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职后老板说他命里缺我》酩酊醉

4、离就离04

　　菡城在经历数个暖冬后，今年迎来罕见寒潮。雪后气温更低，寒风仿佛有棱角，凌迟着行人的脸颊。
　　时间快到中午，牧谣在高级餐厅订了餐叫人送来，让职员们在温暖的loft里享用午餐。
　　“怎么好意思让牧总这么破费呀！”
　　“大总管你太帅了！那家餐厅很贵的。”
　　“谢谢牧总雪中送炭！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公司的呜呜呜！”

　　牧谣：“别谢我，是封总掏腰包请客。”
　　他接到封南絮电话的时候有点意外。封南絮是个对钱没有概念、向来出手大方的人，却很少在人情交际上花心思，在公司是个甩手掌柜，八成以上的员工他都叫不上名字。
　　今天不知唱的哪一出，突然走起了温情路线。

　　牧谣一本正经地说：“把你们的感动换成工作的动力，吃完饭好好干活就行了。”
　　前台姑娘开玩笑道：“才几分钟啊，资产阶级的真面目就原形毕露了。”
　　“公司又不是我的，我算哪门子资产阶级，还不是打工人一个。”牧谣脾气很好，即使在公司是一人之下，大家也敢和他开玩笑。

　　话音刚落，封南絮修长的身影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乍一看西装笔挺黑手套十分禁欲，领口却敞得草长莺飞二月天，搭上他那种养尊处优的调调，让人很难界定他到底是谦谦君子还是斯文败类。
　　迎着一声声“封总”的招呼，封南絮走到围着职员们的餐桌前，平易近人又慷慨大方地说：“不合口味的话你们再自己订，记在我账上。”

　　高级餐厅的精致料理，连每天严苛减肥的人都没能抵抗住，哭着吃了个热量超标，怎么会不合口味。
　　“封总坐下一起吃吧！”一个年轻小伙子殷勤地拉开椅子。
　　封南絮不无遗憾地说：“我也想和你们一起，不过我感冒了。”
　　“就一起吃个饭，不会传染的。”
　　“封总是怕我们也感冒了集体请假吗，嘿嘿~”

　　“合理请假，随时都可以。但我不希望你们请的是病假，更不希望你们是被我传染而生病难受。”
　　从外面进入室内，封南絮的睫毛上凝着一丝雾气，与生俱来的魅力化作笑意盈在眼角，说话的神情语气透着一种让人愉悦的亲昵，好像真在心疼谁似的。
　　不仅几个女孩美颠颠的，小伙子也在一旁抓着头蜜汁羞涩。

　　事实上封南絮很挑剔，不仅挑食，还挑人。就算没感冒，也不会和他们一起吃。
　　只是他人虽然虚情假意，但模样非常赏心悦目，轻而易举就俘获人心。
　　牧谣转移到了茶水间煮咖啡，隔窗目睹这一幕，不禁摇头感慨，刚才还一个个火眼金睛揭露假资产阶级的真面目，现在却都被真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轰炸得五迷三道。真不知该说是小年轻们道行不够，还是某人太擅长蛊惑人心。

　　封南絮也进了茶水间，倒了杯咖啡，拿起砂糖袋晃了晃。
　　牧谣突然说：“大少爷今天心情不好？”
　　封南絮正撕开的砂糖洒了一桌子：“你哪里看出我心情不好？”
　　牧谣挑了挑眉：“你这人是笑面虎，越是和蔼可亲，心情越是差的不行。你要是眉开眼笑，那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我竟不知道，你是这么自信的人。”封南絮不以为然地挖苦道。
　　牧谣：“伍湖说的，总不会有假。”
　　这话说完，牧谣感觉周围的气压开始下降。
　　封南絮在桌边坐下，一双桃花眼噙着浅浅的笑意。牧谣在那双笑眼的注视下一阵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就是要倒霉的人。

　　包裹着黑色手套的手指，在桌上以某种节奏轻轻敲打着。封南絮酝酿够了，开口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牧谣推了推眼镜：“啊？”
　　封南絮：“算是好老板吗？”
　　牧谣一头雾水：“算吧。”

　　手指敲打桌面的节奏快了几分。封南絮眉梢微挑：“我从不吹毛求疵、故意找茬，也不给员工施加压力。”
　　牧谣低头看杯子——这是“甩手掌柜”的高情商说法吗？
　　封南絮：“我以身作则，以公司为家。”
　　牧谣举头望灯光——您就住这loft二楼，公司可不就是家吗！

