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椒当官》利夏尔

51、第 51 章

　　第四十六贴

　　月夜

　　这一年李珠因兴之所至，将宫苑重新修葺齐整，虽然说李珠未必能够拿出钱来，但好在贫富风水轮流转，总有人可以掏的出钱，本次汪俊借来的款子，是用于重新组建陷阵营的。

　　陷阵营原本是奈洛京中的精锐之师，因而在款项一事上从未有过被吝啬之时，虽然最后到了谁手里不得而知，更每年预留一笔，积累起来就是数额可观的一笔钱了。汪俊会打这笔款子的主意，也是无可厚非，就是苦了接下陷阵营这个活计的人，眼看着上任接一个空架子，恐怕是无人乐意。

　　为此朝野上下着实议论了一阵，直到汪俊出面，将那些非议的人或杀或坑，满朝噤声不谈，才得以罢休。杨，荀两家纵然生闷气，连带荀葳与杨格也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单说汪俊与司空裴忠，将作大匠韩序乃是莫逆之交，这场工程，自然尽心尽力，修造得美轮美奂，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精雅周全，显出诸事合心，百福汇聚的气象。李珠决意于这一年三月三上巳节时候，邀请文武百僚于园中游赏。

　　这日天阴，李炎闲来无事，买了一包山楂片，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书，慢慢地等天黑。杨格却来拜访，由于二月寒气已过，杨格特意地装扮了一番：身穿黑翻领橄榄色的骑士礼服，内配颜色雪亮的衬衫，下着漆黑马裤，腰间系着一条隐百福字茶黄色宽围腰。衣服非常好看，就是不配他的白发。好在衣香淡雅清澈，不在荀葳之下。原本因为游园会而花费心思的李炎，见了他心情也不由得为之清爽。
　　杨格与他寒暄片刻，发牢骚道：“前阵子润州的事没完，现在又盖起园子了，这到处撒钱，都以为自己是什么呢，有人要，就有人跑断腿，还普天同庆，真没意思。”

　　李炎抿嘴一笑道：“你还是忠厚一点儿的好，知道你看不惯这个，可还是没到时候，此时应该多为自己积攒福德才是。”杨格道：“最后还是咱们收拾烂摊子。”李炎知道杨格未卜先知，又道：“小一点声吧，这么大声难免自讨没趣。”

　　杨格笑道：“自讨没趣没有，怕担干系才是。”李炎又笑道：“若不是这个，园子怎能这么快盖起来？”杨格正色道：“盖什么都是小事，我反倒为你发愁，日后陷阵营肯定是你的，你哪儿来的钱能够接下这么个烂摊子？”李炎听了，道：“既然你无所不知，定然知道我是如何有钱接下这个烂摊子了。”

　　一头说，一头取了毛笔，蘸了胭脂，在他眼角各画了一笔，杨格眉目秀丽儒雅，一双杏眼略显风流之气，此刻涂了胭脂，更是光彩照人。杨格拿过镜子一照，笑道：“昔日张敞画眉，被人说三道四，今日有人见我如此，必然是风流案子了。”李炎道：“可见今人之蠢，不亚古人，若人生无法肌肤相亲，首倡之人，怕是墓拱而已。”

　　话说三月三上巳转瞬即到，这日李珠就在宫苑之西苑赐宴，这西苑经过修正，比起之前更为富丽典雅，花木规整，李珠陪侍众臣进茶室坐谈，其余臣子，就三三两两地在花园中游赏说笑，此时可巧李珠兴之所至，令岳麟和秦宣随侍在侧。

　　今日岳麟穿着赤红色的水绸巴斯尔裙，手中折扇打开，半掩玉容，而秦宣则是纯黑外套搭配浅金绣花背心，戴三角帽，配枪，更显得冷峻英武，气概不凡，倒是使得周围一片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李珠此举用意。

　　其中最容易令人接受的论调，就是岳麟无所出一事确凿当真，到底天心难测，上一秒随侍在旁，可能下一秒就被休弃了，这其实是很奇怪的高论，纵使岳麟一个也不生，李珠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至于秦宣为何会有李珠御赐的礼服，人们更是难免一通意味不明的揣测了。

　　但汪俊今日所穿尤为华丽，不愧当年枫华公子之名，连负责服侍李珠的李炎和杨格，也不由得暗地佩服，正是月光明媚的时节，远处点点熔岩火光，更增添野趣，汪俊首个在窗下表演起他的茶道功夫，其姿态优雅美妙至极。

　　但李炎对此却不很精通，心里道：“若我的话，端起来直接喝了，何必苦苦装模做样呢。”所幸汪俊一心炫耀，并无心思打压别人，一时手颤多打一颗茶花，李炎看在眼里，转向另外一方。

　　那边李政与母亲赵氏小声谈话，与丰美艳丽的赵氏不同，李政生得月白头发，淡蓝眼瞳，断眉压眼，樱口薄唇，神色阴冷淡漠，性子沉默寡言，因而一多半时，都是赵氏再说，李政只是在听，偶尔点一下头，往外说一两句。

　　蒋璨远远地看着，心道：“只可惜错生在皇家，也是个薄命人。”此时周栎悄悄走来，小声对蒋璨道：“黄贺跑了。”蒋璨听了吓一跳，道：“不是说被封印了么？”周栎道：“少蟾和如之带人去追了，别的还不太清楚。”
　　可巧那边季少蟾和李奈已经将黄贺追上，又带回了封印。李奈抬头看向季少蟾道：“少蟾兄，我原来以为你一身重甲必然跑不快，但也追上黄贺了，如此竟然是小弟轻视你。”此时季少蟾穿着一身纯黑硬板甲，头盔下面是一张铁面具，听到李奈此话，笑道：“自古成见多误会，这自然怪不得你。”

　　李奈道：“话说回来，少蟾兄若是化了人形，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季少蟾道：“我不想化成人形，他们也看不见我，从这种意义而言，我不存在。”

　　李奈道：“既然你不存在，你如何做事？”季少蟾道：“意志使然。”

　　说完，季少蟾就缓缓摘下面具，面具下空无一片，铠甲里似乎也没有人。李奈看过，道：“你也不用睡觉，可你依然爱管闲事。”季少蟾道：“不用睡觉和不管闲事有什么关系？”李奈道：“没什么关系，不过我觉得你该多笑一笑，这样会开心一点。”季少蟾道：“笑自然是会的，可笑和开心，又有什么关系？”

　　李奈道：“你现在不开心？”季少蟾摇头道：“我知道，不过还是不要陷得太深。”李奈听了别有一番见解，道：“我等魔族，全因七情六欲成为执念，才不得解脱，堕入魔界的，此人并不执着，却也入了魔域，必然是宿世业力牵引之故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