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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千年月 15 ...

  •   一袭白衣缓缓的走出了九霄殿,他垂着头,白发垂在胸前,面色灰败。

      此人正是云虚,他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九霄殿浩瀚、恢弘、庄严,如今却不是他这颓败之人该踏足的土地。他无奈的笑了笑,正欲离开,忽的,他察觉到神识里有一丝波动,那波动起伏越来越大,竟有成惊涛骇浪之势,这不安的波动正是来自连姜,云虚心道不好,用最快的速度朝云虚飞去。

      云虚是在一片不知名的云海找到他的,他整个人快要埋进云海,他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自己陷入云海。

      云虚将他从云海里捞起来,阿姜好似这时才注意到他,原本无神的眸子终于有了一点光,那一点点光亮全嵌在了泪水里。

      “我没有爹娘了。”

      他几乎是哑着嗓子喊出来的,说完便一头栽进他怀里。

      云虚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笨拙的由着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哭泣。

      这一刻,他再听不到六界之中的刀光剑影,不再理会那血雨腥风,也忘了自己在九霄殿上是如何苦苦哀求天帝天后让他走上战场,他只听到眼前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云虚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可笑,他一心想着早日结束这场战斗,一心想着六界生灵免遭浩劫,却连近在咫尺的人都护不住。

      夜鸢之乱是这场浩劫的源头,夜鸢再次归来,目标已经不仅仅是天帝的位置,甚至妄图与洪元天道对抗。在云虚看来,她豪言壮语不过是一场笑话,只因为三千世界里,唯有天道是不能对抗的。

      只可惜,夜鸢不这么觉得,她给六界带来的创伤,已经不仅仅是战乱。

      夜鸢将洪元世界撕开了一道口子,让来自其他世界的人毫无阻力的来到了洪元世界,来到了这个原本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踏上的土地。

      阻止外来的入侵者,封印连通其他世界的通道,这才是目前要做的事。

      云虚想起来在人间,在历城时,阿姜忽然离开了很多天,算一算日子,也就是不久之前,正好与夜鸢之乱开始的时间不谋而合。

      太阳从日出到日落,树木从种子发芽到落叶归根,凡间的国家会从动乱到安宁,从分到合,从合到分,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这样周而复始,由盛及衰,此消彼长,生生不息,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

      夜鸢将时机掐得很好,掐在了洪元天道最衰败的时候,这时候,人间动乱不堪,灵气最不稳定,天道最为虚弱,也是最有可能摧毁洪元天道,将其吸纳至其他天道的时候。

      若是在夜鸢全盛时期,或许还真有可能让她办到,因为她是破命人。

      但是,破命人,也是遵循洪元世界的“道”,由盛及衰的,七万年过去,她早已没有当年全盛时期的强大运道,更何况,她的法身早已不在,早已失去了与天道对抗的能力。

      而侵入者会受到天道的限制,只要将通道封印,他们就成了秋后的蚂蚱,不足为惧。

      云虚本想主动请缨去寻找通道入口将它封印,只是这次所有人都反对他,甚至怕他不听劝告私自前往,还不让他参与各位仙家的讨论。

      阿姜哭得快发不出声了,云虚心疼得不得了,只好让他先睡一会儿。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甚至在梦里还在抽泣。

      云虚轻轻抚着他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我好像……又错了。”

      当时云虚真的只是想早些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战乱,这才与阿姜分开,独自前往了云霄殿。

      世间的变化是那样的快,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要是没有跟阿姜分开就好了。云虚这样想。

      但是已经迟了。

      虽然云虚天生感情淡漠,对父母的感情并不强烈,但他并不代表不能感同身受,当初阿姜离他而去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撕心裂肺。

      更何况,他现在也渐渐的开始能感受到父母对子女之间的关爱,开始明白亲人之间的那种情感。曾经,他是父母的骄傲,天帝天后对他满是期许,现在,他的父母对他是满满的担忧。

      这也是他并没有一声不吭的寻找被夜鸢撕开的通道的原因。

      ***
      连姜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很漂亮的女人看着他玩耍,阳光很暖,鲜花很香,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孩童,过了一会儿,漂亮的女人拿着手帕走到他跟前,给他擦擦汗,玩累了,女人就朝他招手,她的怀抱和阳光一样温暖,饿了,女人总是及时的拿来点心。

