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路上纷争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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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时分，官道上依旧人来人往。日头正烈，人们都急着赶路，倒是道路两旁卖菜的老农刚刚闲了下来。这一闲，人总是要多话的，聊起近日发生的事，声音不禁放低几分。
“这位小哥，你可不知道，咱们县太爷家里出妖怪啦！”老农指着刚刚驶过的马车，说：“看，那就是请天师去捉妖的。”
“天师？”与老农聊了半会天，一直温文笑着的书生闻声敛去了笑容。
“那妖怪听说可厉害了！我家远房侄子就在陆知县家干活，说起那妖怪，简直就是……小哥，小哥？”说着活着，老农一转头，才发现那叫玄白的书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唉，小老儿说话没人听咯。”老农啃着他的大饼叹了口气。
玄白早已走出了老农的视线，他眉头紧锁，低吟道：“早叫他不要再玩，这下麻烦大了。”
……
三日前
“就送你到此吧，再往前方直走几步便是。”狐狸一张俊脸满是寒霜，说完这话便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似的，“咻”地一声飘然远去。
“阿洛，真是太太太太感谢你了！”玄白朝他远去的方向挥了挥手，背后已经能听见人声传来。
要不是有阿洛带路，凭自己是怎么走也走不回官道上，阿洛可真是一个好妖啊！玄白非常清楚这一点，他是走着走着在平地都会崴脚的妖怪，当初在官道上边走边背书不过背得入神了点，回过神就莫名其妙地迷路了。
不过要是没有迷路，就不会无意中走到破庙，也就更不会碰上好妖阿洛。所以说这个毛病也不是没有它的好处，玄白满意地总结道。
这段日子上京赶考的举子多得是，玄白这背着书箱、布衣书生的模样毫不显眼。走着走着，两个时辰之后，眼看快到邯郸城门口。听得路旁有高声叫卖甜瓜的，玄白想了想，便趁着高兴劲走过去打算买一个来尝尝。
这一打算方察觉：他身上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提起这钱，不得不说一句，这就是为妖的优点。从古到今，妖怪从没有缺钱这一说。看玄白原先那个书箱就在狐狸的天劫中被劈得灰飞烟灭，他照样不费吹灰之力就变了出来——书自是变了外面也变不出内容需要重新购入的，别的东西却是没有问题。若是要钱，对妖来说不过是使个法术而已。
妖与人虽有分别，可至少有一点相同：平白无故钱被偷儿偷了去，真的也好变化出来的钱也罢，是万万不会感到愉快的。不过……如果是遇到狐狸之前，他身上还有些真的银两。如今他身上的皆是术法造化而成，若是这样都找不到，岂不是有失妖名？玄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朝人群中望去。
那偷儿此时正为了刚得手的银子捂嘴偷笑，想那书生看来寒酸，荷包里倒还有点货，不妄他出手一回。正如此想，便见一身着湖绿色衣裳，骨瘦如柴，瞧着大约三十左右年纪的男子走过。不说锦衣华服，光此人腰间所佩的玉饰便能让个普通人家吃用个十来年。
又是个有钱的主，偷儿两眼放光，却没发现身上那书生的荷包已消失不见。
偷儿名叫王麻子，家中排行第二，叫麻子，不是麻子。平日在县城里便是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的小混混，若是见了合意的便去偷，被人发现了则抢。美其名曰：盗可盗，非常盗。黑可黑，非常黑。
这样的偷儿见了明显比那方才的书生要富贵上百倍的男子，便好似猫儿见了腥，怎能不动心思。
王麻子也略通观人之道，瞧那男子眼角松弛，眼眶凹陷，脸色发青，显然一副纵欲过度的阳亏之相。想来就算是明抢，只要呼喝一下，这人怕也是不敢作为，任由他想要什么便给什么的。王麻子这边思量，便朝那人的方向蹭了过去。
