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崽，她的星》眸痞

3、5岁

　　闹哄哄的结婚仪式结束后陆星游是在厨房找到她的。
　　大人们凑在一起说话，小孩通常扔给保姆带到临时搭建的儿童区。
　　叶葵本来也该在那。
　　陆少过去瞧一圈，目测这个栅栏的高度不行，拦得住孩子拦不住猴子。

　　也没费心找，懒洋洋转到厨房。
　　象征性切了一刀的蛋糕车上小团子跪坐着，双目紧闭。
　　脑袋晃啊晃的。
　　车大概比她还高。
　　真的想知道这货是怎么爬上去的。

　　小小一只撅着屁股，往前倒去。下一秒，整个人陷到装饰蛋糕里呜呜两声，就剩两条腿在外面抖啊抖。
　　一、二、三……数到第十秒里面的人也没能自拔。
　　嗯。
　　他也不想做好事，但是……
　　单手拔不动，双手捏住小屁孩的腿蹬地发力。
　　这才啵的一声把人从奶白色的海洋救出。

　　“想死？”
　　眼睛、鼻孔盖着厚厚一层奶油。
　　最可恨的。
　　嘴里含着的那坨蛋糕还在吧唧吧唧不停往下吞。

　　你是属猪的吗？

　　衣服脏了。
　　满手都是黏腻的触感。
　　男孩脸阴沉的厉害。
　　叶葵坐在地上，把身上糊着的都吃完，舔舔嘴委屈道：“小葵没想吃的……就想闻闻。”
　　“哼。”
　　陆星游冷笑一下，勾勾手指头。

　　刚洗过奶油浴把智商也洗欠费的小女孩，手脚并用爬了过去。
　　显然已经对该物种的行为模式有了心理准备，陆小少爷并没有露出鄙视的目光，耐心道：“外面切了蛋糕正在分，你跟我过去。”
　　至于这里，就当没来过吧。
　　装饰蛋糕通常不吃，估计也就只有她会馋。

　　“走啦。”
　　男孩站在门口背对她，眼垂着伸出手，手指还迫不及待地动了动。
　　漂亮的侧脸，像画。

　　虎如叶葵，忽然想起妈妈说不能牵陌生人的手，更不能和可疑的人走。可是大哥哥长得像花一样，和家里种的向日葵说不定是亲戚呢，不能算陌生人。
　　如此，逻辑感人的小女孩猛地扑过去。
　　买定离手般拽住了陆星游。

　　男孩整个人震了震。
　　手指微微收紧，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拉着小团子往洗手间去。
　　儿童洗手台够大，把人直接扔进去，拉过手轻轻搓洗。女孩的爪子小小的，像花苞，颜色粉嫩多么可爱。
　　可惜这双小手的主人是不折不扣的捣蛋鬼。
　　明明是个女孩子，哪有这么皮的。

　　哦。
　　不对，现在的叶葵很乖巧，静静看着他，眼睛里冒着小星星。
　　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大哥哥你是小姐姐吗？大哥哥你今年几岁？大哥哥，大哥哥……要知道以陆星游的脾气早该炸了。
　　现在却只是抿着嘴。
　　阴沉道：“闭嘴。”

　　聒噪的小女孩立马闭嘴，抖了抖，抖完就一直低着头。
　　洗好了也不乱动，乖乖站在墙角等他。
　　这就对了。
　　乖一点不好吗？

　　一直带到大厅，小胖丁都没吭气。
　　把淘气包放到位置上坐好，让人拿来蛋糕。陆小少爷耐心得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在保姆惊恐的注视下，拿起叉子喂叶葵吃东西。
　　女孩依旧低着头。
　　腿攀在椅杠上，动来动去。
　　“吃。”
　　面前的小女孩在他的“温柔”注视下，抖了抖，不情不愿张嘴。

　　喂过几口。
　　才发现她眼角的泪痕，飘着点皮，红红的。
　　皱眉道：“不好吃？”
　　女孩手撑在凳子上，耷拉着肩。
　　声音微不可闻，“哥哥不要凶小葵，小葵害怕。”

