怒地跑去蛇山,他偷偷搭建草棚的地方,好一顿发泄。这里本来是他打算给郑氏惊喜的地方,有连翘花,有草垛,一如当初他们年少时悄悄私会的场景。多少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幻想着跟郑氏重现当初的光景。
李三稍微冷静下来后,折返回马场做工,但心里仍有无限的怨憎和不甘心无处发泄。时间越久,他越觉得憋气,恨郑氏背叛了自己,辜负了他的真心。他恨不得去掐死郑氏,但他知道自己对郑氏的爱意仍在,所以又没胆量去下这个手。
三日后,马场里突然有一匹挣脱缰绳跑了。李三在追马的时候,路遇了一名嘴角有痣脸庞轮廓肖像郑氏的女子,他便移不开眼了,死死地盯着那名女子。
长久以来的忍耐终于无法控制,欲望像决堤的洪水顷刻间宣泄。李三猛地扑向了那名女子,待把人弄晕了之后,李三就扛着这女子去了蛇山的草棚里。这时女子刚好醒来,李三慌忙之下就掐着她的脖子泄欲,事毕之后,他竟突然有一种好似报复了郑氏的舒爽感。
李三在弃尸第一名死者之后,惶惶不安了几日,随后他发现一切都相安无事,而且上次泄欲后的那种感觉,竟让他越来越回味无穷,念念不忘。后来他得空,便会偷偷骑着马在外闲逛,路上得见有些地方相像郑氏的女子,他便禁不住又起了冲动,悄悄跟上。
村里的女人都要干粗活的,常有单独去田里送饭、洗衣或上山采菜的时候。李三便伺机等候其单独出门的时候,将人打晕掳走,用同样的手法侵害了第二名死者。
到第三名死者这里,却却发生了意外。第三名死者挣脱了李三的控制,在李三追她之时,竟失足一头磕死了。李三怒于自己没能成功宣泄,却又不愿再忍耐了,因为他忍耐得已经够久了,他再也不想再憋着了,便是死他也不会放过她,而且更要惩罚她……
再对第三名死者的尸体实施残忍暴行之后,李三觉得自己变得强大了,立刻找了第四名被害人来证明自己的能耐。他以更加凶残的方式泄欲后,觉得自己是时候去警告郑氏,让她明白自己不好惹。摆在郑氏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跟他私奔,否则便是死!
这之后,他便把尸体藏在家中草垛,来警告郑氏。不想郑氏根本毫无察觉,这令李三更加生气,这说明郑氏早就忘了他们当年的情意。李三便忍无可忍,直接动手掳走了郑氏,带她回到当初他们最开始在一起的地方……
韩琦在审理中发现,李三的整个作案过程几乎都符合崔桃当初的分析,可以说精准到令人惊骇的地步。
虽不知她到底从何学来的这等能耐,但不可否认她确实有异才,比他之前认为的还要更有才华。
这样的人如果被处死,出于惜才的角度,韩琦也会觉得惋惜。更何况这些天通过对崔桃的观察和了解,韩琦觉得她虽然聪明机敏,但性子纯一,并无邪念,缺点大概只有贪吃了。不过有缺点是好事,如此才好控制。
韩琦去见了包拯。
“听说你破了一桩大案!”包拯一见他进门便笑道。
韩琦递上审案结果,顺便告知包拯,此次破案崔桃起到了关键作用。
包拯点头,“可以记一功,待她的罪名定下,我们再酌情处置。”
“属下允诺会给她换个住处。”
得知崔桃可以在新院子里自由活动,包拯微微蹙眉:“这丫头能耐不少,谁也难保她何时会恢复记忆,这一旦出了事——”
“属下愿为她作保。”韩琦声音斯文,却语气坚决。
“哟,看来稚圭兄对我的表妹很特别啊。”
一名青袍男子掀起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他面容冷峻,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身后则跟着一名随从,手里正拿着一件被茶水打湿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