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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所爱隔山海(加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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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南如芝稍稍停止回忆往事,淡淡道:“那是我第一次找到对付瘟妖的方法。”
顾茳:“我有印象,是在十五年前,那瘟疫死了许多人,连日常照料我的嬷嬷都不幸染上瘟疫。我母妃见嬷嬷当场倒地,抱着我急忙去寻太医,好在我并无瘟疫的症状。”
想起那次,还心有余悸,当时小不害怕,这事情过后多年,想起来却后怕的很。
“你是吉人天相,被苍天眷顾之人。不瞒你说,我曾有见过一个全家得了瘟疫,唯独他一人……不但没染病,还跟着我派药。”
两人之间有点自来熟,顾茳又送小南去驿站,到驿站要了两碗水。
已离开各大门派的视线,两人也便更加畅所欲言,林林总总就聊了许多。
此几百米内,只有这一间驿站,又向老板要了一碗素面,撒上葱,三两下吃完,小南抹嘴。
小南望着一旁,十分不舍:“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这。”
“有!你想来,随时还是能回来的。”
“今非昔比。”小南起身,挥手告别顾茳,让他无需再往下送行。
顾茳本就爱听故事,刚才小南说的自身经历,也让他十分好奇。也喊老板加了碗面,筷子一顿桌上,扒拉着细长的面条,撒点辣椒,筷子串住一溜面打圈转,再一口包进嘴。
顾茳口齿不清道:“后来那只小黑狐,死了吗?”
“没有。”
小南的眼神又不知飘向何方,但有点忧伤。
自那次小黑狐中毒后,许久没出来祸害百姓,那场瘟疫得到了真正的缓解,南如芝还是同往日那般在人间行医,那段时期他住在城中。一个穿着破布烂衣的少年却在此时找上门来,提着一筐鸡蛋,南如芝送走病人,正与病人说这病情忌讳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病人谢过南如芝后,南如芝才注意到来人。
南如芝:“这位公子,也是来问诊的?”
破布少年:“我不是来看病。家中有一老母,上吐下泻,之前便是您给看好的。这是家中养的母鸡生的蛋,请您收下。”
篮子里有二十只鸡蛋。看男人穿着,这二十只鸡蛋,或许是家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南如芝不肯收:“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东西我不能收。敢问你母亲的姓氏。”
破布少年迟疑一会儿,“柳秋氏。您应该没印象了。”
他说话时还紧盯着南如芝的脸看,也不知道是在害怕什么,又或是紧张。
“哦。原来是西坞镇上的人,那离这挺远。”
“是呀,您还是收下这些鸡蛋罢,不然我们也无法安心。等等回去我娘也不会给我好脸色。”
破布少年看南如芝没有追问,又继续劝说南如芝。
南如芝终于松口:“好罢。”
他修长的十指从篮子中提出一颗鸡蛋。
南如芝:“就这颗,我看这颗是能孵出小鸡的好苗子,其余的你带回去。”
“好苗子?您是如何看的出的?”
南如芝将那颗挑出的鸡蛋放到一旁的米缸里,盖上盖子,转身道:“我是大夫,会号脉。”
破布少年稀奇极了,头一次听说给鸡蛋号脉的。
后来这破布少年隔三差五便会来看一次这米缸里的鸡蛋,想瞧瞧这鸡蛋是不是真的能孵出小鸡,但这只是其一,他总来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想看看南如芝会把解药放哪。
破布少年身后藏着的一根黑色的狐狸尾巴,狡黠的笑了一下,又不可察觉的恢复了正色。
他给自己取了代名西幽。
南如芝在里屋给病人扎针,西幽看虚掩着的门,便步子放缓和在屋中各种搜查。这屋子较为简陋,茅草一盖,家徒四壁,翻出个瓦罐又掏了掏。
西幽心生疑惑:“解药该不会放心丹里了吧。取心丹内之物,除非他心甘情愿取出,来硬的只能杀了他。”
可惜,多次正面交锋后,实力之间的悬殊,是不能来硬碰硬的,只能继续装下去,进一步取得信任。
西幽退回门槛处,“南大夫,我能进来么?我娘让我给你送了点自家腌制的菜来。”
南如芝将针收回,针袋卷好,掀开帘子出来,向西幽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南如芝:“吃饭了没?我正好也没吃,不过饭有,菜还来不及做,正好啊,配着你的腌菜吃。一起罢。”
西幽:“好。”
盛好饭,两人拌着腌菜吃,南如芝吃的很香,不断给西幽夹菜。
南如芝:“你这个年纪,读书了吧?多吃点。”
读书?西幽想了想,一直在山里修炼,若不是被那该死的凡人带回家养,这年头还是在山中修炼的日子。
西幽:“没读过书,打小就在外狩猎贴补家用,读书哪是我们这种人该干的事。您怎么这副表情,我说错话了?”
