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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讲故事:大表哥的故事 ...

  •   我大表哥不是我亲大表哥。他是我大伯捡来续香火的,万万没想到捡来个混世魔王,从小偷鸡摸狗的腌臜事没少干,长大后更是劣迹斑斑,把大伯气了个半死,放出话来再不许他进家门,大表哥揣着一点钱出乡闯荡,这一出去就是整整三年。

      三年,乡里人差不多把他忘光了,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回来了。

      而且他洗心革面,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朴实汉子,到处跑运输,做生意,没几年就发了。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大伯收回了之前说的话,允许进家门,三天两头在村里显摆吹牛。

      相亲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还有的私下里说风凉话: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表哥突然换性子,肯定是有恶人狠狠收拾了他一顿,把他吓怕了,不然那他右手三根指头是怎么断的?

      的确,大表哥回来右手三根指头断了,仅剩一截短短的骨节

      大伯曾经问起过断指的原因,不问还好,一问就糟。大表哥一听就浑身打哆嗦,翻白眼,面如白纸,汗如雨下,马上就要吓昏过去似的,把伯母吓的不行,从此再不许他人问起这个。

      大表哥快四十的时候,在医院里检查得了心脏病,要做心脏支架,手术费医药费住院费这费那费加起来要十几万。大表哥做生意发的是小财,在乡里是巨富,在城里是土鳖,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回乡做保守治疗。消息传开,大伙儿都不信,一个年纪轻轻,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咋突然得了心脏病呢?

      大表哥自己心里跟明镜似的,仅仅有条处理了后事,把攒下的钱财全给了伯父伯母,哭自个儿年轻时候不懂事,害了伯父母也害了自己。把自己断指的缘由原原本本讲给伯父听了,时间是闯荡后的第二年,地点在西南十万大山的深处。

      抛弃大表哥的劣性不谈,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头脑活,反应快,在外一路游山玩水,坑蒙拐骗,浪啊浪,小日子过得逍遥的很。

      浪到第三年他认识了一个老千,拜他为师,跟他学了一身“本事”,那时候开放有年头了,一批人先富起来了,思想却没跟着钱包鼓起来,有钱了就花天酒地打麻将,推牌九。大表哥凭这个本事挣了不少,还跟着几个麻友牌友搞起了走私古董的生意。

      农村里宝贝多,识货的人几乎没有把釉里红双耳尊当尿壶,商周的甲骨片磨粉冲水喝是常有的事,古董贩子就想方设法从农民手里低价甚至无偿收来宝贝,转手卖出去牟取暴利。

      大表哥走了几处,农村都有古董,贩子先扫货,农民也学精了,不大好骗,大表哥晃了半个多月,咬牙扎进了十万大山,十万大山多居,少数民族民风彪悍,自古而今就是土匪窝,那些土匪抢来的宝贝,兜兜转转,九成认不得模样了,搞上一个,八辈子都吃喝不愁。

      走了两三个村子,大表哥收了一柄象牙嵌螺钿梳子,一面唐朝的菱花镜,几片汉代的瓦当,品相都差,值不了几个钱。

      山间多雨,刚刚晴空万里,一片云垂下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阵大雨,黑天漠漠似子夜。大表哥被雨砸得受不住,寻思着找个地方避雨,或许是他运气好,山回路转,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出现在眼前,里头还亮着灯,他忙跑过去敲门,里面的人高声问:“谁?”

      “我过路的,想避下雨,雨住我就走,不留宿。”

      片刻,破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中年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侧身让出道来:“进来吧。”

      “多谢道长,多谢。”大表哥一脸笑,拎着包裹在柱子下面坐下了,眼睛到处乱瞟,破庙地方不大,收拾得倒很干净,桌碗瓢盆一应俱全,角落还有个土灶。

      “这庙就道长一个人?”大表哥话音未落,神像后走出一个人,对中年汉子说了一句什么,语速奇快。中年汉子下巴往大表哥方向一抬,回了一句,那人皱着眉头转去看大表哥,大表哥一脸傻笑,心里直犯嘀咕。

      这两人穿的衣服都是灰色的对襟短衫,有点像老照片里的祖父。山里的土老冒都开始穿的确良和碎花裙子了,这两家伙怎么还停留在上个世纪?

