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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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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和楼。
胡铁花走上三和楼,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金灵芝。
胡铁花和楚留香初遇金灵芝的时候,他们脱得精光泡在“逍遥池”里,金灵芝闯了进去,那时的金灵芝看起来活脱脱是个有点神经病的泼妇,但此刻她却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看起来既不刺眼也不寒伧,正是世家大宅中的千金小姐应该有的模样――最妙的是,她看到了胡铁花和楚留香,竟是面不改色,仿佛闯进男人浴池的那个神经病她连认都不认得。
胡铁花叹了口气:“我若是她,只怕早就红着脸躲到桌子下边去了,如此看来,女人的脸皮实在要比男人厚很多。”
金灵芝的眼睛恨恨的在胡铁花和楚留香两人脸上打了个转儿,道:“我若刚刚与人咬过舌头舔过嘴,只怕也早就红着脸躲进船舱里了,如此看来,男人的脸皮实在也不比女人薄到什么地方去。”
胡铁花瞪起眼睛刚要反驳,丁枫却走了过来,神态恭谨的深深一揖,道:“胡大侠,实不相瞒,丁某此次诚意相邀,实在是有事恳求香帅和胡大侠鼎立相助。”
和身后的楚留香对望一眼,胡铁花侧身半步,让楚留香上前和丁枫对答。
知道这代表胡铁花讨厌丁枫这个人,楚留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只得应对:“不知公子何处需要我们效力?”
丁枫皱眉踌躇半晌,胡铁花正不耐烦间,丁枫终于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请二位边用餐我边讲给二位事情的始末。”
胡铁花再不客气,坐下去便开始喝酒,只听丁枫已经开始讲述:“据说海上有座销金窟,其中有琼华异草、仙果奇珍、明珠白璧、美人如玉,还有看不尽的美景,喝不完的佳酿,听不完的秘密,数不尽的销魂。”
胡铁花眨了眨眼睛,笑道:“别的倒也罢了,这‘喝不完的佳酿’,的确打动了我,我倒真是想去走一遭。”
楚留香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提起筷子,挟起那“清蒸鲥鱼”的头,将鱼眼睛挑了出来,放在胡铁花面前的碟子中――鱼眼睛虽然淡而无味,但胡铁花却总说他觉得那是鱼身上最美味之处,用来下酒最好。
胡铁花冲楚留香点了点头,挟起鱼眼睛吃了下去,喝了口酒,又给楚留香挟了一片虾油露鸡算做回礼。
那边厢丁枫还在继续说:“这销金窟虽被有些人传言是人间仙境,却同时也被另一些人传言是人间地狱,甚至称之为蝙蝠岛。只因为传言那岛主专爱收集世间各种美男子、奇男子、伟男子,留在岛上。”
“哦?”胡铁花听得更有兴趣了,问道:“这销金主人、蝙蝠岛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枫道:“谁也不知道。有人说这岛主是位旷世不出的枭雄,广罗人才打算称霸中原;也有人说那岛主是位绝代佳人,不择手段得到各个她看中的男子,与他们缠绵销魂。”
胡铁花用眼角瞟了瞟楚留香,似笑非笑的说:“若真是位绝代佳人,我们这里定然有个人已经心向往之了。”
楚留香赶紧挟起一块虎皮海参塞进胡铁花的口中堵住了他的嘴,然后才侧头温和一笑,问丁枫:“却不知道丁公子所遇到的困难和那销金窟有何关联?”
“舍弟三年前失踪了,我明察暗访之下,最后得到的一个消息就是有人看到他被人用船送往那传说中的蝙蝠岛所在的方位。”丁枫蹙紧眉头。
胡铁花吞下了好大一块虎皮海参,正瞪起眼睛要对楚留香发火,却看到楚留香有意无意的把那刚才喂自己吃东西的筷子含在唇间齿里,脸上是沉思的表情。
胡铁花的脸莫名其妙的有些发红,好在他皮肤本就黝黑,就算脸红了别人也看不出来,掩饰般的,胡铁花仰起头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胡铁花呀胡铁花,你可真是喝酒喝糊涂了,那本来就是老臭虫的筷子,他咬住自己的筷子合情合理,你怎么会突然感觉他像是在品尝自己的味道?老臭虫沉思的事情自然是那个小白脸丁枫的弟弟,你怎么会突然感觉他的表情像是在回味唇齿间的传递?难不成你也被张三那孙子的话给误导了?难不成你还真让那些变态的传言给洗脑了?
楚留香看了看表情变化莫测的胡铁花,忽然一笑:如果传言属实,蝙蝠岛主爱收集奇男子,那自己和胡铁花想必都符合那岛主的条件。自己和胡铁花生性最爱冒险和刺激,那岛主想必也是算准这一点,所以安排了“清风十三式”的失传――单是这华山派的镇派秘技外传,枯梅大师出山,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何况又派出了丁枫这么有趣的人,更让武林泰斗万寿园中,金灵芝这种泼辣得有趣的女孩子,把“清风十三式”展示在自己和胡铁花面前示威,更人让人被挑起兴趣;可那岛主显然还怕不够,还扯进了胡铁花的老情人高亚男,算准胡铁花定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如此看来,这次那岛主的目标恐怕是胡铁花,而且势在必得。
楚留香微微一笑,对丁枫说:“既然令弟身处险境,又承蒙公子厚托,我们自当竭力;何况,那蝙蝠岛主既然如此神秘,我们也很想拜会一下。”
丁枫展颜一笑,长舒一口气:“如此说来,香帅是答应相助了?在下感激不尽,不知香帅和胡大侠何时方便动身陪小弟扬帆出海?”