南如芝把筷子搁在一旁,在西幽疑惑又好奇的目光中,掏出些碎银子。
平日里救治的都是苦难之人,从不收人银两,这些钱是身上所剩无几的,也是这些天上山砍柴换来的银子。
“书一定要读。我也不知道现在的私塾需要多少银子,不够的话再来找我,我会想办法给你凑齐。”南如芝目光很真诚。
西幽手上捧着碎银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是脑子与常人不同吗?
这模样可与当时追杀他时大不同,这眉眼温柔的要掐出水来,语气也不咄咄逼人。对狐狸对人,就是两种态度。
西幽含泪道:“这,我还不起。读书还是没能吃上一口粮食来的强,在这饥一顿饱一顿的世道,您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看您,手头也不宽裕。”
“我能再挣,别跟我客气,你也天天往我这跑,我也拿你当自家弟弟看。”
“那我能喊你一声小南哥哥么?”
南如芝笑着点头,“嗯。”
“小南哥哥,我真的也没多大志向,就是想跟着您学习辨别草药的本事,以后,也能采药卖些钱,让我娘也少受点苦。”
“你想学自然是好事,草药我会教你,书也得读。既然你都喊我哥哥,我也不能看着你这个年纪就此荒废了。”
吃完饭后,南如芝拿来一筐草药,带着西幽一一识别。
“就是这些,刚说的若记不住,再来问我。”他出于好心,又道,“你去看看,鸡蛋孵出鸡没?”
此鸡蛋西幽经常看,方才还看过,安安静静待在米缸里,所以西幽随口而出,“没被母鸡孵过,怎么会出小鸡。”
“嘘。你听。”
南如芝话落,就听到米缸里有动静,西幽收紧狐狸尾巴,猫着身子探头往米缸里瞧,大米中的鸡蛋破裂开,小鸡挣扎着从里头出来,叽叽叫着。
南如芝:“它第一眼看到你,可能会把你当成它娘亲。”
南如芝负手站在门框旁,斜着身子去看米缸,而西幽也看着那只小鸡,愣愣的出神。
这一刻,十分震撼西幽的心灵,想他们狐族,出生可不破壳,而且他那一窝兄弟姐妹里,活下来的就他一只小幼崽。毛还没长齐时,母亲就被狼咬死,劫后余生的他四爪跑了许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好不容易以为自己有个温暖的新家,最终却死在屠刀之下。
西幽想起这些,都有些压抑不住体内的瘟妖,现在显形必死无疑,他可不信所谓的小南哥哥会对他心慈手软。加上中的毒,他快受不了。
南如芝看西幽瑟瑟发抖的双手捧起小鸡,还以为是他高兴的缘故。
南如芝:“万物都有灵性,你看它,似乎很喜欢你。”
简陋的屋外,少年紧握着小鸡的手一松,忙不迭的跑走。
小鸡落地惨惨叫着。
少年已无踪影,南如芝眉头紧锁,再看向被摔得惨兮兮的小鸡,蹲下身捡起捧着进屋,“也是委屈你了,才出生便受这罪。我会治好你的,你也别怪它,它也是一只可怜的小狐狸。”
那日后,西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南如芝还是会给西幽留门。再等了些时日,又来了位男人,南如芝一眼能认出他是小黑狐,只是不同之前,小黑狐又换了人跟身份来,并且由于中毒,已然忘记了自己是谁。
“只有那样才能将瘟妖彻底灭掉,而为了治疗西幽,我才进了黄芪飞门。”小南叹气,“这些年,他的记忆渐渐复苏,只记得自己中了毒,却无解,而鬼毒是以毒攻毒的唯一机会。真正的敛西幽就没有存在过,他现在只是敛沧海跟顾昀养的犬牙。”
原来是为了治疗无辜的小黑狐,那就没有感情纠葛,都怪秋不寒把他带偏。
顾茳:“那瘟妖已经铲除了吗?”
