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总想毁灭世界》风萦若

109、第二十六节 他的铭牌

　　阿苏那哑然无言，指了指星图室里的云出岫，不可思议道：“还在工作？难道他还指望这有人发加班费吗？”

　　他的副官哭丧着脸，旁边的野狼和疯狗，以及云出岫部的两位舰长也苦不堪言。上司疯了一样工作，他们也轮轴转，之前所有人轮番上去劝过，从南风骂到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在他们看来许娉姈不属于女人），再扯到等打回共和国，要给云出岫找一模一样的一百个，再扯到要教云出岫相关技巧，让女人下不来床，再扯到……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云出岫赶了出来

　　“五天没说过除了工作外的话，没睡过觉。”副官道：“我把营养剂掺水里了，不然他可能都没想起来吃饭。”

　　野狼道：“你那边怎么样？”

　　阿苏那：“在下面待了三天，没出什么乱子。很多士兵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为只是出任务。”阿苏那眯着眼睛打量着云出岫，低声道：“你们没觉得他少了点什么？”

　　一二舰长努力回想：“少了什么？”四肢完整，脑子也没问题，就是精力太过旺盛，他们都要给整疯了。

　　阿苏那指着脖子：“那条狗链，狗链没了。”

　　云出岫伏案看星图，他就穿一身军装衬衫，领口开了一个扣子，可以见到脖子上的勒痕。平素他下意识的动作是发呆时会摩挲那个铭牌，但确实几天来没看到他做过这个动作。

　　副官嗫嚅道：“那天我们去接南小姐，出来后他就这幅样子……”

　　阿苏那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招来副官：“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我去劝劝。”

　　“没用，谁去谁死。”疯狗插嘴道，似是打了个寒颤：“你没看到他那个眼神，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阿苏那高傲地看了看这一群大老爷们，帅气地掸了掸军装上不存在的灰尘，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我和你们这群打光棍的能一样吗？”

　　几位舰长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发声：“他什么意思？他不也是个光棍吗？”

　　野狼思考了一会：“可能他以为自己雌雄同体吧。”

　　*** ***

　　阿苏那进来的时候，云出岫头也不抬：“你来的正好。看星图，目前我们的布防……”

　　阿苏那冷笑道：“你看错方向了吧。”他夺过云出岫手上的防线钉，按在共和国方向：“这里才是我们的敌人。你魂不守舍的在做什么？”

　　云出岫默然了半晌道：“对。”他血红着眼睛，重新开始研究布防。

　　阿苏那道：“我本来不想跟过来，但张启玉跟我说了一件事。”

　　他注意到，提到张启玉的名字的时候，云出岫原来不停计算的手顿了顿，青筋暴起，但是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他说我们身边还有张修己的人。所以我才跟上来，要把这里张修己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云出岫头也不抬：“查到线索了？”

　　“是的。这个是名单，我打算这几天慢慢审。”

　　“好。”

　　“还有，有个有意思的事情。这两年三部里人事变动很大。我们把新上任的这些人的资料都调了出来，瞧，见到老熟人了吗？”

　　云出岫愕然。他记忆力很好，一眼认出在那新上任的三部中有他们之前遇到的星际海盗。

　　多么讽刺。

　　但正因此，很多事情一下子串通，他迅速调出资料：“我这两天把所有的引力数据都算了一遍，这几个坐标点有异常。我怀疑是星际海盗的据点，这两天可以去探探。”

　　阿苏那咂舌于他的效率，一面觉得他非常可靠，一面又觉得他再这么折腾下去不是办法。

　　他双手环抱：“你跟南风分了？”

　　前星际时代有个研究，说是濒临死亡的患者总会经历心理学的五阶段: 否认、愤怒、妥协、沮丧、接受。

　　云出岫很明显已经处在了最后一个阶段。他的语气非常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嗯。”

　　阿苏那忍不住想说什么，云出岫却疲惫道：“我没事，阿苏那，我没事。”他似乎还牵动嘴角笑了一笑：“没了她，我还有责任，我不会垮。”

　　阿苏那看着云出岫深陷的眼眶。他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脸色极差，像是强撑着逼迫自己一刻不能多想，一刻不能得闲。

　　云出岫平时没什么解压的方式，不像老兵一样骂骂人，喝喝酒，抽抽烟，他擅长忍耐和压抑，这样的人就像是不断受压的弹簧，但与别人不同的是，他拒绝外界的一切好意，把痛苦转换成冉冉爆裂火焰，驱赶自己不断前进。施压的人是他自己，最后炸的也只是他自己。

　　而现在，唯一能松开他的弹簧的人走了。

　　他知道外面那一圈人肯定已经或多或少地说过诸如“再找更好的，想被你睡的女人成千上万”、“是那女人瞎，以后让她跪着求你”、“等咱们打回去，再把人抢回来”之类的话。这有什么用？光棍们恐怕根本不明白云出岫要的是什么。

