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钉》狂魔霖殷

62、第六十二章 万友

　　十个月后，关于毅刚地产的案子彻底结案。毅刚地产给万雪萍小区所有住户按照伤势轻重和财产损失程度做了一大笔赔偿，还承诺将损毁的小区拆除，重建楼盘，按1：1.5的比例给予拆迁补偿。
　　据万雪萍所知，像张岚这样家里有两个人受轻伤的，拿到了一百多万的补偿，还加上新房建起来之前每个月三千块的租房补贴。整个小区八栋楼，一百六十多户，赔偿款不是一笔小数目。
　　萧唯峥接管了资不抵债的毅刚地产。
　　在决定要不要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的前一天，萧唯峥约了万雪萍见面，老地方莲心茶座。
　　万雪萍一个朝八晚五上班的人，倒是比萧大总裁早了一些。
　　万雪萍倒了杯清茶翻菜谱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大高个夹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他身上有木香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奇怪味道。
　　万雪萍的眼神迷茫了一下，还是熟悉她脸盲症的萧唯峥主动自我介绍：“我，唯峥。这优秀的身高体型还不够你记住我吗？”
　　万雪萍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你怎么不戴耳钉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感觉戴耳钉出门不合适了。”
　　耳钉还分年龄？万雪萍心里不太赞同萧唯峥摘掉了自己的唯一识别标志，不过原本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萧唯峥落了坐，也不急着点菜，先拿出了毅刚内部审计的表格：“我记得你想开自己的建筑公司。”
　　万雪萍点头。
　　“我这有现成的。办公楼、人马、资源。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转让给你。”
　　万雪萍有点惊讶。她猜到了夹着公文包的萧唯峥是要来谈毅刚，但是以为他是来招兵买马的。转让毅刚可完全出乎了万雪萍的意料：“我听说毅刚背了一笔我砸锅卖铁也还不起的赔偿款。你不是想害我吧？”
　　萧唯峥摇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笔钱我能筹集出来。公司内部的账目和财报都在这了，你可以看看。如果你想接管毅刚，我能想办法重组公司。”
　　万雪萍扬起一边眉毛：“如果我不想呢？”
　　萧唯峥说得很坦然：“毅刚会进入破产清算程序，收拾完这的烂摊子我就去美国和爸妈汇合。我应该……不会太经常回来了。”
　　万雪萍眯起眼睛，慢吞吞地说：“几年前我认识你的时候，记得你也有个盖好房子的理想。你的理想呢？”
　　萧唯峥叹了口气。那一瞬间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堪重负的中年人的气场，和万雪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飞扬跳脱的萧工判若两人。
　　万雪萍突然就觉得跟他没啥话说了：“峥嵘的队伍还在毅刚吗？”
　　萧唯峥点头：“还没彻底解散。”
　　“能把他们的简历发给我吗？我这也在招兵买马。”
　　萧唯峥睁大眼睛：“你准备自己成立建筑公司了？不是说钱还没到位？”
　　“我也不知道太阳最近为啥朝西边升起了，反正毛晓峰还了我的二十万。加上最近我联系到几个愿意投资的人，钱的事情算是有眉目了。”
　　萧唯峥的眼睛里有毫不作伪的惊喜：“恭喜恭喜！”
　　万雪萍的笑容里满满毫不掩饰的骄傲：“你彻底移民美国之前没准能看到我的公司开张。你什么时候走？走之前再约顿饭？”
　　萧唯峥忙毅刚地产破产的事情大概也是焦头烂额，给万雪萍发峥嵘的简历已经是两周之后了。
　　万雪萍在电脑上打开那个只有三页的文档，快速浏览。
　　因为峥嵘团队里大部分是农民工，学历只有初高中，简历实在是乏善可陈，所以每个人只有几行字。万雪萍看到了郑乾、孙涛、林芳琼之类熟悉的名字，但在第一页没看到金敏。
　　她翻到第二页，发现萧唯峥贴心地解释金敏考上了专升本项目，现在在脱产读书，学费是毅刚出的。第二页还有小半篇空白，看样子所有人的简介都写完了。万雪萍倒有点好奇第三页是什么。
　　鼠标滚轮下滑，第三页标题跃入眼帘，赫然是加粗黑体的“萧唯峥”三个大字，头衔是“峥嵘建筑公司总工程师”。简历当然光鲜亮丽，大部分内容万雪萍都有所耳闻，除了他后来入职毅刚之后接手的大设计项目。
　　万雪萍关掉文档之后想了想，给萧唯峥打了个电话：“你给我的文档还带捆绑销售？”
　　萧唯峥笑道：“不捆绑，你想买哪个是你的自由。我不过是按照你的要求，把峥嵘团队所有人的资料都整理给你罢了。”
　　“破产的事情搞完了？不回美国了？想来我这？”
　　萧唯峥的声音明显比上次见面轻快：“还没搞完，不过快了。我是个马上就会失业的人啊。你要是给我面试机会，我肯定有时间去面试。”
　　“我要不给呢？”
　　“那我就重新带着峥嵘出去单干？你就会多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万雪萍嗤笑一声：“强有力？峥嵘都塌锅过一次了，你怎么这么有自信不会有第二次的？”
　　萧唯峥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市场比十年前规范了啊。尤其是上次地震之后，毅刚这么大的上市公司都能被赔款、拆迁安置和罚款拖破产，谁还敢投机取巧地盖房子？”
