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圣寿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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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三月，京城里各处的人忽然多了起来，几乎都是各省的人来京城为皇上祝寿的，其中不乏年岁很高的老人，会拍马屁的干脆在西直门外搭设龙棚，天天早起晚拜地朝着皇宫的方向为皇上祈寿祷福。
北方的初春不比南方，乍暖还寒时候最是冻人。康熙老头儿听说有这么多老头老太太给他祝寿，乐得不得了，特意下了道旨：“倘有进京祝寿有恙者，即令太医看治，以示朕爱养耆老之至意。”呵呵，皇上老头儿要面子的同时，还不忘记关心百姓，挺好的嘛！
因为我的工作实在是清闲，我就常常装腔作势地看着手里的节目表，实际上是偷听身边几个老官闲聊。
主事李老头说道： “张公可曾听说昨日皇上从畅春园亲奉皇太后回宫，官员、士庶夹道相拜，耆老跪献万年寿觞？”
“听说了！皇上亲自接见了赖都九十岁的老母亲！还赐给老人家寿桃食品，下谕‘今岁天下老人为朕六旬大庆，皆从数千里匍匐而来，如何令其空归？欲赐伊等筵宴，然后遣回。’呵呵，这不是要把圣寿宴变成同乐宴？！我主皇恩浩荡呀！！！” 赞礼郎张老头不无感慨的叹息。
哼，不就是有可能吃到皇上赐的酒席吗？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很忌妒很忌妒地表示着我的鄙视。没等我鄙视完，内务府传来条子，要求我准备《千手千面观音》，因为这个节目已经报备礼部，可能会在圣寿当日晚间于畅春园演出。哦……吓得我扔下手里的节目单，直奔练功场去了。
其实我的节目练的差不多了。本来就是盗版，一切都是照虎画猫即可。八爷让我再加了两组人，我便干脆变成三组，中间一组仍旧是第一批二十四人，又左右各加出一组，每组十八人，这样从三面看这个节目都可以看出很不错的效果。向九爷“借”来大镜小镜若干，经过很多次试验之后终于完成了射灯效果，只是害怕因为灯火太盛引起火灾又调了十二个小太监专门管理火烛台布等一切物品。转头看看，我这一个舞蹈要动用百人之力，也算是大手笔了吧？
今天接到内务府的公文，我忽然想起差了一件事：没有准备B组的演员。万一有几个人到那天病了、伤了怎么办？又急忙地找来十个小演员编成B组学习所有的动作，确保不会有人因为伤病下场而导致演出瘫痪。
从三月十八开始，我就基本上泡在掌乐司，天天和一群小舞蹈演员私混，眼盯盯地看着他们一场一场的练习。小桔怕我在司里吃不好睡不好，天天给我送饭，李卫也常常帮她给我送换洗的衣服，以至于我笑话他不是四爷的门人，倒是我的丫环了！
三月二十四，皇上下谕：“二十五日赐直隶省老人宴于畅春园正门前。”加 “六十五岁以上者赏银一两，七十岁以上者六两，八十岁以上者八两，九十岁以上者十两。”看得我好羡慕！同时下定决心，我要好好锻炼身体，活他个百八十年！多少我也能得着点这天上掉下来的银子！
三月二十五日这天一大早，我便和大队的礼乐舞蹈班子，从西角门进入了畅春园，由太监分布领路带队指导，进园子时，是不可多出一声，不可多行一步。很快我和我将进百人的舞蹈队入驻到一个小园子里，一切归于安静。这和我盼望的见到人头攒动的情形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本来我以为能看到一大群小老头在一起吃喝玩乐，结果园子倒是进了，可啥也没看见，除了太监宫女和一大堆侍卫。
我分配好各项事务，特别吩咐将大镜子打开放好，便自己找地方休息去了。可是一群小孩第一次进畅春园，兴奋的你问我一句，我问你一句，在院里叽叽啊啊个不停。我怕他们到晚上没精神，又跑到院子里打发小演员们都去休息，才算是真的闲了下来。
