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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就离02 ...


  •   霍绮娴年幼时父母不幸去世,霍启锋对她如兄如父,恨不能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然而霍绮娴不要天上的月亮,却要泥坑里的石头,堂堂霍家大小姐,看上了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
      霍启锋有生以来第一次对妹妹大发雷霆。兄妹二人的感情,为此出现裂痕。
      但霍启锋看不得她受委屈,最后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条件是那个男人必须入赘,进入霍家的公司工作。

      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妹夫,是个稀疏平常的无能之辈,至少要在他的培养下,成为一个能堂堂正正站在霍绮娴身边的男人。
      一切如霍绮娴所愿,她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可是美好的新生活刚刚开始,悲剧就发生了。一天夜里,她不慎从三楼阳台跌下摔断了脖子,年轻的生命就此结束。

      霍启锋不是没有怀疑过,会不会是霍绮娴生前有心愿未了,鬼魂在霍家徘徊不散,所以才出现这些诡异事件。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没能为妹妹做到的。
      “我……我可以见见她吗?”徐浣清呆滞地哑声道。他似乎还无法接受,导致霍家变为凶宅、令众多人从现实中消失进入眼下这个鬼魅丛生的梦魇的根源,就是霍绮娴。

      “我想你和霍小姐,是彼此在这世上最放不下人吧。”伍湖信步走向门口,“带你见她可以,不过你绝对不要靠近她。”
      徐浣清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打算对她做什么?”
      伍湖慢条斯理地说:“解开横死者的怨结,对其进行超度,再对凶宅进行怨秽净化和风水改造。不过变成魇鬼的横死者往往执念极其深重,如果不能顺利超度……”

      见伍湖忽然没了下文,徐浣清有些疑惑,抬眼一看,在他们前面不远,通往餐厅的走廊中央伫立着一个高大魁伟的身影。
      霍启锋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山一般强大的威压。每次见到这个男人,即使明知会让他更加厌恶,徐浣清还是本能地瑟缩。

      但眼前的背影很诡异,霍启锋的脑袋很不自然地歪向一边,软趴趴地耷拉在肩膀上,颈部有一截骨头耸起尖刺,几乎要穿破皮肤。
      刚刚伍湖在书房听到的断裂声,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大哥你、你怎么……”徐浣清瞳孔剧烈收缩,忍不住脱口而出。

      伍湖压低声音道:“这不是真正的霍先生,是一只怨鬼。”
      他抬手示意徐浣清不要动,独自走了过去。随着接近这个看起来和霍启锋一模一样的怨鬼,他听到含糊不清的咕哝声——
      “不配……你不配……叫我大哥……”

      话音未落,怨鬼断了的脑袋宛如和身体分道扬镳了似的,整个扭到背后的方向,一双阴惨的白瞳直勾勾瞪着伍湖。
      怨鬼由怨气所生,没有灵性,直接击杀即可。伍湖指尖凝起一束白芒,射出的咒炁骤然将怨鬼击飞。
      它面具般的脸壳分崩离析,身体如同一只被丢出去的容器,在墙上撞得支离破碎,容器里盛装的液体固体全都崩飞四溅,墨汁一般染黑了墙面。

      被污染的墙壁忽然如同血肉之躯般涌动,从中长出密密麻麻的触须,飞速袭向伍湖。几条丑恶的触须刺进他的眼眶,企图钻进他的脑髓生根发芽。
      “啊!”徐浣清大惊失色地尖叫起来。
      伍湖却像是没有痛感,也不知何为恐惧,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姿态。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微动,手指之间多了个银色的东西。

      就在他抬起手的这一刻,突然被狠狠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朝蠕动的墙壁“投怀送抱”。
      触须蜂拥着缠绕上来,束住他的手脚,卷住他的腰,将他拉进泥淖般的墙里。怨念如有实质地包裹住了他,混乱的狂笑和悲鸣从耳畔呼啸而过,种种痛苦的情绪长出尖锐的矛头刺进他的身体。
      灰雾在他的眼眸中弥漫,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徐浣清那张惨白的脸,和保持推动姿势的双手。

