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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甘之如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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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如若柳絮的初雪为金城铺上了银装，埋葬了不久前瘟疫带来的绝望。沿街的茶馆说书人口若悬河说着大街小巷里的奇闻异事，尤其是金城的话题人物迟少爷的二三事。袅袅蒸腾的热气，喧嚣热闹的食客，让人忘记这是一个战火连天，军阀割据的混乱年代。
“如此说来，那迟少爷人品也不咋样嘛，这沈督军脑子也不太清醒。”灵动悦耳的声音从柱子边传来，让茶馆的食客纷纷沿着声音瞧去。
原来是个红衣小姑娘，唇红齿白，模样娇俏，红色的披风如火焰般映着瓷白的肌肤，眼珠灵动地瞧着那说书的先生。
“姑娘何处此言？”说书先生没想到会被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拿住话头。
“你说那迟少爷情深却还是娶了一个家室强大的督军千金让自己的原配难堪，还有那督军爱女却让自家女儿嫁给有妇之夫，那是为妻还是为妾呢？这岂不是全城的笑话。”说着便娇笑起来，灵动悦耳的声音在茶馆里回荡。
“哈哈哈，小姑娘你还小，定是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吧。”说书先生也不恼，呡一口茶瞟了红衣小姑娘一眼。
食客中也不乏有大户人家当差的，这其中的曲曲折折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那小姑娘不懂也也是常理，便也不以为然地继续吃茶闲谈。
小姑娘见众人欺她年纪小，也憋着一肚子火，扬声道:“不如我们设下一局来赌赌人心，到底是迟少情深义重，还是督军爱女心切，沈顾二女到底谁才是掌家嫡妻，如何？”
众人闻言也来了兴趣，“那如何验证？”
“听闻不日便是迟府老夫人寿诞，我们且瞧着便知。”
且不言金城茶馆的赌局如何，便是迟府的大管家刘叔为这老夫人的寿诞也是有点伤脑筋，现在迟家有两位少奶奶，这座次如何安排？两边的亲家又要如何安排？
真是有点伤脑筋！
“奶奶七十大寿必然要隆重，宴席每桌按6块大洋的标准来办，至于两边的亲家都下请帖，来不来是他们的事。”迟瑞放下账本看一眼来请示的刘管家。
“那两位少奶奶······”刘管家话未说完，就瞧着迟瑞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其实迟瑞也是有点头痛，知夏日日都去顾家药馆帮忙，有时候连着几日都不回来，工厂那边刚刚开始运作，他也是片刻抽不开身，两人竟有半个多月怎么见面了。
“阿四，我头疼，你去医馆接少奶奶回来。”迟瑞唤了一声门口的阿四。
阿四担心少爷的身体连忙大步走进来，瞧着面色红润，气定神闲喝着茶的少爷，有点郁闷？这不是好好地吗？
阿四瞧少爷瞥了他一眼，立马心领神会，“少爷，您忍着点小的立马去找少奶奶。”
知夏提着药箱火急火燎地走进迟府，还没到书房就遇到刘管家，“少奶奶这是怎么了？”
“少爷呢？”
“少爷去工厂了，说您要是回来就先回溶月居等他。”刘管家恭敬地说。
顾知夏听到迟瑞跑去工厂了，不禁担忧，“少爷面色如何？”
“少爷自然是面色不好的。”阿四抢了话头，又对着刘管家眨眨眼。
刘管家有点懵，少爷面色红润，哪里不好？倒是阿四的眼睛怕是有问题吧！
阿四挤眉弄眼半天瞧着刘管家也没有意会，就凑到知夏身边，一脸痛惜地说道：“工厂是少爷的心血，有什么状况，少爷就爬也要爬去的，我可怜的少爷呀！”
知夏被被这浮夸的演技给逗乐了，阿四原来是个被耽误的喜剧演员呀。
阿四瞧着少奶奶展颜一笑，心里的石头就放下了，领着知夏向溶月居走去。
还未到院落，空气中已有暗香浮动，走近点就看到有几支腊梅伸出墙外，一颗枝干遒劲的腊梅在寒风中怒放着鹅黄色的花朵，花香袭人，清冽而馥郁，若有若无在鼻尖萦绕。
腊梅树旁立着一座秋千椅，院中的梨树叶子早已经枯落，却让人扎着层层叠叠的绢花，俨然如春天般枝繁叶茂，屋檐下放着一盆盆怒放的海棠。若不是墙角瓦上的白雪轻覆，院中生机盎然，恍如春日。
