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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异珍楼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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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虚是笑着醒来的,窗外的蝉鸣证明已经天亮了。
洞心镜从他怀里飘出来,围着他转圈。
他察觉到血腥味,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嘴角那一丝笑消失得极快,仿佛不曾存在过。
念安完全是被他吓醒的。
洞心镜似乎在给他引路,越往前走血腥味越重。
念安告诉他:“这是……姜公子的房间。”
他当然知道。他的气息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云虚焦急的踹开了门。
姜舒赤着身子,浑身是血,右手握着刀,正在割自己的右腿,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见到他们,却强行挤出一个笑。
有一种疼,叫做看着都觉得疼。念安别过脸,不敢直视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割媚骨啊。”
他回答的很随意。
云虚暴怒,以极快的速度掐住他的手腕,并且夺去了他手里的刀,“你想干什么?”
“嘶——”姜舒倒吸了口气,“很痛啊!你能不能轻点?”
“你还知道痛?你削骨的时候,怎么不说痛?”单凭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云虚也能想象此刻的画面。
“这又不是一般的骨头,割了又不会死。”
“你还强词夺理!”云虚觉得,这四千年积攒的怒火,要一次清算了!“媚骨削了还会再长!你削了它是想做什么?”
“这可是媚骨诶!七万年前,那个夜鸢也长了媚骨,并且她靠着这身媚骨……”
“你不是她!”云虚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么你呢?要是我没有这身媚骨,你现在是否还会站在这里?”姜舒死死的盯着他,恨不得把那条碍事的白绫烧出一个洞,好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眼神。
“这就是你削骨的理由?”云虚又往前靠了半步,“你以为,区区媚骨,便可以勾-引我?”
“因为这身媚骨,”姜舒怔了怔,不禁笑了起来,露出与方才截然不同的笑,“我见过眼睛看直了的,”曾经眼睛看了直了的念安羞愧的低下了头。
“见过追在我身后甩都甩不掉的,”远方那个怎么都甩不掉的槐仙打了个喷嚏。
“见过听到媚骨两个字便避之不及仿佛见了瘟神似的,唯独,没见过你这样的,明知道我有媚骨,还上赶着来找我。”姜舒勾起他的下巴,他觉得这个角度的云虚,特别的好看,“你知道吗?人的脖子很脆弱,在我们狐族,这是个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姜舒纤长的手指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滑,那双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光亮。
甫一触到喉结,便被云虚抓住了他这只不老实的手,“别闹了。”
声音又温柔又低沉,与刚才那个怒火冲天的云虚,判若两人。
姜舒“咯咯”的笑了起来,“这就害羞了?脸皮这么薄,你昨晚是怎么主动亲的我?可别说你喝醉了,我可记得你可滴酒未沾。”
云虚别过那张烧得通红的脸,“以后,不许再削骨。”
姜舒哪里肯饶了他,“道长,我还想喝酒,跟昨晚一样。”
哪知刚才脸红到耳根的道长,突然抬起头,应道:“可以。”
“当真?!”
“只不过,以后你只能喝我给你的酒,否则,滴酒不沾。”
滴酒不沾?
“那还是拉到吧!”
站在一旁的念安,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昨晚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亲上了?我怎么不知道?
“念安!”
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念安,被突然降临的点名吓了一跳,“在!”
“去让店小二准备些热水,让姜公子好好沐浴梳洗。”
早就不知道手脚还往哪里放的念安,得了令匆匆而去哪里还敢停留,云虚拉着他的手,心疼的抚摸他手腕上的疤痕,柔声道:“以后,爱惜自己一些,可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媚骨的原因,姜舒的伤口愈合的极快,虽然浑身是血,看着吓人,但是此刻,连最后一刀割开的口子也愈合了。
姜舒没有回答,云虚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又低声道:“还是……你嫌我是个瞎子,配不上你?”
猝不及防的,柔软的触感覆在唇瓣上,那人将辛辣的液体渡了过来。
就像昨晚那样,只是两人掉了个头。
他喝得烂醉,却还嚷着要酒。
这人,喝酒贪杯,不知节制,云虚忍了这些天,终于在这件事上忍不住,夺了他手中的酒壶。
他瘫软的挂在自己身上,想抢夺自己手中的酒杯,他在脖颈间呼气,让云虚觉得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这四千年,他无时不刻不在想他。
曾经给了君尧十万年灵力,君尧设的结界,他已经没有能力去破解,更见不到他心心念念的阿姜。
他一口饮尽壶中酒,却没有咽下去,而是嘴对嘴的渡给了他。
阿姜终于安分了下来。
“好喝吗?”
昨晚和今晨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从两个人的嘴里,从不同的时间说出来,却缠绵在了一起。
原来他方才不说话,是偷偷喝酒去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身上,有一种草木香,就像是,像是草木发芽,万物生长的气息,闻着,就觉得生机勃勃的,很舒心。”
云虚推开他,“他们抬水上来了,你自己好好洗洗。”
“不和我一起?”
