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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塞缪尔少爷真是太任性了!”

      “莱因斯家族这么大家业,他说扔下就扔下了?!”

      “说走就走我们可以当他去散心,但他好歹也要跟我们报个行踪吧??”

      “要不是安德烈少爷您,莱因斯家族早就一片混乱了!”

      议论声纷纷不止。这时候,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警告。

      “周一是让你们来开例会的,不是让你们议论这个!”随着安德烈顺手开灯的动作,“啪”地一声之后,整个会议室的灯光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从忿忿不平立即转为毕恭毕敬,都对着会议室里——主位那一处。

      塞缪尔正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签字笔。他捋了捋额角散落的发丝,半眯着眼来适应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他什么也没说,冷清的目光从安德烈身上逐个扫过,最后又落回安德烈身上。

      然后勾起一边的唇角,像模像样地眨了眨眼。

      安德烈牢牢地记住了那天的情形。一个生来浅金发色——四舍五入就是银色——的大好青年,一双翡翠绿的眼睛,在一片猝然亮起的灯光中与他对视。安德烈眼前仿佛蒙着一层浅亮的白纱,他与这银白朦胧一体,又划分鲜明。

      那时候,安德烈的形容词只有——美丽。

      塞缪尔是与生俱来的领导者,在这一期的例会上分明妙语连珠,并且顺手解决了以往堆砌的问题——安德烈没有直接下达命令的权力,但如果塞缪尔消失半年还不出现,根据遗嘱吩咐,他就是第二顺位的继承人。

      塞缪尔何其聪明,压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实际安德烈也没这个打算。

      例会结束之后,塞缪尔慢条斯理地把西装拍在会议室的桌面上,拽着安德烈就走了出去。安德烈很难看清塞缪尔脸上的表情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因此这种情况下,安德烈都只是默默地跟着他,然后眼看着他把司机拎下车。

      原本该是叙旧场,塞缪尔的车却开到了一个他并不熟悉的方向上。

      安德烈:“做什么?”

      塞缪尔:“跟我去玩。”

      安德烈:“我原以为我们要去叙旧。”

      塞缪尔笑着冲他翻了个白眼:“跟你还需要叙旧?”

      塞缪尔的车停在了无限制格斗赛场的大门口。

      安德烈明白了。

      塞缪尔难得来打无限制格斗,上一次还是少年时期,不出八秒的式肘法连击让对手当场重度脑震荡。当他换了装备,博击己近乎尾声。八边形台下高呼着场上唯一站立的强壮肌肉男的名字,场面异常躁动。

      塞缪尔压根不甩这些,他从小就跟着私人教练练习各种武术,有自己系统而漂亮的打法。因此他很少使用黑市拳,嫌粗鲁。

      男人站在台上,裸了上半身更显身材。肌肉匀称,腰线紧窄,标准倒三角。塞缪尔肤色偏白,不像是枪林弹雨里的常客,倒像是个脂粉堆里玩世不恭的大少爷。

      “和我。”男性特有的低沉磁性的声线从起伏的喉结连绵而出。一双狭长深陷的眼眶流转着三分清高,七分轻佻。

      肌肉男拧了拧脖子,裸着的上半身肌肉澎湃,像是深海涌起的暗流。汗水混合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挂着满身荣誉勋章他警惕地审视着对手,没有丝毫轻敌的成分。

      肌肉男顿了片刻,毫无防备地突然逼近。塞缪尔右腿微曲,一个迅速的左鞭腿直击面门,不料对手是个灵活的胖子,他只偏了偏自己的脸便瞬间站在塞缪尔面前,右勾腿带着强大力道迫使塞缪尔重心一偏。

      肌肉男顺势迅速地用手肘夹住塞缪尔的脖颈,紧接着就是强有力的肘法击腹。塞缪尔闷哼一声 ,显然给打燥了。

      待右腿站稳。男人反手肘钳住对手脖颈。下一秒冷亮的银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肌肉男被硬生生抡了半圈用力甩在地上。

      塞缪尔扣住对方的手臂,有力而迅速的泰式肘法直击关节。男人的手堪比强力钳他顺着已经砸脱臼的关节硬生生反扭了一个直角,惨烈的叫声掩去骨节碎裂的响声。

      安德烈就站在台下闷笑,金色卷发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分外耀眼,他伸手比划个大拇指给塞缪尔 。

      塞缪尔的风度早已不要,他骑在对手身上,直白迅猛的直拳扇动风声。每砸一下对方的头就重磕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他的绿眸里折射着酒神的癫狂,嘴角挂着嗜血而残暴的弧度,冰凉的银发随动作起伏不定,直至对手鲜血淋漓。

      事后,安德烈和一身西装革履,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人一起走出赛场。

      安德烈唇角清淡地挑了挑。“今天这么兴奋?”