　　封南絮：“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提供的工作环境宽松自由，高薪高福利再也找不出第二家。”
　　牧谣狐疑地审视封南絮，感觉他今天格外奇怪：“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桌上点个不停的手指戛然刹车。封南絮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满：“这么好的老板，这么好的待遇，为什么伍湖还要辞职？”

　　牧谣一惊，放下杯子说：“伍湖要辞职，怎么这么突然？”
　　如果知道答案，封南絮也不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胸口。
　　牧谣想了想说：“你别急，等明天他来了，我问问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我什么时候急了？”封南絮的指尖碾过桌上的砂糖颗粒，“我只是自省公司在对待员工方面是否有不妥之处，既然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牧谣严肃地说：“最大的不妥之处，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霍家的事我听伍湖说了，你又双叒叕融入梦魇中的鬼身上，又双叒叕和咒魇的具象化硬碰硬。你是觉得活着不好吗？”
　　封南絮反驳道：“是伍湖太容易心软，总以为任何鬼都能开解超度。魇鬼的怨念比厉鬼还要强得多，他那么同情心泛滥，不是一样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牧谣无奈道：“也许这就是伍湖想要辞职的原因。”

　　封南絮瞥了一眼牧谣，起身系上西服扣子，语气悠然道：“员工离职再寻常不过，他想走就走好了，以我司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人招不到。明天他来公司办离职手续，你按程序处理就是。”
　　牧谣看着封南絮走出茶水间潇洒的背影，玩味地端起杯子喝着咖啡想：我倒是能忍住不问，就不知道某人是不是嘴上说的那么满不在乎……
　　噗——怎么拿错了封南絮那杯咖啡？这是加了致死量的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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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湖的住处位于蒙着岁月锈迹的老城区。他租的房子在一楼，房间里除了桌椅和基本的家用电器，只有一张床垫贴着墙摆放，床垫旁边有一只憨笑的小熊储蓄罐。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叮咚——

　　伍湖刚脱下外套，门铃响了。他走到门前，在猫眼里看到了房东的脸。
　　“刘叔，找我有事？”他笑着打开了门。
　　看到青年俊朗温和的笑容，房东脸上的皱纹全都舒展开来，晃了晃手里的饭盒：“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拿了点土豆炖排骨，还热乎呢。”

　　伍湖把他请进门：“你不用总是给我送吃的，我自己会做饭，也可以叫外卖。”
　　房东不以为意地说：“你阿姨以前在食堂做饭，现在也改不了一做就多的毛病。婷婷总不在家，我们老俩也吃不了，正好给你拿来。你们这些年轻人工作忙压力大，得注意身体，可不能总吃外卖。”
　　伍湖长得好，生活习惯好，时常帮房东搬东西、修电器、告诉他手机软件怎么用，房东打从心底喜欢他。当初还想撮合他和自己女儿。虽然失败了，但依然很照顾伍湖。

　　每次过来看到那张床垫，房东就对青年说不出的心疼。明明有份薪水很高的工作，却过着苛待自己的生活。就算是想省吃俭用攒钱买房，但要是让父母知道得多难受。
　　“行了，你快吃吧，我遛弯去了。”房东放下饭盒走向门口。
　　突然从房间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怪响。房东停下脚步，纳闷地说：“这什么动静，是地下室里发出来的吧？”

　　伍湖余光向后瞥了一眼，笑着解释说：“我同事出差了，家里的狗没人照顾，暂时放在我这里几天。刘叔要是不放心的话，我带你去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地下室：“狗很听话，从不乱叫，我会按时遛它，平时拴在地下室，不会让它弄脏房间。”

　　“嗨，我不看了，约了一起遛弯的老黄还等着我呢。”房东恍然笑了起来，摆手道，“当初我说不让养宠物，是怕有的人没责任心，照顾不好宠物，还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爱养啥就养啥。”
　　房东乐呵呵地走了。伍湖锁上门，摘下领带卷好，解开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口，慢悠悠挽起袖子，走到房间拐角另一边，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

　　“跟你说了多少次，房东不允许养宠物。”
　　伍湖打开灯，在幽暗暧昧的光线中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室一隅，“你弄出这么大声音，是故意的吗？”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就在他失去耐心转身离开时，角落里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