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命歌-命中书》袖公子

48、第 40 章

　　自隼族一趟回来后，上虞日渐沉寂，虽然仍是日日去武校场，但能看出有时会愣愣的盯着武校场尽头的那一处发呆，这也倒没什么大碍，毕竟平时上虞不在武校场时武训就交给了洛冥，只不过她的状态有些让人担心。
　　自那日之后箫寒月随时跟在上虞身边，平日跟她说话她开始变得有些缓慢，在这样一段时日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神君日日在想些什么？”
　　上虞看看他，呆了一会儿才回道：“这几日我想起一位故人与我说的话，他说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因果，若是有一日得了自己不想要的果，便想想是不是之前做下了同样的因，我想若是我能想明白这件事，他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突然露出了少女一样的笑容。
　　天真且无知。
　　这样的笑刺到了箫寒月的眼，他转过身不想开口。
　　现在的上虞因为沉闷脾性不复往日凌厉，可这样突然笑出来还是第一次，往常的笑是对着解苍让他郁结于心，可是现在这样无缘由的笑却让他更是郁闷，原来无论解苍在不在身旁，她会笑也只是因为解苍。

　　终于恢复平静的一重天这日迎来了气势汹汹的莫清羽。
　　“上虞，好久不见。”莫清羽冲她点了下头。
　　上虞见他面色不虞，开口问道：“怎么了？”
　　莫清羽自从知道解苍之事后回到族中费了好些心神思来想去，还没想出结果就听到魔界传来消息说解苍成了魔君？这下一向尊贵优雅的鸾羽族族长坐不住了，赶在事情扩大前连忙自己找来了一重天。想到这里他就头痛，也不顾礼数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支起手狠狠揉了揉太阳穴。
　　箫寒月也是没见过这样失仪的莫清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等了有一会儿莫清羽重重叹了一口气，开口时语气严正：“上虞，你可知解苍是炎帝一族？”
　　上虞想想道：“有些耳闻，但师父与我说得不多，我又与那长琴没有多少交集，所知并不详。”
　　莫清羽点头道：“我也觉得古霄上神不会多说什么，他本来就不喜说些往事，但该知道的你也要知道。自上古时炎帝一族便内斗不断，最后争出来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司战之神，火神祝融一脉更是如此。长琴乃是祝融之子，解苍虽说有千素的血脉在其中，但也是祝融嫡系更是炎帝一族所存不多的后继之人。如今上古之神所剩不多，有子孙延续的更是少之又少，鸿巫上神之女黄泉是一个，可早就不在了，就不曾听闻还有其他上神血脉之人存在，所以……”莫清羽顿了下，极其严肃的开口：“如今解苍成了魔君，你知道这对天界意味着什么吗？”
　　解苍成了魔君？
　　箫寒月惊愣住，上虞更是不知作何反应，她什么都不知道。
　　莫清羽等着她开口却见到她这幅表情，皱眉问道：“怎么？你还不知道？”
　　“不知……”
　　莫清羽听后更是头疼：“上虞，长琴降世时有五凤其三相伴，便是我鸾鸟、皇鸟、凤鸟三族，虽为三族但以炎帝一族为尊，如今解苍作为炎帝一族嫡亲血脉成为魔君，莫说天界，便是我三族也不能接受，这是对上古一族莫大的羞辱。他以如此身份成为魔君，代表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将整个炎帝一族拉下魔界与天界为敌！我身为族长不能坐视不管，你若怕他回到天界受严鉴牢狱之苦，我可将他寻回在我鸾羽族看顾再不入天界，我今日来此，只是因为你与他的关系来知会你一声。”
　　上虞沉默良久，最后只吐出两个字：“不行。”
　　莫清羽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对她凶不得软不得，到最后平日高傲的一人只能深吸一口气忍着开口：“上虞，不要不讲道理。”
　　上虞直直看着他，静静开口：“他在我身边直到他离开之时怕是都没有怎么欢愉过，就是这样他离开那日也是笑着，不曾让我看到一丝埋怨。可如今，他若在魔界待的开心，那便在魔界也无妨，做魔君若是他的意愿，那便做了也无妨。我能帮他的不多，你若要强硬将他带回，我与你便不再好说话了。”
　　莫清羽听到她这一番话，虽是在他意料之中但也仍有不满：“你真是！你怎的这样不分黑白相互！我若不是……”一气之下说到这里猛然顿住，最后只能甩了手背过去：“若不是你与我脾性相投，我今日不会这样算了，若那解苍日后做了错事，就算你再阻拦，我也是要将他押回的！”说罢莫清羽负气离去。
　　箫寒月见莫清羽走了好久上虞仍是没有动静，低头看过去见她又在发愣：“神君？”
　　上虞闭了下眼：“他如今……过得如何，是再不会让我知道了。”
　　那语气听不出是生气还是伤心，只叫听的人觉得平平淡淡却偏偏绵绵长长缠得人幽苦不已。