      塞缪尔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安德烈伸手搭上他的肩,对方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安德烈拿出湿纸巾给他擦了擦额角的汗,然后塞缪尔突然笑起来,安德烈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你好体贴。”塞缪尔说。

      “应该的。”安德烈说,转而他又问道。“你前段时间去哪了?”

      “原本压力太大,先溜一段时间。”塞缪尔勾起一个自嘲的微笑。“结果现在压力更大。”

      “怎么回事?”安德烈问。

      塞缪尔沉默了很久。

      安德烈低头去看他,对方身上的汗意还没褪去,很潮、湿热,紧贴着自己的颈窝——那是一个很随意的姿势。一双眼被湿意盈盈的睫毛半遮着,抖了两抖。从安德烈的角度看过去,塞缪尔的轮廓异常立体,双唇抿得有些发白。

      “不想说就算了——”

      “出人命了。”

      “什么?”

      “出人命了。”塞缪尔说。

      格斗赛场出门左拐是一家咖啡厅,安德烈实在匪夷所思杀戮气息浓郁的内场和这么个修生养息的地方怎么搭得上边的——或许这也就是咖啡厅生意不好的原因,塞缪尔来之前,里面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的,塞缪尔来了之后,里面的人全跑光了。

      冰美式的杯子外已经凝了一层水汽,咖啡色冰块起起伏伏,在夏日的燥热里显得十分凉爽。

      “你不是知道么,我天生克妻。”塞缪尔说。

      身为塞缪尔的青梅竹马,安德烈发誓他说的都是真的。塞缪尔喜欢过的人,基本没有善终的。就连他小时候养得那只小母猫,后来都跟别人跑了。

      塞缪尔从小到大,从没停止过喜欢别人。

      塞缪尔十一岁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孩,后来家里破产,人也失踪了。

      塞缪尔十三岁的时候,喜欢一个女孩——后来那个女孩成了莱因斯老爷的情人。想也不用想两个人见面有多尴尬,据说塞缪尔差点就多了个弟弟。

      再后来,塞缪尔就对女性多多少少有点敬畏,开始喜欢男孩子。男人总是了解男人,因此他喜欢过的那些男孩也都深爱他。或许就是深爱的原因,一个下场比一个下场惨。

      后来塞缪尔就有心理阴影,不太敢喜欢别人。

      “跟人跑了?”安德烈意思意思地问了一句。

      “不,他是真的死了。”塞缪尔说。

      ——虽说那些人下场都惨,但真真正正地死亡的,这还是第一个。安德烈有点不太相信。

      “——谁啊?”安德烈问。

      “一个中国人,身家不太干净,叫路家成。说他是□□大哥都是抬举他,他就是个市井混子。”塞缪尔道。“脾气倔、生硬、孤僻、不懂人情世故、还爱骂人。”

      安德烈似笑非笑地搭了个腔,语调慢悠悠的。“我怎么感觉——你在说刚来你家的我啊?”

      塞缪尔“咦”了一声,仿佛自言自语。“是有点像——”然后又摇摇头。“不不,不像不像!”

      “后来呢?”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喜欢他什么。可能因为他义气、锋芒毕露,也可能因为他长相漂亮。”

      “你说的真不是我?”安德烈问道。

      安德烈初到莱因斯家的时候,新鲜漂亮,就像树上刚刚折下来的果子。但又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那时候,也就莱因斯老爷和塞缪尔可以近他的身。再后来,安德烈的性格收敛了很多,从锋芒毕露变成了绵里藏针。

      “要点脸。跟一个没了的人比?”塞缪尔道。转而他叹了一口气,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我在中国有个M叫黎威,你应该知道,混得挺好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找到小路的,我赶过去的时候小路已经没气了。他的朋友——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让他关了七天,硬生生得了密室恐惧症。”

      “黎威呢?”

      “警察收了。”塞缪尔说。“小路朋友的父母说再也不想看见我,我就给了他们一些钱,回来了。小路的骨灰我也带回来了,他没父母。”

      塞缪尔的语气很平静,但当安德烈抬头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眼眶早就红了。

      “你哭了?”安德烈说。

      “我不能哭吗?”塞缪尔反问他。“我当时是真的爱他。”

      安德烈神使鬼差地接了一句。“我也爱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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