小桔说我心大，也算是真的吧？到了畅春园里，我反倒不紧张了，一是看那么多节目入选，不一定能轮到我们上场，二是都练了那么久，只要正常发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于是一挨着椅子，我便困的点头，一会就倚在椅子上睡着了，连中饭都没去吃。
“敏老师，快起来吧！传旨的公公到了！”一个小丫头摇着我肩膀，几下就把我摇醒了。我一听她的话，吓的“嗖”地蹦起多老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急急忙忙地去接旨。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太监传了旨意：晚上在畅春园临水阁的大戏台演出，我们是第一个出场的节目，因为八爷交待下来，我这个节目要提前安排布景灯光，所以特意早早地告诉我去临水阁准备。我接了旨意，又谢过了小太监，才急匆匆地赶往临水阁。
我想中的临水阁，应该是像江南园林里的临水戏台一样，可是当我见到临水阁时，却吓了一跳。皇家气派，就是不一样！高高的戏楼分成上下两层，临水而立，虽然不能和未来慈禧太后的三层戏楼相比，但这个戏台是建在水边上，建筑难度高出一截。
临水阁一楼是一个高出水面半米的戏台，一半在房子里，一半延伸到水中，而二楼是楼阁的样子。等我走上去看，才发现二楼不仅可以供演员化妆，还在前面的部分特意留出了换灯火用的镂空走廊，工作人员可以直接在二楼为戏台上点的灯光添油。早知道是这样的戏楼，我省了多少力气？！
在各王府里演习的时候，我准备了二米高的气死风灯笼外加多添了很多的蜡烛才做出了想要的光影效果，临水阁让我省不少事。忙让管事的太监叫了我的小伙计们来，上上下下地忙活起来。又找到戏调领，问了问大概要演多长时间，如果需要，我就直接让他们演两遍，戏调领竟说只要节目精彩其它一概不问。我便如平时演练一样，开始了准备工作。
其实看过《千手观音》这个舞蹈的人都知道，想要效果好，一是布景灯光，二是要演员配合的极整齐就可以了，灯光自然是我亲自把关——从老九那里拿来的小镜子组成了射灯，又从内务府里要来了上好的红，黄，浅绿，淡蓝的薄纱，用一样的顺序都连成纱条，离着灯光一定的距离照出去，便可以在舞台上反应出不同的光线效果。至于小演员们，练了一个多月，都等着这一次受了万岁的赏，回到家里脸上才有光，纵是在练习的时候再累再苦，也没有人说一个不字。调试了几次灯光之后，我便回到小院，调动所有的小演员开了一个小小的动员大会，之后组织吃饭，又休息了一会，只待天擦了黑，便一起去了大戏台装扮上，等着上场。
刚过了戌时，我就听见临水阁外面人声渐隆，隔着水面，我看见先进院里来的是很多的老头官员，有的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如张廷玉，王掞等；有的我不认识，所以连名子都说不出来，乱七八糟地坐在东西两侧的回廊上。又过了一会看到四爷、老八都渐渐出现，只是很奇怪，正主儿康老头怎么还没来呢？
正面摆着的明黄大椅子宣告着皇上今天肯定是来看戏的，只是奇怪他怎么还没来，难道在和妃子们谈天？我正在胡思乱想，只见康老头带着一大堆的后妃美人，浩浩荡荡地出现了！等到所有人都安坐下来，太监过来传旨开始演出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我给大家丢了几颗定心丸，便跑到台子边上指挥几个小太监准备灯光。
只听见皇上身边的太监一声：“献——圣寿节歌舞～～～～”我忙给了场边的小太监一个手势，台上灯光，一齐变的黯淡，一声轻柔的笛声缓缓飘出，之后丝竹相应，一曲茉莉花在场上缓缓响起。我忙点燃手中的蜡烛，把它塞到准备好的射灯罩里，一时间六束光柱直直的照在了舞台中央，呵呵，我的小演员们出场了…………