小南:“瘟妖不会死,只会被召唤出来。我也不知道小黑狐是如何召唤出瘟妖的,无人知晓。我们青衣门世代都有肩负铲除瘟妖的重责,它不死,我们也要代代追捕。”
话至此,小南给了顾茳一串手绳,“这手绳,与他手上的手绳可以互相牵制,答应我,除非是万不得已,不要伤害他。”
还不懂小南为何说出这话,便见小南口吐鲜血,不堪重负般都双腿颓然跪下。
顾茳睁大双目,一把搀住他,“你怎么了?你服毒了?”
“答应我。不到无法回头的那步,就留他一命。”小南倒在顾茳的臂膀里,“我的心丹留给他。”
放手于胸口处,将心丹整个牵引出体外,心丹小小一颗,表面裂出了几条缝隙,小南的手突然垂下,心丹自掌心滚落。这时零零碎碎下了几滴小雨,正砸在小南的脸颊上、额头上、以及不会再睁开的眼皮上,雨越落越大,溅起泥泞,泥泞中那颗心丹不再光亮,失去了所有的光泽。
顾茳从污泥里抓出心丹,他大概发现非求个结果,也未必是好结果,心底有些难受,还能忍。本说小南与他才是今日第一次真正认识,方才熟识便无再会,人间的百般无奈,都化作这场雨,打湿形形色色的过路人。
飞辞打着墨绿色油纸伞,踏着雨而来,待走近了将伞往顾茳那方伸出,自己独自站在雨里,为顾茳留出了一方不染雨滴的天地。
顾茳情绪不高:“你还陪我喝酒吗?”
顾茳没有抬头,飞辞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你说,把他放在心丹里,送到他想守护的人身旁,会不会是最好的归宿?”
顾茳看着那颗饱经风霜的心丹道。
飞辞:“所有的一切都将是最好的归宿。皆为定数,又皆为变数。”
横竖都是疑惑。顾茳发牢骚:“你说话我就听不懂,你们做神仙的,说话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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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将小南的尸首收进他自己的仙丹中后,心丹的裂缝愈合。
“你站着等等我。”
顾茳也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心丹里搬出段飞辞的身体。
在多年细心照料,跟灵力维持下,段飞辞的肉身没有一点腐坏,顾茳抱着这具肉身。
顾茳:“我......当时你我还是夫夫,你膝下无儿无女,上头又无父无母,只有我先暂时收了你这个肉身。”
飞辞的眼神深邃起来。
“你别用这种勾引人的眼神看人,想想如今自己的身份,也是有儿子的人了。”
顾茳此言一出,似乎瞧见飞辞的左眼抽搐了一下。
飞辞正在换回段飞辞的肉身,顾茳也将敛西幽的身份说了出来,飞辞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嗯了一声。
他这人就这种性子,顾茳早习惯了,做仙人的当然无所不知。
“说好喝酒的,我陪你回流云山。”流云山掌门嗜酒,自然收纳了不少美酒,顾茳这说是陪人回去,实则是为了前半句。
“嗯,还得先处理一下他。”飞辞指的是敛沧海的身体。
敛沧海跟段飞辞的死法,如出一辙,实际修为越高越是危险,短命的在低修为就抗不过去,命长的会丧命在高修为的进阶上。
修仙到头来都是死路一条,能踏上仙班的少之又少。
半盏茶后,黄芪飞门弟子发现掌门在殿中打坐,脸色苍白,一探鼻息,吓得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