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58、第 50 章

　　对于现在变得安分的主君段伯有些欣慰，因为不再乱跑他也能省了不少力气，可怎么说呢，有些过于安分了。
　　自前几日封邑来过一次之后，解苍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出过寝殿，整个寝殿无论日夜不透光亮没有声音，若不是庭院内风吹树动，那里就好像无人居住的废殿一般，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这样的静谧已经略带了些死气。
　　但是现在有些难办，段伯看着他面前坐了许久的月暇，他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
　　自家主君不喜人去他的院子，就算他有事回报也是小心翼翼站在门口不敢多动，说了话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音也就只能走了，不如说这种情况是常态。
　　自己人能理解不见得旁人就能理解，本以为每次自己去弑武台都被这位阴狠瞪视的月暇大人会生气，却见这人听了后只是点了下头，没有什么不耐，自己找了椅子坐下开口道：“他何时过来，我就等到何时。”
　　这时间一长，反倒是段伯站不住了，频频看向夜阑大殿的门口，期望着自家主君能早些过来。偶尔偷眼看了看那月暇，以前总是被他带着怒意瞪视，没怎么见过他对着自己和颜悦色的样子，如今见他这样平静竟一时有些不能适应，想到他身边的人曾说过他家大人平时还是好说话的，现在来看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一丝烦躁，可能确实如此。
　　几个人在夜阑大殿里静默的又待了好一会儿，谁也不曾说话，本应该有些尴尬的气氛，那月暇反倒很是自然，这么长时间坐姿依旧笔直，除了喝茶之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段伯心道怪不得封邑曾说他是很正经的一个人，看来当初之所以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也真是因为自己那主君过分了。
　　过了一会儿倒是月暇身边跟着的侍从等不及了，弯着身子开口道：“大人，要不然今日就先回去，等这北域魔君何时有空咱们再来。”
　　都用了北域魔君四字，看来这个侍从是生气了。
　　月暇看他一眼：“我既然来了，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可人家明显就不怎么在意，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侍从颇有微词。
　　段伯在一旁听了难为，想着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就听到月暇开口说：“他来不来是他的事，我等不等是我的事。”
　　那侍从明显一脸的无奈：“大人，你就是这个性子才总是被人欺负。”
　　听到这句月暇皱了下眉：“没有。”
　　侍从叹气点头：“是，没有。”
　　段伯突然觉得这个月暇大人的性子有些可爱，这么认真的说自己没有被人欺负。
　　这时大殿门口处传来说话声：“若是我不来找你，你是又要在屋子里待上几日？”
　　“嗯，想出来的时候自会出来。”回答的声音有些缓慢，是解苍在说话。
　　听到自家主君的声音段伯总算精神了，连忙起步迎过去：“君上，月暇大人等候多时了。”
　　解苍看了眼在殿内坐得笔直的月暇，点头笑道：“弑武台知照，月暇大人。”
　　月暇起身站直看他：“解苍魔君，封邑大人。”
　　解苍走过来在自己的主位坐下，封邑拍了拍月暇的肩膀：“怎么，我家魔君不去你那里，倒是轮到你过来了？”
　　月暇转过身看向解苍开口：“南域魔君之位空悬，之前因为黥穹手段阴毒所以无人敢打，后来又因为你总在弑武台动武也没人打得上，这前几日终于有人打了上来，可按照规矩要挑战南域魔君代行者，但是自从黥穹落败那南域也无人司职，如今只能来找你要人。”
　　解苍坐在椅子里撑着脸笑道：“你就算要了他又能做什么，他被我废去修为如今已是废人一个，难道你还能替他去打吗？”
　　月暇神色正经的开口道：“打架还要人帮，岂非不要脸？”
　　封邑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到与我家这位君上一样啊。”
　　解苍听到这句话神色微变，放在膝上的手动了动。
　　封邑看着月暇笑道：“你这幅正经的性子还像以前一样没怎么变过，都来这里多少年了。”
　　月暇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早已记不清了。”
　　解苍颇感兴趣，开口问道：“月暇大人是怎么来的魔界？”
　　月暇听他突然问起这事有些奇怪但还是回道：“幼时部落遭难亲人惨死，逃到炎狱之渊附近昏死过去，大概心中积恨难消，被魔气侵体后堕了魔族。”
　　封邑仔细瞧了他两眼：“你爹娘死了却还能长成这样正经的性子真是难得，这解苍总去你那里‘叨扰’也真亏你能忍住。”
　　月暇微微挑眉：“我何时说过我爹娘已死？”
　　封邑一愣：“不是说亲人惨死？”
　　月暇开口解释：“我从生下来便不曾见过爹娘，他们死活我自然不知，不过过了这么多年早也是该死了，只是我说的亲人惨死是指我的姐姐，当年部落遭难我姐姐护下了我，我才得以逃了出去，只是姐姐没有机会逃离。”
　　一直没有做声的解苍静静看着说话的月暇，早前虽然常去弑武台可是对他不曾多看几眼，如今细看才发现他眉目清俊，脸庞线条不似一般男人棱角分明颇有些女相，不苟言笑时眼角常带一抹凛冽，就连说话时那一本正经的态度也有些像。
