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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进宫 ...

  •   不论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我还是得回家。

      阿玛已经卧床月余,看到他的瞬间,我有些难过。二个多月不见,阿玛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他一见到我,只是流泪,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拍拍阿玛的手,也无言以对。虽然这次和王家订亲,阿玛只顾及他自己的身份地位,用我做了酬码,可我却已经不像当初那么恨他了。毕竟这是封建社会,女人不过是用来交换的物品——皇帝的女儿不是也被送到草原上换取政治的稳定吗?女人呀,你的名子叫脆弱!

      通过这一次的非常事件,让我开始有计划地打算起我自己将来的人生之路。于是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京里胡逛乱走,而是常常跑去四爷府里,名义上我是伺候各位福晋格格,实际上我是与邬先生同论世情,共商民意,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要自己远走他乡,只凭我现在的本事,还是差了太多。有时候我无意间的一些言论常让四爷和十三爷刮目相看,我却不以为然,毕竟我对于未来的历史心知肚明。要是让我也像他们那样一点点的分析讨论,我想我会自己先闷死了。

      小桔还是在我身边做丫环,李卫还是一副无赖相。只是有时候我常常犹豫着还要不要“走遍神州,吃遍天下”?

      阿玛早就和王家退了亲,更因为内疚,他大多时候都不管我。大哥来信,让我再回盛京与他同住。我便回了信去,笑大哥有些痴。说不定哪天,大哥还得调回京城当差,他总急着让我去盛京干嘛?

      康熙五十一年八月,皇上秋狄归京,未回紫禁城,直接在丰台大营安驾,谕雍王爷、十四贝勒护驾,三日后命太子丰台接驾。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皇太子胤礽复以罪废,禁锢于咸安宫。

      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以复废太子告庙,宣示天下。

      康熙五十一年十二月,皇上诏:纳喇·敏慧,三日后进宫见驾。

      这回我傻眼了!

      虽然我阿玛从未被叫到过御前回话,但大概的程序他是知道的。当家里人得知我要进宫面圣开始,阿玛就请了个老太监,见天地给我讲解宫廷礼仪。我发现进宫的程序是非常有趣的:先是由皇上决定哪天哪天要见的哪个人,命人定了牌子;到那一日早上,太监会把安排好的一大盘子牌子递到皇上面前,皇上先生要见谁就翻谁的牌子,而准备见驾的各位劳苦大众必须早早的在宫门外听诣等候,无意外情况,任何人不得离开宫门。也就是说,见皇上那一整天,都算是交待给皇宫里了。这可不是皇宫自助一日游,而是皇宫大内一日关押体验游,其中滋味,应该不会太好过。

      这些礼节上的事情还好商量,但我一猜想进宫的原因,自己就忍不住心跳加速。思来想去,我又急匆匆地叫来小轿,带着小桔一溜烟地跑到四爷府上求救。因为,我十分想知道皇上老爷子到底为了什么叫我进宫呢?

      四爷还在朝上没有回来,邬先生自得其乐,正在他房间里画画儿。见我风风火火地来了,邬先生笑着问我:“你又研究出了什么新菜式送来让我尝?”

      真是人以类聚。我和邬先生才认识多久?这老头也被我拐成了美食家!呵呵,成就感!但我又笑不起来,冲着邬先生见了礼,便问他:“邬先生,我刚接到皇上旨意,老爷子命我三日后进宫见驾!”

      邬先生听了我的话,也有些惊讶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呢?圣旨上可有说别的,比如你阿玛带你进宫?又如给你什么阶衔?”

      我忙回道:“哪有什么阶衔呀?就那么十多个字:‘纳喇·敏慧,三日后进宫见驾!’邬先生,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呀?”

      邬先生沉吟不语,小一会儿他才说道:“等等四爷就回来了,定是今日皇上又问了二皇子的事,才牵扯出你来。”我一听就毛了。

      当日的事,四爷他们已经与我商定,只说书信是四爷手下的小厮暗中得来的,报与皇上先生知道,其它的事情,也一律与外人无关。总之一句话,就是要把我和小桔摘的干干净净!怎么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都相安无事,现在又牵出我来?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绕着圈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邬先生也停了笔,让人沏了浓茶送来。我哪还有心情喝茶,只想着这一次,可能真是凶多吉少。

      在四爷府里足足等了有一个时辰,这位雍王爷才回了府里。好巧不巧,又赶上正福晋那拉氏请他过去,我只好耐了性子在邬先生房里干等。正当我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等到四爷急匆匆的脚步。

      不等四爷坐稳,我便一步冲上去问道:“四爷,皇上传旨叫我进宫了!怎么回事?”