      “对不起……可我不能让你伤害小娴!”徐浣清调头奔向餐厅,血肉之墙追在他身后不断蔓延,要把整座宅邸吞吃入腹。可他什么也顾不上,拼了命地冲进餐厅。
      清甜的桂花香气迎面扑来。撩人心弦的身影静静站在窗前月色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徐浣清见到那抹身影,双腿突然发软。他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她脚下,握住她冰冷纤长的脚踝。

      “对不起,小娴,对不起。”徐浣清把脸埋在地上,痛不欲生地哭诉,“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有勇气和你一起面对大哥,你就不会……是我太懦弱,对不起,对不起……”
      徐浣清声泪俱下,面前的人无动于衷。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就算你是鬼,我也不会放手!”
      徐浣清声嘶力竭地呼唤爱人,却只听到一串不含任何情绪的轻咳。
      “小娴?”他泪眼婆娑地朝上看去,在看到垂在他头顶的那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时,突然愣住了。
      霍绮娴对皮革类过敏,生前从未戴过这种手套。

      这时她终于轻轻侧过头,垂下眼睫看向脚下。
      她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和月光快要融为一体。眼角因为咳嗽染上薄红,看上去有种令人悸动的脆弱。徐浣清呆呆地仰着头,被她幽深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放开了她的脚踝。
      “你不是小娴,”徐浣清死死瞪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你是谁?”

      她对徐浣清投以居高临下的注视,若有似无的笑容在背对光线落下的阴翳中,添了几分摄人心魂的鬼气。
      徐浣清这时想起伍湖的警告,爬起来想要逃走,一转身看到血肉之墙已经涌进了餐厅。他进退不得,无路可逃。仓皇之际,窗外骤然坠下一个黑影,发出砰一声闷响。
      “那是……”徐浣清剧烈地抖了一下,失去理智般朝大门冲过去,好像被血肉之墙吞食也无所谓,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好。

      可惜他没能如愿。
      她一把抓住徐浣清的手臂将他拖到窗前,猛地将他的脸按在了窗户上。
      院子里的九龙桂树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朝这边爬过来。
      徐浣清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吼叫:“放开我!不要!我不要!”

      “嘘——”绛红色的嘴唇靠近徐浣清的耳朵,语气似蛊惑似威胁,“别乱动。等一下,我可以考虑温柔一点。”
      徐浣清挣脱不开,只能死死瞪着空洞的眼睛,犹如被宣判死刑的囚徒,数着距离行刑的分秒,以至忽略了听到的低语,是一个男人磁性的嗓音。

      影子像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蠕行爬动着攀上窗子,贴着玻璃一点一点上升,直到和徐浣清的脸重合在一起,宛如他映在窗上的投影。
      那是我的脸?啊……想起来了——
      小娴摔断了脖子的尸体;婚礼上的牌位和遗像;霍启锋阴沉的表情;一年来遭受的无数白眼、讥讽和屈辱……
      以及小娴一周年忌辰那天,面对枝繁叶茂的九龙桂,将拴在栏杆上的绳子套在脖子上,从阳台上跳下去的
      自己。

      徐浣清的脸裂开了。他瞪大一双白瞳,口中发出非人的咆哮,脖颈用力向后扭动,旋出层层褶皱的皮肤下传来骨骼绞碎的裂响。
      但没等他将脑袋整个扭过来,压在他头上的那只手猛然发力。他的头颅和玻璃一起爆出令人愉悦的碎裂声,漆黑的秽血四溅崩飞。

      院中鬼魅从破窗里浮起,凝着死气的脸孔惨白如纸,一截绳子紧紧勒在他断了的脖颈上。他双眼暴突,乌黑的嘴唇猛地张大,喉腔里发出怨怒的低吼,仿佛在控诉面前这个装模作样的假老婆。
      蔓延过来的血肉之墙当中骤然凸出一张巨脸,没有皮肤的紫黑色筋肉上,嵌着数不清的狰狞面孔,一张张丑恶的嘴脸像人类内心深处卑劣欲望和阴暗情绪的集合体,散发出刻骨的恶意。