　　听到他说到姐姐，解苍稍稍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眼神也有了丝光彩，轻轻开口道：“月暇大人，可是姓萧？”
　　月暇摇头开口：“既是不知爹娘是谁自然也没有姓氏。”
　　听到这句解苍脸上的神色稍稍变幻，眼神里的光彩也隐去不见，身子又像之前一样懒懒靠在椅子上，嘴角的笑渐渐加深，支撑着脸的那只手揉了揉额角，喃喃自语：“是了，哪有这样凑巧。”
　　封邑见他难得有些兴致以为他是对月暇的事情有兴趣，转头接着问道：“你姐姐叫什么？生辰八字你可还记得？我托人去探探她转生在哪里，也算是知道个下落。”
　　月暇愣了好一会儿，脸上才浮起浅浅的笑容：“我那部落虽小人却很好，我姐弟被多人照顾，巫祝给我起名月暇，姐姐名为胧月。”
　　那一直在上位坐着的解苍没有动作，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月暇转身向解苍开口：“那黥穹还请魔君还了弑武台，也好让我这边按规矩行事。”
　　解苍看着月暇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那南域终于要有人了？”
　　月暇神色严正，笑了一下：“那也要最后打得过我，我是不能让南域再有另一位黥穹的。”
　　解苍慢慢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时神色柔和的说道：“你若无事，可多来与我说说话。”
　　解苍虽说现在好与人说话了，但除了封邑之外也没和什么人深交，是以这番话让月暇愣住了，连带封邑都惊讶了一瞬。

　　关押黥穹的那间屋子他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门口的守卫对于这个解苍已经不怎么再来的地方也不很重视，解苍到的时候守卫正在打着哈欠望着天。
　　“君上。”守卫见到背着手像在散步一样的解苍连忙站直了身子。
　　解苍点了下头：“你下去吧，以后这里也不用来了。”
　　守卫喏喏应声退了下去。
　　解苍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光亮，只有从门口照射进来的光才看到墙角有个人躺在那里。
　　解苍走近黥穹离他几步处站定，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他看着地上的身影懒懒开口：“你实在是个庸才，得了引天术也没弄出什么名堂，我爹的术法在你身上也是浪费，况且若不是有离洬分你的法力你哪还能活到现在。”
　　地上的黥穹早已变得如木偶一般没有任何知觉和反应，自然也回不了解苍的话。
　　解苍迈前一步，稍稍弯了下身子长发就遮过了眼睛，声音不复懒散：“你们，莫不是都被那离洬耍弄了？但也因着你，我才知道这么一些事，本想留着你在这里自生自灭，现在有人来要也只好把你交了出去。”说罢他直起身子接着道：“也就封邑还算是个聪明的，倒是忠心。”
　　解苍说完走出了屋子，来到不远处的月暇面前站定：“他就在里面，月暇大人自去带走吧。”
　　月暇不知他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进去见到宛如死人一样的黥穹也是一愣，但想到他当年做的那些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倒也是意料之中，随即挥了手叫一同前来的手下扛了黥穹离开。
　　封邑一直不知解苍关了黥穹这么多年是为什么，如今因为月暇要人又这么轻易的就给了，一时奇怪：“就这么给他了？”
　　“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解苍道。
　　“你就不怕月暇把黥穹这事禀告魔尊？”封邑虽然觉得那人不会这么做，但还是有些担心。
　　解苍讽刺一笑：“难道你就以为魔尊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封邑摇摇头，看到解苍看着月暇的身影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边走边问道：“怎么，你对那月暇很感兴趣？”
　　解苍开口，声音有些飘忽：“你可知，我认识一人，也叫胧月。”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低笑出声：“说话做事与他有些像，总是能叫人无可奈何。”
　　封邑想到月暇那副样子点头开口：“那月暇当年初来时比现在有过之无不及，不过我们魔界之人都较为自我，所以见他那样也没觉得如何奇怪，只有后来与他打了交道才觉得有些头疼，但是相处长了倒是也没有什么。”
　　“这一点，倒是我觉得这里不错的原因。”解苍说道。
　　封邑看了看他，了然一笑：“就是你这性子当年在天界都落到这个下场，要是月暇这样的在那边，怕是过得艰难啊。”
　　解苍脚步突然停住，封邑走了几步却没见他上来，停下身转回头就看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笑出了声。
　　“怎么？”封邑疑惑问道。
　　解苍笑声轻柔：“我倒是觉得对方可能会很艰难。”
　　那样柔和的笑与他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不同，带了些怀念带了丝宠溺，终于像是一个普通青年一样，简单的，纯粹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