　　万雪萍喜欢他这个解释。“那行，面试就免了。咱俩一起工作那么久，你的水平我是信任的。就是不知道你来我这想申请个什么职位？”
　　萧唯峥乐了：“万总这么好说话？就施工队总工程师吧，如果你们有这个职位的话。我觉得还是工地适合我。”
　　万雪萍也笑。自从俩人在萧家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几乎再也没有过今天这样一点都不剑拔弩张的对话。“那行，有职位我要给你，没有职位创造职位我也要给你。工资呢？”
　　萧唯峥的声音时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放松，甚至有点懒洋洋的：“你看着给，公司刚起步缺钱的话不给也行。你知道我这次不是为了挣钱。”
　　万雪萍点头：“我知道。谢谢你。下个月三号我公司剪彩，你也来吧。办公楼在西城区经济园A座。名字叫万友建筑。”
　　萧唯峥反应了一下：“万有引力？”
　　万雪萍笑：“不是那个万有。是我爸的名字，朋友的友。起这么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爸，也是为了时刻警醒我自己。”
　　萧唯峥懂她的意思，默然没有接话。
　　万雪萍也没多说：“你先忙，我也还有别的事儿。下个月三号上午十一点你来公司就行。有不少你的熟人会来剪彩。”
　　萧唯峥应了，挂了电话。
　　三号上午萧唯峥开车到经济园的时候，万友建筑门口已经十分热闹。萧唯峥停下车就看到了方书晗石莳夫妇。因为万雪萍脸盲，萧唯峥主动承担起接待任务，走过去打招呼。
　　商场这种波云诡谲的地方，谁都不知道今天破产的人明天会不会重新发达，也没人知道今天光鲜的人到底负债几何。方书晗和石莳没有因为毅刚破产而疏远萧唯峥，而是站在停车场开始叙旧。
　　二代圈子开口就是攀关系环节，萧唯峥游刃有余：“我听万总说你俩还是通过小凌认识的？”
　　石莳巧笑倩兮：“差不多，我卖车，唯凌在朋友圈打广告，正好书晗想买。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方书晗也笑：“后来机缘巧合知道了她卖的那辆车还在天瀑山救过受伤的万总，万总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后来我俩盖婚房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万总监理。”
　　萧唯峥表示严重赞同：“万总确实是个热心人，啥事儿都愿意帮忙，办事儿还保质保量。诶对，你们最近联系过小凌吗？”
　　方书晗不知道萧唯凌和家里的事情，很自然地说：“常联系。怎么啦？”
　　萧唯峥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哥哥笑：“没怎么，就是看看小兔崽子最近在外面闯没闯祸。”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萧唯峥又看到了赵志远。他告了失陪，迎上去跟赵志远说话：“赵叔叔，好久不见。”
　　赵志远点点头：“你爸妈在美国怎么样？每天讲鸟语的日子过得惯吗？老小子总跟我说好，我看他是跳火坑还想拉我垫背。”
　　萧唯峥乐了：“他俩真挺好的，住在华人区其实都不太需要讲英文。宁宁姐怎么样？”
　　赵志远佯怒道：“就是那个臭丫头，非得让我来捧个场。小万在安心那可没干过什么好事。要不是宁宁，我肯定不会来。”
　　萧唯峥笑道：“万雪萍确实没干过啥好事。所以您才该来。让她单飞，自己闯祸自己擦屁股，省了您多少事儿。”
　　赵志远用鼻子哼了一声，像一只傲娇的猫一样扭头昂首阔步地走了。
　　萧唯峥在心里摇摇头叹口气：不愧是老狐狸最好的朋友，嘴硬心软的傲娇都是一个风格的。
　　萧唯峥又走了两步，竟然看到了田珅。他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田珅能和万雪萍有什么交集，于是快步走去：“田叔叔，您也是来参加万友建筑剪彩的吗？”
　　田珅看到萧唯峥也惊讶了一下：“我以为你跟你爸妈去美国了，怎么还没走呢？”
　　萧唯峥低头笑笑：“不走了。洋墨水儿喝得少，去那边不好找工作，索性打算在万友当施工队的头头。你怎么也来了？”
　　“天瀑山的度假村，你爸说是小万参与的。泥石流那天我正好在那边，毫发无损。后来我辗转听说小万要开公司，就来投个资。反正这两年房地产不景气，我撤资不少，手头闲钱有点。”田珅环顾了下四周，见没人，低声对萧唯峥说：“我投资的钱里有你爸妈的份儿，他们不让我告诉小万。”
　　萧唯峥一时百感交集。
　　走到拉着红色绸缎和绢花的公司门口，萧唯峥看到正在和万雪萍交谈的人竟然是欧阳忱。他也走过去打招呼：“欧阳教授。”
　　欧阳忱笑：“今天是临江伯克利校友会吗？早上我在宾馆一下碰到四五个伯克利的学生。”
　　“那肯定是您把吸引人才的风水带到了临江。”萧唯峥的嘴还是跟当年一样甜：“您是来莅临视察？”
　　欧阳忱摆摆手：“你这是太高看我了。我是给万总打工来的。技术顾问。”
　　万雪萍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欧阳教授是带着艰巨的任务来的。那个我画了半天图你说不太行的民国小楼翻修你记不记得？那座楼地震的时候塌了。我记得你的电脑里还有模型？我们想1：1重建，尽量用原材料。”
　　萧唯峥愉快地接下了入职以来第一个任务。
　　剪彩仪式很顺利，快结束的时候，萧唯峥在人群里看到了消失一年的萧唯凌。萧唯凌身边是男装的狄澜。仪式结束之后，萧唯峥挤过去想和萧唯凌说话，但转了三圈都没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