顾知夏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自己在迟府的院子，与迟瑞成亲近一年，在这院中却也只是短短地住了不到一月，之前也没仔细瞧过自己的院子，现在一看却有一种人物两非的感觉。
正房中一尘不染，想必是日日有人打扫，陈设也是清新淡雅，不落俗套。当时自己居住时是大红一片，喜庆又艳俗，却是充满幸福美好的祝愿。
知夏刚刚坐下，丫鬟就殷勤地端茶倒水，打发走了下人。知夏目光一转，将房中的一切收入眼中，屋外的秋千，临窗的软塌，高几上的梅瓶，屋后的翠竹。
房中的一切都如当日在青城茶园中她向他描绘的一般无二，难得他如此用心。
知夏握着书斜倚在软塌上昏昏欲睡，听到一片声响，不由睁开眼睛，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屋里摇曳着微明烛火，知夏坐直身子，伸展腰肢，觉得肚子有一些饿。
迟瑞推门而入时正瞧见知夏杵着拐杖要往圆桌走去，他赶紧上前搀扶，扶着她坐下又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的丫鬟吩咐：“小檀，开饭吧！”
丫鬟行礼退下，迟瑞静静看着低头不语的知夏，觉得空气中安静地有点可怕，他环顾房间的陈设，出声问道：“这房间的陈设，你可喜欢？”
知夏闻言，唇角浮现不易察觉的笑意却也不出声回答，她倒是想瞧瞧素来冷静沉默的迟少爷将她骗回来有晾了半天，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样。
“今日工厂恰好有要紧事，我，咳咳······”迟瑞握拳放在唇边开始撕心裂肺的咳嗽，眼睛却紧紧关注着知夏的一举一动。
知夏抬起眼一瞧，迟瑞眉头微蹙，面色因为极力压抑着咳嗽微微泛红，难道是真的病了？
正欲抬手去摸他的额头，迟少爷就将手腕放在她面前，表情诚恳认真：“我怕是生病了，你替我号号脉吧！”
知夏有好气有好笑，也不去瞧他了。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认真号脉，脉搏沉浮有劲，跳动规律正常，他的身体怕是比她还要健康不知多少倍。
“中医不是讲究望闻问切吗？你不看看我的脸色吗？”
知夏闻言嘴角微扬，眼含横波秋水，盈盈一望，手上摸着的那只手腕的脉搏节律突然加快。忽而又低下头，声音平静不含喜怒，“你身体无碍。”
“怎么会？”迟瑞抓住要收回去的纤纤玉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知夏：“为夫有疾，相思成疾。”
知夏娇羞一笑，眼光里闪着莫名的光：“嗯，有病就要治，紫苏去把给少爷熬的药端来。”
门口的紫苏听到吩咐，捂唇一笑，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碗药端了进来。
“少爷，请喝药。”少女带灵动的声音里有恶作剧即将得逞的愉悦。
“这是？”迟瑞一头黑线看着那碗黄棕色的散发着苦味的药，又疑惑地看着顾知夏，不是说他没病吗，这药哪来的？
“自然是治少爷病的药，喝吧”知夏亲自端起药碗，喂到迟瑞唇边。
迟瑞犹豫片刻，握着知夏的手将药一饮而尽，俊逸的脸苦成一团，这原来是一碗黄连水啊！太苦了，真的太苦了。
“你，你这么全喝了”知夏捶了他胸口一下，刚才看着迟瑞眼睛也不眨地将那黄连水一咕噜全喝，有些傻眼。
本来是想捉弄他一下解气的，也没想他会全喝了，看来他不怕苦，下次用辣椒水吧。
知夏更加生气扭头不想理他，迟瑞却是被黄连苦到心里去了，拉着知夏的手蹲在她身前苦着脸望着她，委屈地说：“真的好苦的。我·····”
“少爷，少奶奶，开饭了”小檀带着一群丫鬟进来，将精致的菜肴摆上桌子。
知夏被迫与他对视，正要说什么也被丫鬟打断，看着满桌的佳肴，也不理睬迟瑞自顾自地吃起来。
“知夏，我要吃金丝蜜枣。”迟瑞看着吃地很欢的妻子十分委屈，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满嘴的苦味让他什么也不想吃，却想起那日的蜜枣。
知夏扭头瞥一眼扯着她袖子的那几根爪子，又瞧着迟瑞皱成一团的俊脸，扑扑闪闪的眼睛看着她，委屈十足地小表情，心里憋着的火就瞬间萌化了。
将盛着蜜饯的盘子放在他面前，他只是看着不动，这是要她喂的节奏。知夏也知道那一碗三钱的黄连是有多苦，也不是真想他喝下去，就拿起一颗蜜枣喂迟瑞。
“苦你还喝。”
“你亲手喂的，就是毒药也甘之如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