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妻路》笔墨山

18、美食走向

　　里正娘子送了两人出门，再回来看着炕头上窝着的汉子说道：“你看这三郎是不是真的就是铁了心要和他爹娘断了亲缘关系？“

　　”你这婆子懂什么，三郎是一个读书人，那读书人最是看重名声的，断什么？断的是他自己的前程，今天过来要了文书走，那也是应该。
　　他爹娘黑心惯了，伤了三郎的心，将来三郎最多也就是不往来，可那陈氏不会撒手嘞。”

　　“你这话音是说三郎以后还会有出息？不说病难好，不能下场应试？”

　　“你是妇人，不知晓男儿出息不仅仅是在功名。我去了镇上县衙才知道，这朱三郎不是什么平常资质。
　　他竟然和县太爷的二公子是同窗好友。平日里就在一块学经讲理，做不了秀才郎最次做个教书先生也是够的。
　　万一那二公子说上几句好话，衙门一碗饭也说不准。”
　　那婆子原先是不以为意，现下一听，柜子也懒得清理，转身坐在地上小墩子上和他细细聊起来。
　　******

　　村里磨些豆食都是用着公用的碾子，只有几户家里富裕的人家才备着几个小模样的。
　　林娇娇不愿意去其他家舍了情分，再加上不想听众人的议论，平白惹了麻烦，所以趁着天黑，两个人一起在村里碾子处磨着经过一夜泡水的黄豆。

　　泡发的黄豆不再是干扁的模样，颗颗过水后豆子只需要轻轻一挤，白白的浆水就能流出，豆香弥漫。
　　林娇娇推着把手在转磨盘，朱三郎就在一旁时不时地添一些水。
　　粘稠豆浆糊糊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桶，两人合力将一桶豆浆搬回了家里。

　　家里灶火一直生着，林娇娇将滤布架在水桶上面，一瓢一瓢的将桶里的豆渣滤出来，几次反复，倒进锅里的只剩下顺滑浓白的豆浆水。
　　在灶火里面添了几块柴块，大火起锅不一会锅里的浆水就已经烧开。

　　她记着步骤先是稍微加了一点凉水，随后把豆浆装进了缸里，待冷却到适宜温度时候，把提前预备好的卤水均匀地点进了缸里面。
　　为着不夹浆又用筷子轻轻地搅拌，等到缸里面泛起了雪花样的豆腐后停手盖上了盖子。

　　朱三郎兴致盎然的看她一系列的动作，忙中不见一丝慌乱，有条有理一点也不像是头一回做。他不由有些疑惑：“这做豆腐也是岳母传授给你的？”

　　林娇娇反应了一下她口中的岳母是指谁后，说道：“不是，这是我后娘说得法子。
　　她自己躲懒也没有耐心，豆腐总是成不了样子。后来嫌弃浪费黄豆，就不做了。我在灶房见她忙活过几次，心里偷偷记下了。”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娘也只是说给我几个吃食方子，那时我还小，她害怕说得太多我记混，只是几个简单的又少见的做法。”
　　话说完，她只害怕他疑心自己不肯说出方子是因为防备，也不再开口。

　　朱三郎不知她是什么心思，只是见她脸色豫豫，也不再多问。
　　却看见她转身从一旁拿出了平日里煎药的家伙什，眉头轻轻皱了皱，转身进了屋子。

　　那补药苦地要死，早早把糖预备出来才是正事。

　　熬上了药汤，林娇娇估摸着时辰把缸里面的豆腐倒进一个四方的木框框里，盖好盖子，用几块重石头又快又稳压在盖子上面。

　　锅里热油加了桂皮八角，炒出香味以后放进一开始就已经热水滚过的五花肉，肉改刀切成铜板大小，煸炒过后两面都是微黄，后加入了冰糖盐巴上了色，翻炒均匀，后加水没过了肉块，盖上了锅盖。
　　过一阵从缝隙中冒出热气后，开盖又加入姜片和几粒红枣。看着火候，挑拣出几块大的柴火，用小火温炖着。

　　转身将几块大石头搬开，就看见木框里的豆腐已经做成了，表面细腻。
　　她试着用小勺尝了一口后只觉得清爽嫩滑，豆子醇厚的香气和柔软恰如其分。

　　林娇娇算是第一次亲自上手，虽然已经在心里演练过了好几次，每一个环节都是细细思量，但真正吃在嘴里时放下一分忐忑，喜悦才油然而生。
　　木框本就不能分块，她将豆腐分成了四大块，计划着给二嫂一块，冻上两块，自己做上一块。
　　用冷水浸上以后，林娇娇才继续忙活午饭。

　　晨起，两个人只是吃了一碗面汤，所以中午她计划着做一些好菜。
　　面和成了就听见有人敲门。
　　林娇娇估量着是送柴火的成大郎来了，
　　她刚要去开门就看见三郎急急忙忙从屋里赶出来，丢下一句放着我来就自去开门。

　　站在原地一脸纳闷的林娇娇看着他赶去门口，和门外的人低声应了几声，拿进来柴火递出些东西以后就立刻关上了门。
　　见她一直看着自己，朱三郎咳了咳嗓子，不去看她眼睛，嘴里念叨着：“你忙着就好，这些小事我来就好。”

　　林娇娇：“？”