      四爷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今天皇上叫我进去,迎面扔给我一张纸,最后一句话竟是‘吴尔敦之女纳喇·敏慧,杀之。’最奇的,竟然是二哥的亲笔!我不知道这封信是从哪来的,一时也不敢回话。皇上却只问了我一句可认识你?我便回道:认识。他老人家当时就下了旨意,让你进宫见驾。然后便让我跪安了。我觉得这事儿出的蹊跷,便跑到后面见了李德全。这才知道竟是二皇子写了密信要递送出宫。不想被看押的人发觉,所以信件昨夜便被呈到御前。如今你的名子赫然在目,皇上才有此问。”他一口气说完这一大篇子话,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

      邬先生听了四爷的话,沉吟着问道:“二皇子已经被禁,他是如何要送信出宫的?”

      四爷叹气道:“他其妻石氏生病之机,用矾水写了信,让大夫帮他送出去。”邬先生听了摇头,嘟囔了一句:“愚而可笑。”

      我听了四爷的话,有些生气地说道:“二皇子都被圈禁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不等四爷说话,邬先生已经说道:“据老夫想来,他那信前面写的,应该是请王炎等老臣再保他这个太子出世!而你却所知甚多,不杀你,总怕有后患。”听了邬先生淡淡的话,四爷听了只是点头,却不言语。

      我心里着急,大声说道:“怎么杀了我就没人知道他做的事情了?”因为说话太急,声音竟有些刺耳,什么破太子,经神病!他会一直被圈到死,还做TNND什么清秋大梦?

      四爷和邬先生听了我的话,都没再言语,都是喝茶想心事,谁也不看我。我急的满屋子乱转,几乎想立刻回家收拾包裹,什么也不想了,先跑了再说!

      这时邬先生才淡淡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皇上问二皇子,二皇子一定不会说你知道他的秘密,就算他说出什么,皇上也不会相信他,所以皇上让你进宫一问,据今看来,也没有什么!你只将这事情一半真说,一半假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门口有人报道:“十三爷到!”话音没落,十三爷已经大步地走进房里,本来天气冷的要命,一开门便带进一股子凉风,十三爷却进屋就大声笑着说:“我正在白龙寺下棋,没想到四哥的人竟找到那儿去了!我听见是敏敏的事,就打马回来了!怎么,我家小妹子也知道害怕了?我刚才在院里,就听见这屋里没好声地喊呢!敏敏,你让四哥踩着脚了?”说完,十三爷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听着十三爷的话,却心里发酸,差点掉下泪来。白龙寺远在西山脚下,三九严寒之中,十三爷是怎么飞马回来的?他身上脸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珠子,可是他自己却毫不在意,还进门笑着逗我。此情此谊,当为知己!

      四爷看着十三爷的样子,忙叫戴铎去取热毛巾,又吩咐下人在房里多加了些炭。

      十三这才脱了滚毛刺花披风,大马金刀地坐在火墙边上接过手炉,沉着脸听四爷讲事情的经过。听过之后也是半晌无言,直到他看见我正望着他,才皱着眉说道:“我看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皇阿玛只是好奇二哥为何要杀一个小小女子,所以才传敏敏进宫的。我看皇上必不会问二哥此事由来。所以,敏敏你此次进宫,只说曾救过二皇子的丫环便可。要是皇上再问,你就说那丫环已死,但死前亲口告诉你二皇子虐杀侍妾。”

      邬先生听了十三爷的话,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一口咬定小桔已死,过往一切便是烟消云散,死无对证。二皇子如今坏了事,他手下的那些狗党狐狲,都已是飘荡四方,皇上只怕不会再去费心找你的事由了!”

      我看看四爷,又看看十三爷和邬先生,心下犹豫不定。只要我在皇上面前把话说出了口,就要做好准备,随时等着皇上给我按一条“欺君”的罪名,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可是如果不这么说,我一介草民,知道这样天大的秘密,只怕也难活命了……

      皇宫和几百年后的故宫博物院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房瓦不那么旧,也没有了天安门前满满的游人和乱叫的小贩。远远看到一群大臣正在午门外候旨,听说是外地进京面圣的官员。想想也有趣,原来他们清朝也开“述职”会议,只是把开会的地方从人民大会堂挪到了故宫里。

      我没有像大臣一样在宫外等候,而是被一个小太监领到了东门边上的角房里等待皇上的召见。我看着这间并不起眼,甚至有点破旧的房屋,不禁觉得当个皇帝真的没什么意思!就这么苦哈哈地在故宫里耗一辈子,看着批看不完的奏折,想着愁不完的天下,还得对着数不过来的宫女,这皇帝,当的有什么意思!

      我从早上一直等到将近午时,外面来了个小太监,一声不吭地把我领进了养心殿。我按照这几天学来的礼仪小心慢行,好不容易才沉住气不紧张,听着脚下花盆底发出轻轻的嗒嗒声,我真真找着当宫女的感觉了!