　　陆星游，“……”
　　他凶吗？
　　她会怕？

　　保姆忙道：“小妹妹别害怕，我们少爷已经很温柔了。”
　　女孩慢慢抬头斜睨他，圆圆的眼睛湿漉漉的还有泪水在打转。

　　陆星游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罪人自暴自弃了，放下盘子。
　　捏住她的粉嫩的脸颊，用力拉扯。
　　“不许哭。”
　　然后成功让叶葵的眼睛哭成荷包蛋形状。
　　在女孩的哭声把其他人吸引过来前，用蛋糕堵住嘤嘤嘤的小嘴，笑道：“再哭我就吃了你。”

　　嗝！
　　嗝嗝——
　　女孩吓到打嗝。
　　然后陆星游就笑得更厉害了，摸摸她的脑袋。手指很留恋柔软黑亮的头发，撸了一把又一把，变态的撸娃行径在保姆不自在的咳嗽声中停止。

　　男孩的眼尾上翘，不管看谁都漫不经心。
　　此刻带了点暖意，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

　　叶葵认命吃蛋糕。
　　忽然想起什么，嘴巴塞得严严实实，挥舞小手，“呜呜——呜呜——”

　　陆少端着盘子凑近。
　　叉子伸到小胖丁嘴里，挖矿似的掏出两块。
　　扬扬下颌，大发慈悲道，“说。”
　　“小葵也要喂哥哥。”
　　她妈说过，小朋友不能吃独食。
　　陆少，“……”

　　女孩擦擦手。
　　猛吸一下鼻涕，从陆星游的手里抢过叉子。
　　哐一声插到盘子上，可怜的盘子差点当场报废。
　　然后，嗯，陆星游就看到刚从小屁孩嘴里掏出的蛋糕送到自己面前，上面还沾着一点口红，被唾液融化过的奶油形状惨不忍睹。

　　脸部肌肉不可抑制地抽动。
　　面前的小魔王圆圆的眼睛像是某种无害的小动物，眨巴眨巴。
　　如果不是知道她智商缺陷有点二，还有个疯子妈。
　　他会以为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保姆手忙脚乱，要来抢。
　　“不行不行……少爷不能吃这个。”
　　然而熊孩子的战斗力仅次于超级赛亚人。
　　女孩猛地甩手挡开保姆，站到椅子上。也不管两人之前隔着半米空隙，两腿一蹬弹了出去。
　　“哥哥，你也吃嘛！”

　　堪堪接住女孩。
　　两只手光是撑着这个小炸弹都费力，哪还能拒绝越来越近的绝望蛋糕。
　　陆星游要疯。
　　要疯！
　　尽力后仰，愣是让死孩子扳着嘴送进去。

　　他后悔了。
　　今天就不该出来，就不该和道貌岸然的死老头顶嘴躲到后院，就不该，不该接住这个熊孩子，就该让她当时就掉水里。
　　对，立马淹死才好！

　　保姆惊恐的表情定格。
　　保镖拿着对讲机往前奔跑。
　　世界慢得像24帧一秒的电影，拆分成1帧一秒。连声音都像是从深海传来，带着令人绝望的回音。偏偏叶葵的脸还在面前，两只眼睛亮亮的，闪着喜悦。
　　啊，该死。
　　给他吃口水就这么……开心吗？

　　恐怖的口水蛋糕入口即化。
　　动物奶油就是这样的口感，他知道。
　　但是他不知道，原来奶油是甜的，蛋糕有小麦的香味，而不是和海绵球一样塞牙。

　　浓郁芬芳的香味弥漫口腔。
　　淡淡的酸味，清新的甜，冰凉的，是草莓吗？
　　眼睛陡然睁大。
　　那个红色的果实，原来是这个味道。

　　先是让他看到颜色。
　　然后让他尝到味道。
　　这个家伙，是九转回魂丹吗？
　　恍惚之间男孩抱着女孩摔到地上，结结实实。
　　本可以及时躲开，但是身娇体贵有钱有脸的陆家大少只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屁孩，生怕把这来之不易的药摔停产了。

　　嘣——“shakalaka？”
　　伴随着陆星游的初次撞击体验，女孩小手转转，唱了出来。
　　陆星游，“……”
　　现在不掐死这祸害，总有一天要被她气死。

　　后脑勺肿得老高。
　　陆少坚持认为自己没事，并且表示饿了要吃东西。
　　于是参加婚礼的众人便看到弄哭服务生的高冷小魔王，怀抱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两人霸占一张桌子，大吃特吃。