　　魔界北域俱恒魔君一脉说得上是魔界中最勇猛善战的一族，俱恒其人耿直爽快，所以带出来的部下也大都如此。当初天魔一战为了给其他魔界大军争取时间，对上倾泻修为祭阵的连尧只有他二话不说带着部下冲入必死的法阵，那时封邑也欲一同前往却被阻止，俱恒只笑道：“你若去了，我北域就真的无人了。”
　　俱恒一脉自那时损伤惨重，如今剩下来的部将皆归封邑所使，本来一众人都希望封邑成为北域的下任魔君，偏偏封邑自知自己不是操心劳碌的命死活不肯接任，一拖再拖之下众人也只好顺其自然，再加上封邑本就有些懒散，多年下来，原本最勇猛的北域魔军被带成了跟封邑一样的性子。
　　虽然都知道解苍去打魔君之位，但也没什么人在意，各自该做什么仍做什么，就连魔君大殿夜阑城门口的守卫都懒洋洋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边的几人正聊着，那边远处闪现过来一人，到他们面前突地站定看得地上几人一愣。
　　虽然黥穹败了，但弑武台立刻就有其他人接上他的职位，这一点倒是很效率。来人低头看着地上仍是兀自呆愣的几人开口：“弑武台知照，请北域夜阑恭迎魔君。”说完再闪几身人已不见。
　　地上几人待对方走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弑武台？魔君？”
　　一个激灵几人一骨碌连忙站起身疾步跑向大殿内，边跑边问：“谁？解苍还是封邑？”
　　“我哪知道！”

　　北域的几员大将除封邑之外都战死在那次大战中，这也大概是封邑后来越来越消沉丧失战意的原因，他身边常年跟着的几名亲信平日就守在夜阑城的大殿里，难得封邑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但是这几人倒还留存着些当年的军人习性，也就使得夜阑大殿不至于变成无人所至的废殿。
　　这几人正在殿内各忙各的，虽说是忙，但是魔君都不在的大殿有什么可忙的，也就是无事练练法术然后再发出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息一声。
　　殿外急忙奔跑的声音在只能听到叹息的大殿内显得分外清晰，几人不约而同皱了下眉。
　　守卫三步并两步的冲进来一时没停住连忙抓了下门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惊讶还是无法相信，说出的话都带着疑问：“弑武台来人，说让我们恭迎魔君？”
　　寂静了许多年的夜阑大殿这次连叹息声都听不见了，好久过后其中一人才反问道：“弑武台？”
　　守卫点了下头。
　　“迎魔君？”
　　守卫再点了下头。
　　又停顿了许久，另一人猛地一拍脑袋：“之前封邑不就说过要解苍去打魔君之位吗？”
　　“这就打下来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打得下魔君之位，这次一来就来了两个？还都是天上来的？”
　　“你管他哪来的，既然能从弑武台活着下来还打上了魔君之位那就是等同于得到魔尊认同了，快走！”
　　实在是懒散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比这更紧急的状况了，等这几人带着阶品相当的部下在大殿外刚刚齐整候着的时候封邑就带着自己那群在弑武台加油助威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
　　封邑刚踏进夜阑城一步就停了下来，对面一群人盯着他有些疑惑，封邑一低头，再一退步，最后一转身侧身站到一旁，对着身后显出来的解苍一伸手：“魔君。”
　　解苍迈步踏进夜阑城，等候在殿外的众人立刻弯身行礼，封邑紧随其后，等解苍行到殿门口时一人躬身往前一步问道：“请问魔君名号为何？”
　　就如俱恒虽为北域魔君，但他的本名并不叫俱恒，上虞虽为一重天战神，但她的本名也不叫上虞一样。到了一定的阶品，都会有一个代替自己名字的名号，无论在天界还是魔界，极少有人用自己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号。
　　解苍顿了下说出两字：“解苍。”
　　封邑低声道：“不如另想一个？”
　　“不。”他再开口也不知是在对谁固执：“我叫解苍。”
　　众人一时不知怎么办好，封邑看着他走进去的背影摇摇头，对着其他人一摆手所有人齐齐走入殿内。
　　等到所有人在殿内站定，封邑开口道：“北域夜阑，恭迎魔君解苍。”
　　众人立时躬身不动，封邑语闭看向站在大殿内的解苍道：“魔君可有什么要说的？”
　　解苍转过身慢慢走到大殿正中的主位处站定，伸手拍了拍高大的椅背，侧着脸看向殿内众人浅浅笑道：“我虽自觉脾气还不错，但我想你们也不会想见我发怒的样子。”说着他背过手转身站在椅子前面一字一句道：“我的规矩只有三点，一、不准私扰天界，二、除此之外你们随意招惹，但输了不要找我，”他说着缓缓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一侧脸颊歪头看向众人：“我师父教导我，打架若还要人帮……”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低低一笑说出五字：“岂非不要脸。”
　　一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最后一点，我叫解苍，你们可要记住了。”解苍收了笑冷冷道。
　　“是！”
　　解苍收回眼神不知看向何处，表情有些莫测。
　　小时解苍这个名字他丢下的随意，因为能让上虞给他起一个与她同样姓氏的名字在他看来最为珍贵，那时他还曾几次三番因为她不肯叫他萧煜而置气不想理她。
　　古霄那时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对着生气不说话的他埋怨：“你们解家的人怎么都这个脾气。”
　　解苍晃了晃眼神，那时他的师父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虽然随了他的意给他起了“萧煜”这个名字，可仍是对他始终说道：“你记住，你的本名只有解苍。”
　　解苍缓缓从座位上起身看着面前对他躬身行礼的众人。
　　“苍南出解氏，一语可鉴天。”那个声音清冷和缓：“解苍二字，是苍南解氏最高的荣誉。”
　　是了，他叫解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