胡铁花瞄了一眼金灵芝,道:“我不跟神经病坐同一条船。”
金灵芝瞪了胡铁花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冷冷道:“你跟我拼酒。你输了的话,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胡铁花道:“你若输了呢?”
“我若输了,随便你怎么样。”
“随便我怎么样都行?这句话女人家可万万不能随便说的,否则,我岂非麻烦得很?”胡铁花笑了。
“少罗嗦,你到底敢不敢赌?”
你可见过有不愿拼酒的酒鬼?所以,金灵芝就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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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自然是好船,坚固、轻捷、光润、华丽,甲板上也洗刷得一尘不染,就像是面镜子,映出了满天星光。楚留香和胡铁花就坐在船头的甲板上。
楚留香眯着眼睛笑看着胡铁花,道:“金灵芝的脾气,倒有些像高亚男。”
胡铁花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不太明白楚留香这口气算是什么意思,便问道:“你不赞成我和她拼酒?”
“是呀,我怕你拼输给她,最后‘随便她怎么样’。”楚留香笑道。
胡铁花瞪起了眼睛,道:“我拼酒从来没有拼输过,我告诉你,我一定要让她‘随便我怎么样’……”
胡铁花的话还没有说完,楚留香却已贴了过来,一手扣住他的背,一手竟在他腰上不轻不重的拧了一把,凑到胡铁花的耳边,呼气低语道:“哦?‘随便你怎么样’的话,你要怎么样呢?是这样?还是这样……?”
那呼出的气息令人错觉炽热,胡铁花感觉到自己的脸滚烫起来。楚留香一边问,一边伸出舌头轻舔了舔胡铁花的耳廓,胡铁花半边身子一麻,楚留香却已经又咬住了他的耳垂,那炙烈的气息在颈间形成一道漩涡,胡铁花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已经全部被吸进了漩涡之中……
以前……也有……不知道多少个女子这样舔过自己的耳廓,咬过自己的耳垂……但……不同……完全是不同的感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的挑逗,能让自己如此迅速的泛起情欲,让自己如此无助的陷入沉迷……因为……身边这气息……太熟悉了……亲切……让人毫不设防……完全的信任……甚至……依赖……依赖?……是的,依赖……因为有他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和困难……有他在的话,很安全……有他在的话,可以跟他走……跟着……他的脚步……跟着……他的步骤……
“嗯……”胡铁花无意识的低哼了一声。
楚留香却突然停下动作,迅速站了起来――香帅耳目之聪天下鲜少有人能及,他听到船舱中有人向外走动的声音。
“咿?胡大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生病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丁枫从船舱中走上了甲板。
望了望从沉迷中清醒过来、脸上却依然红潮未褪的胡铁花,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神秘的笑着回答:“他不是病了,只是正在思念自己的意中人罢了。”
“哦?胡兄居然已经有了意中人?真是看不出来。”丁枫上下打量着胡铁花,像是越看越有趣。
胡铁花狠狠瞪了楚留香一眼,却又忍不住问丁枫:“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脸上难道长了花?”
丁枫笑了笑,道:“不是,胡兄面色红润,很是英俊,只是,我觉得沉迷在恋情中的人,不会像胡兄这么……这么……”他眼睛瞟着胡铁花,似乎不好意思将下边的话说出来。
楚留香却替他接了下去:“你觉得被爱情滋润着的人,不会像他这么邋遢是不是?”丁枫不说话,竟是默认了。
楚留香大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意中人偏偏还就喜欢他这个调调。”
“你们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金灵芝也走出了船舱,走上了甲板,靠了过来。
看着胡铁花脸上平复了的红潮被一句话又勾了起来,楚留香忍住笑回答:“我们正在谈这位胡兄和他的意中人的相处方式。”
金灵芝瞪了胡铁花一眼,头一扭,大步又走回船舱,嘴里还冷笑道:“居然还会有人喜欢他这种人,想必那人定是瞎子。”
胡铁花被欺负调笑了半天,心中正憋了一口气没有地方撒,听到金灵芝的话,忍不住大声道:“那人不但是个瞎子,而且鼻子也不灵,所以才嗅不到我的臭气,但我宁愿要那种人,也好过陪一个母老虎。”
说完,胡铁花自己倒怔住了:他本是要借机骂楚留香,但话说到最后,却反而维护起那老臭虫来;他本是打算接受金灵芝的示好,要和她一夕承欢摆脱最近心中的怪异感觉,但话说到最后,他却仿佛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金灵芝跳了过来,冲到胡铁花面前,瞪着胡铁花道:“谁是母老虎?你说!你说!你说!”
胡铁花本来也很欣赏女孩子这种刁蛮任性,但此刻却仿佛觉得厌倦了,连玩笑斗嘴的兴致都失去了,他只是昂起头,背负着双手,道:“今天的天气倒不错,只可惜没有月亮。”
楚留香悠然道:“月亮就在你身边,只可惜你看不到而已。”
金灵芝本来还想继续发脾气,但看了看楚留香,和听了这话后明显不自然的胡铁花,终于什么也没有说,跺了跺脚扭头走入船舱。
丁枫目光闪动,笑道:“却不知道胡兄的意中人是谁呢?”
楚留香道:“说起他的意中人么……人既长得脱俗,家世又好,武功也不错,更难得是酒量也和他难分上下……”
胡铁花跳了起来,大叫道:“老臭虫,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就……宰了你。”
一句话未说完,他的脸居然已经红得发烫了。
正在这时,三人突见一条小船,自江岸那边飘飘盈盈的摇了过来。船头上站着一个人,船桅上吊一匹白布,上书四个大字:“卖身葬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