      女人很少会斥责他,哪怕是他偷酒喝的时候。在他被人斥责时,女人还会站出来护着他。

      女人会一遍一遍的嘱咐他,“阿姜,那些人对你好,都是因为被你的媚骨所吸引,一旦他们得知真相,就一定会以最大的恶意来对付你。所以,这是阿姜和爹娘之间的秘密,谁也不要告诉。”

      这是一个名为“母亲”的女人,对孩子最伟大的爱。

      但有一天,母亲不见了,不久后,来了一个漂亮的男人,那个男人总是木着一副脸,并不像母亲那样会对他温柔的笑着摸摸他的头,也不会在他饿了的时候给他拿吃的,更不会在他玩累了的时候给他擦擦汗,男人很少开口,就算开口了,也是让他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就连吃饭也不能说话,更不能用力的咀嚼。

      他觉得很奇怪,那这样的话,每一天岂不都很无聊?

      他听男人的,规规矩矩的坐下听课,才坐了两刻钟他就待不住了,男人狠狠拧着眉,正盯着他那双不规矩的爪子,他记得这样的表情,每次他的父王生气要斥责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他怕极了,害怕得开始抽泣起来。

      这次,没有人来护着他,更不会轻声细语的哄他,他就更怕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是,过了好久,也没有训斥,没有责打,他抬起头,只看到身高八尺的男人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个男人跟他父王不同,每次只要他一哭,男人就会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而在父王面前,他哭的越狠,父王就打他打得越狠。

      从此以后,他就开始用这招对付这个男人。

      男人成了国师,被父王奉为座上宾,来找他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对着他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国师常常低头看书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他看着都觉得累,国师只要不对着他,就是温温柔柔的,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可只要对着他,就冷着脸,拧着眉。

      他有些难过,除了他的父母,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媚骨吸引的人,可这个人却很讨厌他。

      他越是缠着他,他就越是厌恶他,最后连门都不让进,他想办法从窗口溜进国师的房间,甫一进去,就被国师给扔了出来,国师甚至还设了结界,不许他再靠近他的房间。

      他只能在结界外等,等国师出来,等啊等啊,好些天过去了,来找国师的,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畅行无阻。可国师既不出门,也不让他进去,他还是还想了个坏点子,等人来送饭的时候,将国师的吃食都吃了,等他饿了,就会出来了。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给国师送吃的,天空开始下雪了,开始想念许久没尝过的果子,他实在是饿了,就溜出王宫,去了曾经他的母亲带他去的仙山,那山上长了成片成片的果树,他吃了许多,又带了一些回去。

      他回到王宫时,大虞的雪停了,一片银装素裹,他捧着一兜果子,迎面碰上国师出门,国师看到他愣了一下,他将果子递到国师面前,故意问他,“国师是不是不喜欢御厨做的饭。”

      果不其然,国师气急了,恶狠狠的盯着他,趁着说气话的时候,他趁机溜到国师跟前,这回他没有收到阻扰,很顺利的就进了国师的房间。

      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公子,主人未请,客人先行,是为失礼。”

      他回头,想再看他一眼,画面陡然一转。

      在云雾宫,国师正抱着一面镜子痴痴的笑:“阿姜,好歹今日大婚,笑一笑好不好?好久没见过你笑了。”

      被点名的连姜心中一惊,意识似乎清明了一些。

      他正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什么,忽然,寝殿闯进来两个怒气冲冲的人,连姜想起了这两个人,天庭的二殿下和五殿下。

      二殿下锦玉二话不说朝着云虚就是一通施法。

      云虚抬起的那只手摸了个空,他整个人呆了呆,他呆呆的看着他们二人,忽然就崩溃的大哭了起来,“为什么要打扰我?为什么?”

      “你就那么想留在幻影镜投射出来的幻境里?”二殿下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压在铜镜前,“你好好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铜镜中映出的脸,憔悴、颓败,已毫无往日的风华气度,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我只想要他活着……”他痛哭道:“哪怕打我、骂我、恨我,我也只是想要他活着……哪怕幻境里千百次的告诉我他是在骗我、利用我,他根本就不爱我,可我还是想陪在他身边!”

      随着他的哭泣,连姜的心跟着狠狠的揪了起来,意思似乎又清醒了些,他突然想起,他的父亲,没了……

      连姜突然意识到这是梦境,可身体似有千斤之重,眼睛怎么都打不开。

      梦境是他们父子二人与夜鸢缠斗的画面,很奇怪,他梦里出现的不是自己的记忆,而是他和父亲的背影,还有夜鸢狰狞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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