      巨脸如同徐浣清所化的魇鬼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扑到红色长礼服身后。他却浑然不觉似的,连身都不转,仿佛笃定那张脸碰不到自己。
      叮——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像是弹硬币的声音响起,破碎的玻璃上映出一抹浅笑。

      一缕银芒穿透巨脸飞上空中,那是一枚硬币大小的符币,正反两面刻着的封印式展开结印阵,光流化作阳八卦和阴八卦相应排列。霎时咒炁涌动,覆映在巨脸上方。
      巨脸猛地一震,无法再向前半分。每一张鬼脸都裂开血痕,似被激怒般顷刻喷涌出铺天盖地的触须,企图将他拉过来,却无法突破结印阵的禁锢。

      封南絮摘下一只手套,手背皮肤上赫然现出一条条诡谲的血色纹路。
      那些血纹犹如曼珠沙华伸展开细长的花瓣,自他手背上绽放射出,向扑进窗子的魇鬼飞射而去。
      被血纹贯穿的魇鬼发出一声戾啸,青灰色的皮肤上迅速爬满了一个个诡秘的血色字符。魇鬼眼中淌下漆黑的泪水,感受到蚀骨之痛般狂扭哀叫,似是不甘又像不舍,拼命朝那抹扰乱了梦寐的朱砂抓去。
      可它什么也没碰到。

      随着封南絮嘴唇轻轻一动,无声念出咒语,魇鬼瞬间被密咒淹没,全身崩碎化为飞灰。后方的巨脸也似乎承受着同样剧烈的痛苦,在结印阵的光流下绽开更多裂痕,紫黑色的血肉迅速枯萎塌缩。
      一条条血纹缩回,在封南絮掌心凝成一柄金刚橛。他反手握住金刚橛,动作利落地回身刺入巨脸。

      刹那间,组成巨脸的每一张面孔同时发出悲鸣,汇成肝胆俱裂的冗长哀嚎。但是很快,哀嚎变成尖啸,进而衰微下来。鬼脸一片片从巨脸上凋零剥落,还不及落地,就在空中化作黑雾转而消散,最后和盘旋不散的窃窃私语一起,皆悉寂灭。
      淡淡余雾中出现伍湖清俊挺拔的身影。他抬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结印符,看向红色长礼服道:“有必要这么做吗?”

      按照他的想法,是让变成魇鬼的徐浣清回想起自己的怨结,进而放下执念,再进行超度。按部就班,安全操作,鬼好人也好。
      可他有个任性的搭档,经常以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式登场。
      封南絮能够在进入咒魇核心时,和当中的鬼物融为一体,就像现在这样,以霍绮娴的样貌出现,还笑称自己是反向鬼附身。

      徐浣清被逼到崩溃,怨气暴涨,以至于出现了巨脸那种咒魇的具象之物。若非两人合作多年配合默契,这种极度危险的东西很难一举清除。
      虽然伍湖已经习惯了封南絮在死亡边缘金蛇狂舞的行为,可每次还是忍不住要说上几句:“你明知自己变成这样有多危险,稍有差池……”
      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
      封南絮嘴角凝着和煦的笑意,语速徐徐道:“为什么不继续说了?”

      “感谢封总未雨绸缪,体贴地给我施了个护身咒。”伍湖夹起领带晃了晃漂亮的三一结,“我不该质疑封总的判断。我相信封总自有分寸。”
      前一句情真意切,后一句则是棒读。多年来形成的默契,让伍湖对封南絮的神情眼色和小动作十分了解。此刻封南絮乍看上去风和日丽,但伍湖能察觉到风雨欲来,于是及时止损。
      谁让他的搭档,也是给他发薪水的老板呢。

      “说完了?”封南絮再度拿出那份申请书,手腕一抖,在伍湖眼前展开,“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伍湖摸了下耳垂,换上一副悲痛诚恳的表情:“我很遗憾在这个时候向公司提出辞职。对于离开,我有太多不舍……”
      封南絮一把揉碎了手里的离职申请书:“我没让你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离就离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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