      到了离皇位很远很远的地方,太监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只听殿里有人宣到:“纳喇·敏慧晋见。”我身边的小太监就回头看了一眼。

      我忙走上一步,左腿先跪,右腿再着地,之后双手过于头上,像给庙里上香似的五体投地,整个人趴在地上,对着干净的大殿地面大声说道:“奴婢纳喇·敏慧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鼻观口,口观心,三拜九叩之后,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过了一会,只听一个老头的声音遥遥地说道:“让她近前回话吧。”然后从一边走过来一个老一点的太监,他扶着我起来,领着我到了皇上先生桌前不到二米的地方,又给我膝下放了一个垫子,便退到了一边。因为阿玛告诉过我,一定不可以抬头看皇上,我只好看着垫子心里盘算:这是还让我跪着说话呀!于是我噗嗵一声又跪在垫子上,低着头和地上的砖头相面。

      “纳喇·敏慧?正红旗的?你阿玛是谁呀?”皇上老爷子的声音挺好听的!

      “回禀皇上,奴婢的阿玛是吴尔敦。”我恭恭敬敬地回道。

      “你可知道朕因何叫你前来?!”皇上老头的声音还是挺温和的,只是口气变的重了起来。

      “奴婢知道,只因奴婢去年冬天在去盛京的路上救过一个女子,曾因此受到二贝勒威胁。今日皇上召见,想必也是为此事。”我大气也不敢喘地答道。

      “哦?你从头把事情讲给朕听听。”皇上的声音我总像是在哪听过……

      我目视前方一块明黄色桌布角,将编好了三天的瞎话讲了一遍,不过最后把二皇子爷的人押我去找猫狗坟,改成了刨死人地。至于如何逃出来,当然又把我自己夸了一番。

      “这么说来,你倒是好心收留了一个可怜人。只是听你的话,二皇子并不知道你的姓名家世,如何能在信中写出你的名子?!”皇上真不是盖的,这个问题我也好奇怪滴!

      “回皇上,我也不知道二皇子是如何知道的,前天皇上下旨要奴婢进宫,奴婢也一头雾水,想来想去,定是此事再无其它!”俺要沉住气,只要骗过皇上老头儿,我明天就离家出走!再也不回北京城了……

      “好一个再无其它!你当真只是救了一个小小女子?”皇上这句话说完,竟把手中的什么东西“啪”地一把摔在了桌上,我吓的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不敢再说话,明明地上的砖是热热的,可怎么一下子觉得这么冷呢?安静到我听着自己的心跳也觉得像地震的时候,皇上才又开口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我把心一横,大声说道:“守法朝朝忧闷,强梁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儿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话说到这儿,皇上,您老人家信就信,不信就杀了我吧,反正我知道了皇家之事,早知难逃一死!”说完了我也不再言语,只趴在地上等着皇上老头给个痛快信儿!

      等了半天没听着他说话,我却已经开始身上打颤,说我不怕死,那纯粹是胡扯!要是他还不说什么,我就自己假装昏倒算了!

      正在这时,老头儿叹了口气说道:“你抬起头来。”

      我一听,忙抬头看他,只见皇上老先生也正看向我。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犹豫,反正生生死死不过是他手里的一笔之差,不如死前好好看看这个“千古一帝”康熙老头儿,可是看了一眼,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老先生怎么看怎么眼熟!可我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

      皇上似乎也见我面熟,他细细地端详着我,却不说话。过了一会,皇上‘哼’了一声说道:“小丫头怪话太多,算了,这事到此为止。”说到这儿,他挥手就让太监带我下去。

      我一见他这副神情,一下子想起来他是谁!他不就是那个被我网鱼吵醒的小老头?!只是和上次相比,他又老了一点,身上换了滚毛的马甲,却还是光头不戴帽。只是这一次,他头上没插着那根草棍!

      “啊!”我不经大脑地惊呼一声:“老伯是你!”叫完了就后悔,可是却晚了。

      皇上听我这么一叫,脸沉得像阴天,我也反过劲来,忙趴在地上磕头请罪。皇上没再说话,只是一边过来一个太监,对我低声说了句:“姑娘请起,皇上叫跪安了。”

      我偷眼看看皇上老头,他已经低头看桌面了,我只好行了大礼,轻轻往殿外移动。刚走了两步,却听皇上说道:“算了,你既来了,再唱一段那天你唱的小调吧!”

      我那天唱的什么来着?一着急,我也想不起那天我都唱了什么,只好又跪下回道:“万岁爷,您老人家能提提,我那天唱的是什么吗?”

      皇上听我这么一问,竟笑了,他摇头说道:“你会唱什么,拣拿手的唱二段吧!”

      我半跪半坐在养心殿的正中,想了半天,才斗着胆子唱了一段京戏《红娘》,一段《挂帅》,因为我是跪在地上,气口也跟不上,好像音跑了几个,也不知道这样的荒腔走板,会不会吓死人?

      皇上听我唱完,竟然点了点头,想了一下说道:“李德全,叫张廷玉拟旨:赐纳喇·敏慧司乐司掌乐,官属正八品,备明年三月朕六旬寿节选曲用度,附皇八子冶下。跪安吧。”

      啊?我成了正八品的掌乐,呵呵,女官哦!不知道一个月多少钱的工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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