      两人对视一会儿,那人先移开目光自顾自坐下,从桌底拿出一个箱子,箱盖一掀底朝天的一倒,哗啦啦倒出一堆麻将牌来。大表哥立刻来劲了,眼巴巴的瞅着,中年汉子在年轻男人对面坐下,对他说:“一起?”

      “行啊!”大表哥笑嘻嘻的搓手上桌,年轻男人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捡出了一些牌,洗牌大表哥注意到男人皮肤白皙,有两根手指长的不正常。

      牌很快洗好切好,大表哥手气不错,抽得一手好牌,杠了一把,自摸两次,得意洋洋地以为马上要胡了,不想男人来了一个大翻转,打出杠上开花三下五下就胡了牌,

      又接着打了两局,看得出来,这两人打麻将纯粹是为了打发时间,玩的很轻松,男人牌技好得出奇,让大表哥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出了老千。

      你出千我也会,谁怕谁啊。第四局,大表哥悄悄藏起一块牌牌,切好后正要使出“移花接木”的手法时,男人的手猛地抓过来了。

      他很客气:“玩就玩,别耍有的没的。”

      大表哥一怔,东北话说得这么溜,那刚才嘀嘀咕咕的又是哪门子的黑话?他甩开男人的手:“咋的?就准你使不准我使?”

      男人目光一冷,出手就断了他的食指,极清脆的一声响,大表哥当时就懵了,懵之后就是痛,他狂吼着扑上去,男人轻松避开,闪电般出手断了他中指。

      这下大表哥痛得爬都爬不起来了,他哆嗦嗦嗦地喘着气:“老子……老子道上有人……”

      男人握住他无名指,扳了他第一截指节。大哥惨嚎,当场痛昏过去,马上又痛醒过来:男人又扳断了他第二截指节。

      自始至终他神色平静,好像在做一个普通的游戏。

      大表哥痛得完全喊不出声来了,他看到男人背后飘出一个小孩子,下半身黑糊糊的,面色惨白,眼眶乌黑,他大叫:“鬼啊!”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扭远了去。

      男人神色骤冷,一脚踩上他扭曲的手指。大表哥整个人跟虾米似的往上一弹,痛昏过去的前一刻,他看到那小孩子是正常的,下半身不是黑的,眼睛很清亮。

      醒来后吗,他还是在土地庙。不过是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青黑的木头上长满了奇形怪状的蘑菇。

      大表哥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个鬼地方,土地庙幽灵似的没了,他的三根手指却是实打实的被男人一脚踩废了,只能剁掉。而那座土地庙,赤脚医生说,从来没听说过山里还有这座庙。

      那他所看到的一切,又是什么?鬼,山精?

      后来,就是前文的事了。

      十指连心,他活活废了三根手指,打那以后,他经常夜惊多梦,心慌气短,活不长了是他最多的想法。

      这就是我大表哥的故事。后来,我长大了,十二岁中二病发作,怀揣着一颗浪迹天涯的心出来疯玩,疯着疯着疯进了十万大山,跟着一个旅游团参观,想起大表哥这事,便向当地人打听了下,居然有人知道,那个废墟还在,不过路被草埋了,不大好走。

      草没了路,路上铺的石头还在。我怕迷路,沿途粉笔画记号,弯弯绕绕,豁然开朗。一片小坡地上一堆残垣断壁,歪斜的木头缠满了开花的藤蔓,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蹲在地上烧纸钱,忽然转头。

      我觉得有点尬,退后了半步。

      他笑了,直起身。妈的,好高,身高腿长,长得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你来干什么?”

      我心里毛毛的,本来来这个地方也是一时兴起,突然冒出个行为古怪的人在这烧纸钱,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结结巴巴地说:“没……没啥,我迷路了!”调头狂奔。

      那男人还在笑,跟鬼笑似的。我跑得更快,哐当一下滚成了球,摔得鼻青脸肿,天知道那人是怎么跟上来的,拎我跟拎小鸡仔似的,还捏我脸——奇耻大辱!老子在学校里叱咤风云,这这个野男人竟然捏我的脸!

      更可气的是他捏完左边捏右边:“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草泥马,死开啦!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至此修复了大量错别字(我也搞不懂我为什么打的时候有这么多错字,一定是输入法的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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