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海》伤鹤春台

2、番外：卫栉娅（2）

　　告白是从一封情书开始的，最原始的方式，淡青色的花纹信纸，在小巧的信封里。卓溪在下午到班上准备将书包放进桌屉的时候从书桌里摸出了这个信封，被眼疾手快的同桌一眼看到。
　　“哇！卓溪，你又收到情书了，”同桌一阵大呼小叫，将信夺了去，“兄弟我帮你拆。”
　　卓溪看着又聚在一起的男生们叹了口气，随他们去了，一次两次他们还尊重一下他的隐私，时间一久，次数一多，他们就不以为意了，反正卓溪也不会回应。
　　“啊！！！卓溪，是卫栉娅！，我的天，卫栉娅居然写情书给你！”四周的男生一下子沸腾起来，没人注意到顾念之突然变了的脸色。
　　卓熙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十一班的班花啊，超漂亮的那个，”同桌坐回座位，幽怨的看着他，“你是什么桃花运啊，卫栉娅也喜欢你。”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她啊。”卓溪抽过漂亮的纸张，放回抽屉里，拿出即将要上的课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我去！你不答应她吗？”同桌震惊地看着他平静的样子。
　　卓溪没有回答。老师走进教师，喊了上课。
　　夏日慢慢的变深，蝉鸣也开始进入听觉。风很静，愈来愈热的天气像极了少年们躁动的青春。
　　八卦总是传的异常的快，人类传播消息的速度真的是无与伦比。一个课间，几乎所有的班级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卓溪虽然不在意，但是越来越多的议论终究会打扰到人。他感觉从这封信开始，会有一些事情发生，因为议论已经像一个漩涡一样把他吸附在中心。果然，下次的情书还是要看牢一点。
　　晚饭的时候，因为一道数学题下去的迟，所以在楼梯口看见了等着的女生。他对卫栉娅是有印象的，毕竟那样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在男生话题的中心。
　　与料想中的不同，女生并没有料想中的羞涩之类的，反而在看见他的时候，好似怒气冲冲一样冲过来。
　　“你怎么可以把我写给你的信，给别人看！”女生瞪着眼睛，盯着他，“现在全年级都知道我喜欢你了，我知道你不一定会答应，我才写信给你，你怎么把我的信给别人看。”
　　卓溪怔了一下。女生穿着很平常的衬衫牛仔裤，扎着马尾，眼睛亮的惊人。他恍惚了一下，突然想到很遥远之前的的一双眼睛。
　　“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有。很抱歉，我没有想到是你，他们习惯了拿来就看，我也没有阻止，让你困扰了的话，很抱歉。”卓溪回过神，回答道，“谢谢你，但我不能接受。”
　　女生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预料中的，可亲耳听到确仍然难以接受。她一直是骄傲的，那么多男生喜欢她，这是她第一次先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第一次被拒绝。原来，被拒绝，是那么难受。
　　“为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原因，就算不是我，那么多人喜欢你，你一个都看不上吗？”
　　男生有些讶异，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抱歉，我现在没有这种想法，所以没有关注任何人，也不会随便的交往。”
　　“我要去吃饭了，食堂这个时候菜已经不多了，”卓溪看她沉默了一会就开口了，“你也要去吃饭吧？”
　　栉娅抬起头，似乎有些茫然，但还是点点头。卓溪嗯了一声，先下楼梯去了。
　　栉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缓不过神来。为什么会那么温柔呢？每一次拒绝都这样吗？栉娅有点不开心，这样的话岂不是每个表白的人都会这样被温柔对待？
　　她慢慢的向楼下走去，好像现在一点都没有被拒绝的伤心感了，反而更加喜欢这个人了。
　　卫栉娅在心里为自己加了个油，卫栉娅加油，别放弃，卓溪就会喜欢上你了。
　　“栉娅。”
　　“阿念？”快到食堂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抬头才发现是顾念之，“你怎么在这？”
　　“都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你去还有饭吃？”男生高了她一个头，给了她一个爆栗，“我帮你把饭打好了，肯定都冷了，你自己去热。”
　　“啊！阿念最好了，谢谢你。”卫栉娅用拳头敲了一下发小的肩膀，奔向食堂去。
　　看着女生因奔跑扬起的头发，栉娅，我真的是你心中最好的那个人吗？突然又想起什么向前面追去：“唉，卫栉娅！再最左边的桌子上，别跑错了！”
　　年少时候的爱情就像一片叶子，在秋天来临的时候遮住了你的眼睛。你只看得见叶子，看不见秋天。
　　她那时候总觉得这类话矫情得要死，无病呻吟。只有到疼痛的时候，秋风真的起的时候，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就是那些矫情的话里自己曾以为矫情至死的人。
　　少年的皮囊没有好的让人惊艳，最终还是会淹没在层叠出彩的人世。风靡一时终究只是一时，栉娅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对他居然还是那样心心念念。
　　十月十八日，天气晴，他站在走廊上看风景，我在看朦胧了他的背影的夕阳。我觉得他不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开心。
　　顾念之一向对她很纵容，可是在追求卓溪这件事上，顾念之的反应异常的抵触。这让栉娅经常会和他争执起来。可是关系那么好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喜欢的人就真的和他闹翻脸。所以每一次争执完，只要顾念之回来哄她，就会原谅。可是如果想让他透露半点关于卓溪的行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在后来的那么多天里，她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遇见卓溪。即便她主动去找他，也会因为卓溪的冷淡觉得自己自讨没趣。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可是喜欢在胸腔里膨胀得令她那么痛。
　　十一月二十八日，天气晴朗，温度偏低。我穿了针织衫和毛呢大衣，期中难得要死的数学成绩下来了，卓溪是满分。可他只套了一件风衣，不知道他会不会冷。
　　年少的时候最絮叨不过是日记里羞涩甜蜜的小心情。日复一日，花哨的纸页，干净的文字。慢慢的缓缓地回想就像整个人要飞起来一样晕晕乎乎的。
　　卫栉娅一直都只相信爱情是需要自己争取的。她的信仰和坚持，这是她的力量之源。不定时的情书像是一种倾诉，周期性不间断送的小礼物。她不奢望他会回信，也不想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接受那些礼物。这不重要。甚至那么努力的学习，只是想着年级成绩排行上的名字他们可以更接近一点。她有时也会笑自己，小说里的情节怎么会这样俗套的落在她的身上。摇头嘲笑自己，笑里又那么甜蜜。
　　卓溪。Z-h-u-o x-i。
　　她轻轻的念。
　　用一种怕吹走一片羽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