　　阿苏那在情商上比外面那些神经比大腿粗的大老爷们不知高了多少个段位。他没像其他人那样苦口婆心地劝，只不过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

　　而后，野狼疯狗等人瞠目结舌地看到云出岫五天来第一次走出星图室，和副官说了两句话，就去休息了。

　　更加仰慕的眼神落在了吊儿郎当走出来的阿苏那身上。阿苏那一张嘴，骗人又骗鬼，可每每成效甚好。光棍们以学渣仰望学霸的角度纷纷上前询问。

　　阿苏那神秘一笑，拉长了尾音道：“话说谁给我倒点水，我有点渴。”

　　“还有点饿。”

　　那群舰长被好奇心快挠死，在期待的注视下，阿苏那酒足饭饱，享受够了众人的期待，终于慢悠悠道：“我就说了一句话。”

　　“那边的探子说，南风好像挂着他的铭牌。”

　　真也好，假也罢，他给的不是安慰和欺骗，而是给病入膏肓的人一个希望。

　　*** ***

　　可能连阿苏那自己都没想过，南风确实没扔掉铭牌，并且把它挂在了身上。链坠平时隐在衣服里，探子肯定看不见，但该看见的人总能看得见。

　　张启玉来帮南风收拾东西。她和张启玉递交了结婚申请，从此后，她将住到张宅去，那栋她十八岁时曾到过的，梦幻一般的三层小别墅里。

　　她弯腰收拾东西。零碎东西很多，但她想带走的却不多，几件衣服，几件电子通讯设备，其他的她不说，张宅那边也会准备好。

　　“其他的呢？”

　　她笑了笑：“不要了。”以后也用不到了。

　　这么多年来，张启玉第一次来她住的地方，只觉得她的风格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她住的地方面积不大，却处处富有艺术感，客厅挂画和摆饰相得益彰，但有一块地方却放了个别健身器材，和这里的风格格格不入。冷硬的铁质哑铃，像是剑刃上的光，平白让张启玉觉得晃眼。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烟瘾犯了，他斜靠在墙上，低头抽烟。光影忽明忽暗，他的气质在烟雾缭绕里模糊了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儒雅，倒显得阴骘起来。

　　“有烟灰缸吗？”他问道。

　　“没有，我们不吸烟，你点在花盆里吧。”

　　张启玉笑了笑，把烟在地上碾灭了，声音陡然变冷：“我们？你和云出岫？”

　　南风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答非所问：“师兄，我们说好的。”

　　张启玉大步走过来，将她抵在墙上，低头看她：“那这样算说好的内容吗？”

　　他深深吻上她的唇，烟味和淡淡的书卷味一起涌上来，张启玉身上有类似图书馆里安静书墨的味道，曾几何时，她非常喜欢。

　　她感觉到他的吻渐渐向下，而后他去解她的领子，触手是她滑腻的肌肤，纤长的脖颈，锁骨形状清晰，和肩线形成了一个凹陷的窝。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锁骨，吻却一路往下，直到碰到那个冰冷的铭牌。

　　他离得近，一眼就看到了铭牌上的字。

　　银色的铭牌挂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就如同她屋子里那一角的健身器材，与一屋子的精致文艺格格不入，但看久了，却又觉得巧妙地和谐统一，像是本该如此，就该如此。

　　张启玉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南风的人。只这个牌子，他就明白了她所有的意思。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停下来，站直身来，没再说什么。他慢慢帮她把衣服扣好，弄乱的头发撩到耳后：“我去外面等你。”

　　*** ***

　　两人收好东西后，张启玉开车，带南风到了张宅。

　　张修己早就收到了消息，他的秘书和张兰仪此时正在别墅外等候。见到两人来了，他微微躬身：“大少爷，南小姐。”他一点都没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而张兰仪则跳了起来，拍了秘书一下，责怪道：“乱叫什么！那我嫂子！叫少奶奶！”

　　秘书不卑不亢道：“南小姐。”

　　张兰仪：“傻了吧唧的。”

　　与张启玉和阿苏那的优秀不同，张兰仪从小天赋不太好，常被人成为“张傻乐”，被塞进工程部寄宿学校“好好学习”——张修己希望他能进工程部。张傻乐果然好好进修了诸如泡妞、打牌、如何当好星维网龙傲天等等技术，并在给他爹他哥添麻烦的道路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要不是这些年没什么人母体妊娠，张修己都要怀疑这个不是他和陈醉亲生的。

　　张兰仪和陈醉与张修己都不亲，最亲的反而是时时刻刻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张启玉和阿苏那。他听张启玉说起过南风，但也听说过南风之前有固定交往的前男友，但是作为星维网儿女，他曾一天换过五个女朋友，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嫂子嘿，嫂子，你就这么点行李啊？我帮你搬我哥屋子里，嘿嘿。”

　　“那就有劳了。”南风微微一笑，转向秘书：“说来，我也应该先去拜访一下陈老师，可以劳烦通报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