“你做什么？”王麻子正施展身手，妙手空空之际，被身后一声大吼喝住，顿时浑身一僵。身后那人快步走上，一手拎住其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引得众人目光一一投向此处。“小贼，还不把这位爷的东西还了，想见官么？”
王麻子尚未作答，开口的却是那位苦主。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惊扰本官！八零五九，你们干什么吃的！”那湖绿衣裳的男子受了惊吓，眼周那圈黑色更深了。随着这一声，人群中走出两名男子，立于绿衣男子两旁，呈护卫之状。
“那是陆知县！”一名卖货郎首先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拎着王麻子衣领的壮汉皱了皱眉，道：“我见他要偷东西……既然你是官老爷，那我就不用管了，交给你。”说着便将那偷儿扔到陆知县身前，转身打算离去。
“慢，慢着！”陆知县看也不看地上的王麻子，顿了一顿道：“壮士请留步，敢问壮士尊姓大名，本官……”
“方大力。”壮汉道。
“壮士可愿留下替朝廷效劳，为本官做个护卫？本官许你……”
方大力头也不回：“在下一介山野村夫，不敢谈什么效力。”
“站住，本官话还没说完。”想来从来无人胆敢违抗这位县太爷，陆知县原本就苍白得发青的脸色更是黑了起来，对方还是自顾自往前走。“拦住他！”，陆知县带着嘶哑的尖声道：“你们，把他给老爷我拦住！”
方大力向前走着，老百姓看看这位壮士，又看看气急败坏的陆知县，谁也不敢动。
“请留步。”还是陆知县身边的护卫动了，五九上前几步拦住方大力。方大力微微一个错步，正欲避开五九，不料腰上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本官的玉佩！”陆知县高声道。
接连几位失主都认出了自己的东西，口中壮士便换成了大胆偷儿。
“大胆偷儿，还不束手就擒！”陆知县愣了一下，又威风起来，“八零五九，将他速速拿下。”
方大力也是怔愣当场，明明是那偷儿偷的东西，何时成了他做的？但眼见赃物从他身上掉了出来，一下子百口莫辩。这壮汉哪经过这般阵仗，可怜他在指责声中说话亦是苍白无力，不只何时人群中多出了几个衙役乘机上前将他锁了去。
倒是玄白在一旁看得分明：方才王麻子在那方大力拎着他说话之时，已将身上的东西皆转到了方大力身上，后来又乘着众人注意力皆在方大力身上时混进了人群中。
当然，他又怎能让这偷儿就这么溜了。
食指轻弹，一缕轻烟飘过。便见那已经溜到人群外围的王麻子鼻尖耸动一阵，停止了动作，眼神忽变。
“是我干的！”王麻子又挤了回来，凑进人群中心一声高呼。几个衙役忙将他拦了，王麻子挣扎道：“不关这位壮士的事，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玄白无奈地搓了搓食指，这激起此人一腔热血的术法似乎施过了头。实在是术法不常用，一用就容易出问题。
术法造成的效果依然在继续，王麻子将方才自己一番手脚一一说出，说得是眉飞色舞口沫横飞。一旁玄白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丢人，太丢人。效果太过火，王麻子看起来实是有些疯癫，就连方大力都是一脸诧异，周围旁观者的表情明显没一个信的。
原本事情明眼人还知道怎么回事，偏是王麻子这夸张的表现让人觉得不对劲了。此刻陆知县格外兴奋，指挥衙役将王麻子也拿了，连道二人乃共犯，起先不过是贼人内讧狗咬狗。至于王麻子那“一人做事一人当”则被认为是背叛同伴，内疚不过中邪而已。
中倒是真的中了邪……眼看二人皆要被押去县衙问罪，人们渐渐散去，玄白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总不成驾起一阵妖风将那壮士救下来吧。
正当玄白对自己为了看热闹以至出手太迟，一出手又造成个大乌龙尴尬不已之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玄兄。”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路上纷争乱（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