一切都按照我的想法在进行着，不同色彩的灯火下，小演员身上的白衣就变成了红黄紫绿，一个又一个的造型在舞台中变幻，一阵又一阵的鼓掌在台下蔓延，同时掺杂着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叫好。我陶醉在这巨大的成功之中，当全部小演员最后一个造型亮相的时候，千手千眼观音再世，壮严宝相之中，灯光渐暗，慢慢走入虚无，忽然之间全场霎然明亮，场中六十个小演员恭恭敬敬地手执大字“恭祝皇上万岁千秋”立在场中，灯亮片刻之后，既全部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恭祝皇上万岁千秋”。本来已经安静的观众席中，又暴发了雷鸣般的掌声，之后也不知谁带着头，也高声叫着：“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台下的康老头儿站了起来，回头望了望都已起身而立的一片老臣，场上忽然变得极寂然，康熙不再说话，只叫了一声“赏！”便坐回了龙椅上。接着，早就准备好的铜钱向雨点一样撒到了台上，人们欢呼着：“佛祖保佑我主圣世太平，万岁千秋………………”
我看着台上依次退下的演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月余来的紧张，辛苦，劳累全部在这一瞬间释放，我连自已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大太监李德全传我面圣时，我还坐在地上，呆望着台上的其它演出，没有缓过劲来。
节目还在继续，而人们却还沉醉在刚才的美妙和震撼之中，不停地谈论着《千手观音》。皇上还是那个皇上，看上去还算是高兴。当我跪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笑着看我，一副极满意的神情说道：“别跪着了，这次你也算是给朕争脸。”转头对排在第一位，坐在东厢的老头儿说道：“只是一来怕我无福，竟让西天佛祖来给我拜寿，二来听说她此舞竟要一千两银子的头饰装面？有过于奢呀！以后此曲不可再演，你看如何？”旁边的小老头忙点头称是，我偷一看，原来是当朝宰相张廷玉，康老头又回头看了看我，说道：“这舞是极好看，只怕如此奢迷之风由朕开头儿，让天下的贪官有了话头！此事办的极好，你可有想要的赏赐呀？”
我忙又跪到地上，回话道：“奴婢不敢要赏，祝万岁身体健康，如意快乐！”我哪敢和他要赏呀？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到老四府里去演这舞蹈，还要了五十两的演出费呀？”他笑的更加开心。
这老皇帝定是哪里成了精的狐狸转世的吧？怎么这些小事都知道，我忙低头回到：“启禀万岁，正是因为此舞极消耗物资，奴婢怕御前失仪才让四爷八爷先行过目，可又不能动用内帑，只好向几位王爷要了火油之需，并不敢求赏。”
“今天朕就要赏你！你说吧，想要什么？”康熙的话头有点让我摸不着头脑，哪有主子赏奴才还让奴才挑东西的？
“万岁，不如赏她一个出身，老九前日才进宫还想让您再给他指门亲呢！”皇上身后的一个宫妆美丽老太太巧笑靓兮地轻轻递了一句话进来。
老康听了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我。我却吓得混身一冷，抬起头要再看看这人长什么样儿时，正对上了康老头儿的眼神，这眼神和当年太子看我时一样的压迫，只是不那么的冷酷，似乎多了一点包容和大度。
“回万岁爷，奴婢从小就有一个心愿：走遍神州，吃遍天下！而且奴婢自幼皈依我佛，曾有得道高僧为我把命：我二十岁以前妨家妨子，不宜早婚。当四处游历以结善缘。求万岁成全。”说完，我掏出戴在脖子上的白玉佛双手捧在头顶，让老康看。
老康看了看我手里的小佛，过了一会儿，笑道：“你还自称有佛缘？算了，下去吧。”
赏没收到，我提着一颗快要吓破的心回到小院，一夜不能安眠。看着和我一起工作的小演员因为我的自私，没有得到额外的奖励，我心里又十分过意不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圣寿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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