话音未落,云虚早已消失在房间里。
“跑得真快。”姜舒冷哼了一声,颇为得意。
彼时,店小二已经送了热水来,房间内的血迹早已被姜舒施法清理干净,谁也没发现异样。
只不过,他是光着膀子的。
“看什么看?你是想留下来一起洗?”念安看着那眼睛都看直了的店小二怒斥道。
店小二这才回过神,道一声歉,一溜烟的跑了。
姜舒肤如凝脂,可是身上那一道道疤痕触目惊心,只是一想到,他这些疤痕几乎都是他自己划出来的,念安的脸,又黑了下去。
“那你……是要留下来一起洗?”姜舒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我问你,你对师父,有几分真心?”
少年虽然堪堪过了他的肩头,却并不因为身高不足而输了气势。
姜舒双手环抱:“你想说什么?”
少年咬牙道:“你是男子,若是不喜欢,就该说清楚,别平白惹得师父伤心。”
“你的意思是,若我是女子,就可以惹你师父伤心?”
“至少,不会受了情伤还要被人嘲笑一句‘活该’!”
“那你不用担心了。”姜舒眉峰一挑,狐眼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你不知道吗?生有媚骨,既不是男身也不是女身。所以,我既可以化成男相,也可以化成女相。”
“当真?!”念安小朋友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姜舒毫不脸红的点了点头。
***
“可男可女?”云虚端茶的手重重一落,茶水都震得洒了半张桌子,“无稽之谈,谁说的?”
“姜公子自己承认的啊!”念安小朋友一脸无辜。
“呵。”云虚冷笑了一声,“狐狸的话你也信?”
“臭狐狸!居然敢骗我!”念安气急。
“谁叫你是小奶狗呢!好骗啊!”姜舒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出现在了云虚的房间里。
他仍穿着那身红得明亮的鲛绡,头发随意束着,青丝如瀑,挂在肩头,三分妖娆,三分慵懒。
云虚怀中的神镜,又钻了出来。
云虚仍是一脸正经:“在凡间不可滥用法术。”
神镜和姜舒,仿佛都没有听见。
那厢,念安和姜舒斗起嘴来:“我是狼!不是狗!”
“小奶狗。”
“是狼!”
“小奶狗!”
……
“小狗。”
“小狼!”
“小奶狼。”
“小奶狗!”
“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你是小奶狗了。”
“呸!臭狐狸!”念安忙朝师父求援,“师父,他欺负我。”
云虚不急不缓,“你怎么这么快就洗完了?”
姜舒弯腰,将脸凑到他跟前,“谁知道呢?你要不要来检查一下?”
云虚的脸“刷”的一下,红了,他干脆换了个话题,“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姜舒捏着他的下巴,“有酒,有美人相伴,去哪儿都行。”
姜舒一抬手,将围着他“叽叽喳喳”的神镜甩在了地上,“跟个苍蝇似的,烦不烦!”
洞心镜很委屈,它堂堂神镜,怎么就被比作苍蝇了?
“它喜欢你,不如让它认你为主。”云虚平淡的仿佛说的是个随意的法器。
“师父!”念安不甘心,他师父为了寻找七神镜花了多少心力,就这么拱手送人?!
“可我不喜欢它。”
洞心镜委屈巴巴的,又钻回了云虚的怀里。
“我这边,暂时没有其他神镜的踪迹,不如在这洛阳城内,多停留些日子。”
姜舒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如,你在这洛阳城好好玩玩,我去去就回。”
“阿姜……”
房间内,早已没有姜舒的身影。
“师父,我们可要跟上去?”
“不必。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云虚顿了顿,“你自个儿去玩吧!也别拘在我身边了。”
“师父。”
“怎么呢?”
“你为什么要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神镜拱手让人?”
云虚站起身来,“为师问你,我们搜集七神镜,是为什么?”
“为了六界苍生。为了那天书的预言,为了……不让生灵涂炭。”
“只要是为了六界苍生,这神镜在谁手上,很重要吗?”
念安静默了片刻,“徒儿受教。”
这是满口谎话,没句真话的臭狐狸,当真这般值得信任?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觉得发展得有点快,也怕你们觉得攻的人设有点崩,所以有必要说明一下,攻属于静水流深型的,不是单纯的温润儒雅,也不是腹黑。
攻呢,是一个非常有修养的人,对人随和,风度翩翩,对待事情从容稳重。他虽话不多,但非常聪明睿智,他会用计谋会用手段,但都是光明正大。
就像静水流深这个词形容的一样:表面平静的水并不知道水底下有多深。静水:象征着为人处世不张扬,态度柔和,流深:象征着胸中自有千万丘壑。
当然,静水流深也可以这么理解:表面看似平静无波澜(看上去温润随和),实则深不可测,水底下是个啥样子谁也不知道(手动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