　　自助餐多是冷食。陆少叫厨房做热乎的，这个面子是林家哭着喊着也要给的。
　　很快天南地北的美食纷纷端上来。
　　陆星游吃一口，也喂她吃一口。
　　皱眉放下筷子。
　　果然恢复只是暂时的。
　　吃了辣椒叶葵不停吐舌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吵着要吃冰淇淋。
　　闷闷不乐的陆少勉强将寡淡油腻的食物放下。
　　拍拍她的脑袋，“忍着。”

　　小团子也不生气。
　　一本正经点点头，喝口水。
　　继续仰望着男孩，眼巴巴道：“大哥哥，鸡腿能分我吃一口吗？”这个火鸡腿油滋滋的，好香呀。

　　脑袋杵在餐桌上滚来滚去。
　　她求他的样子，很可爱。
　　陆星游面无表情点点头，把鸡腿伸过去。叶葵狠狠张嘴咬住，再怎么熊也不是真熊。半天不见咬下，拼命的样子像只上钩的咸鱼。

　　捏住小丫头的脸。
　　没好气道：“放嘴。”
　　缩了缩，放嘴。
　　早知道就咬一小口了。
　　叶葵后悔得脸都皱起来，委屈巴巴的样子真叫人身心愉悦。

　　撕一块。
　　塞到女孩嘴中。
　　小丫头高兴得不行，拍两下桌子大声道：“哥哥最好了，小葵好喜欢哥哥。”
　　马屁拍得贼溜。

　　放下食物从容擦嘴。
　　陆星游捏着面前人细细的脖颈，用力拧一下。眼看皮肤红了才低声道：“我叫陆星游，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记住了吗？”

　　保姆快晕倒了。
　　少爷虽然脾气乖戾性格冷淡，可还是个正常的富二代。
　　为什么今天就成了变态？
　　那是对人说的话吗？
　　明显是把这个小女孩当成宠物！

　　陆星游大概不知道，他的心思让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小团子头埋在布丁碗中。
　　含混道：“嗯，知道了！”

　　男孩笑了。
　　揪住她散乱的头发继续问：“知道什么？”
　　“你叫陆星游，我知道啦！”
　　说着把碗里带着口水，稀碎的布丁送到他面前。
　　“哥哥吃~”
　　萌萌的童音带着一点娇俏。
　　挠得理智之弦如反弹琵琶，铮铮不绝。

　　沉默。
　　猛地捏住叶葵的下巴凶道，“我是你的主人，懂？”
　　“可是……可是，主人是什么意思啦？”
　　她听不懂。
　　只知道现在的他好凶，扯得她好痛。

　　也是，小屁孩最多上幼儿园还有点犯傻，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也正常。
　　松开手，轻轻抚过微红的脸颊正经道：“星星属于银河，鱼属于大海，鸡蛋属于鸡，而你属于我。”
　　叶葵想想，噘起了嘴。
　　这个大哥哥可能吃傻了，她既不是星星也不是鱼，更不是鸡蛋。

　　怎么，还敢不乐意？
　　陆星游彻底不吃了。
　　热毛巾擦过手，嘴角微沉，看向小团子心生一计。

　　弯腰，趁小屁孩不注意舔掉她脸上的奶油。
　　咂咂嘴意犹未尽。
　　“你看起来很好吃嘛，不听话的小朋友是要用来做菜的哦。”
　　叶葵眨眨眼，嘴像小金鱼似的吐着口水泡，小腿使劲晃悠两下稳稳从椅子跳下来。

　　看他一眼，撒腿朝着林知悦跑去。
　　边跑边喊，“妈——那个哥哥要吃掉我！”
　　陆星游，“……”
　　小孩子之间的事能不告状么？

　　那天过后。
　　陆星游便再没见过叶葵。
　　也不知到底欠了命运之神几个钱，这位坏心眼的神明变着花折磨他。

　　十岁的男孩连少年都算不上，虽然心思深沉天性冷淡，但也没料到这个调皮小气的胖丁在相遇时便注定要让他明白，克星两个字怎么写。
　　特别是当她躺在雪地里奄奄一息叫他哥哥的时候。
　　一声哥哥，困他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