　　不是一直都是她在料理柴火吗？

　　门外的成大郎：...？
　　朱三哥刚刚说什么了？为什么让我不要说话？为什么要我快些？是不是周围有人知道他的活计了？

　　一头雾水的成大郎和林娇娇各自忙开，朱三郎瞧过了这一尴尬的事，不由松了一口气。
　　再次坐在凳子上后，想想自己的一系列行径，不由叹道。
　　朱有为啊朱有为，说甚冷静自持。不就是见平时成家哥儿和她说了几句话，今日听见敲门声是竟然这样不冷静。

　　索性也静不下心来读书，他起身去了院子看看她在忙些什么。

　　算日子，她嫁进来已经有三个月余，照料自己有条有理，整个院子里外更是忙活的井井有条，饭食不是如苛待的人家一般，有肉有面从不应付。

　　昨日睡下他瞧见自己肋下长了肉，不像以前一样干瘦如柴。
　　衣着不是绫罗绸缎，却是他往日衣服的数倍好，棉花垫的足，从上一次看病回来，他一直就没有受过寒，即使咳嗽也只是偶尔。

　　她也不是刚嫁进来的样子。
　　今日穿着和自己同色系的服饰，兜头罩着围裙，在院子里忙进忙出。脸蛋还是消瘦，却不苍白，不长时间的好饭食让她像是给了养料的花一般，终于长出了一个小花苞，五官像是长开一般，清秀中也能看出一丝好颜色。

　　咚咚咚咚咚咚

　　他抬手按在自己胸口，只觉得心脏砰跳个没完，眼睛却一点也不从她身上挪开。

　　可转神又想到自己的处境，真要做一辈子的农家汉吗？十年寒窗苦读真要付诸流水吗？

　　想着这些，他觉得自己方才一腔的激动都化成了灰烬，他想让她过得更好，过得更开心，比现在要更加欢喜。
　　就只凭着给书舍抄书吗？终究不是自己的志向呀。
　　愣神间就闻见顺着风飘过来的香味，走过去就看她揭开了锅盖，内里是一锅红烧五花肉。

　　林娇娇新添加进去大柴火，大火收汁以后盛在一个盘里。
　　朱三郎见盘子里的肉，红扑扑亮晶晶，随着她的动作还颤巍巍的，实在是诱人的很。
　　他迫不及待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第一口抿到肉皮，已经被热油煎过又汤水久炖，脆而不柴，牙齿往下一咬，先是一层肥肉，绝对是肥而不腻，在下面一层是瘦肉又一层肥肉，层次分明，口感微甜又酥软即化，糖香和肉香交融，实在是美妙无比。
　　一块下肚子，他忍不住伸出筷子又送了一块进嘴，一样的滋味一样的享受。

　　遇上什么难事只要一顿美食就烟消云散，如果一顿不够就两顿。

　　今日主食是西红柿鸡蛋面，头前准备的西红柿罐头腌制的正好滋味鲜香，鸡蛋一炒就加进去西红柿。现和的面劲道弹牙加上酸口开胃的卤子，再加上一道红烧肉下饭。
　　腌黄瓜正是清甜爽口，一口一个脆响，口舌生津。朱三郎一个人就吃了足足两大碗面，最后一口果香茶清口。
　　这几道环节下来，直让他叹人生知足。

　　到了夜间，两人吃的是鲜鱼豆腐汤。
　　下午去河边浣衣时就看见河面下面隐隐约约有着几尾鱼游过，她试着用桶舀了许久正巧就网了一只手掌大小的鱼，回来收拾干净后就做了一道汤。

　　去了内脏的鱼被油烫过后，香气四溢，添了水后熬煮，不一会就奶白浓香，再加上新做好的嫩豆腐炖着，不需要添加任何作料都足够鲜美，配上粗面馒头和一道萝卜小菜，荤素正宜。

　　到了上灯时分，林娇娇趁着人少就去了前院，见了黄氏。
　　黄氏连忙把她拽进屋子里面，关上门之前还左右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见状，林娇娇不由纳闷道：“二嫂，是怎么了嘛？不用这般小心。”

　　黄氏转身捂住她的嘴，拽的离窗户和门远远的才开口：“家里出了大事了，你和三郎住在后面，自是不知道。”
　　拉着她上了炕才继续说道：“昨天镇上来了几个汉子，竟是不顾大雪和天冷要强行拉着大哥去官。”
　　“真的？为着什么呀？”

　　“你是年纪小不知事情多，昨日那人说大哥竟然在镇上欠了赌坊的钱，输了足足有二十两银子。
　　大哥眼见还不上，骗了老板说是一个月去筹钱，不想却是打着趁着大雪封路赖账的念头，人家赌坊在这附近寻了许久才打听到咱们家的位置。
　　爹娘不让拉人走，赖在地上不算，总算是求了三天的宽限。你现在来了，要是让婆母看见，不得惹一身骂。”

　　“那家里有钱去还债吗？”

　　“你可不要菩萨心肠，婆母私房只怕肥的流油呢，当时不拿钱也不知什么心思。”

　　话这样说，黄氏里外意思都是说婆母是要盘剥他们二房。
　　林娇娇不知怎么接话，也不说婆母的坏话，只叹了一句作孽，然后把自己手里一直拿着的碗递给她。

　　黄氏早就看见了她手里的碗，心知她是送东西来的，现在接过来取了盖子就看见是一块豆腐。
　　这豆腐做的真是好，往日她自己上手做，不是成不了型就是豆腥味过重难以入口。
　　东西多少不重要，他们小家过日子惦记着她家才是她看中的事。
　　想到这些，黄氏不由露出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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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回家后一直水土不服，生病ing，所以请假几天。感谢还在蹲守的小可爱们，今天开始进入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