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韩北继

58、置换

　　黑雾已全数散去，墨凉洛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后便睁开双眼。

　　既然自己陷入了黑雾，却没有受到别人的攻击，甚至毫发无伤，就说明这黑雾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在场就只能有一个人了。

　　墨凉洛看向前方，发现九十九依然还站在那里。而且还保持着和黑雾降临时同样的姿势看来她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至于安逸早就带着地上的衣物和纱布消失了。并且地上被毒侵蚀过的血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墨凉洛虽然能感受到黑雾中的血腥但看不见眼前的东西自然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出什么问题吧？”墨凉洛正准备抬步向九十九靠近，可谁知九十九先转身向他走来。

　　“没什么大碍，你呢？”九十九说的平淡。

　　“……我也是。”

　　九十九径直走到马车旁想看看马车里的解愁有没有事情。可她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却发现解愁竟然憨睡在马车里。那马车的车夫也栽倒在马背上。看来他们两个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九十九踢了踢车夫，车夫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至少他们不是中毒才昏迷的。不过解愁昨晚一晚上没有睡，而且如果它醒了又会啰啰嗦嗦的一大堆。九十九也就不打算叫她起来，只是轻轻的将她扶在了一边，然后自己坐在她的旁边。

　　墨凉洛警惕的看向四周，但是刚刚的那股血腥和杀意已经荡然无存。既然对方都已经消失了，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追究下去，就算追究，也不知道该从何而起，所以他让车夫牵马，自己也上了马车。

　　车夫熟练地将马车引到西门的门口，然后驾驶着马车向西边快速前进。

　　九十九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东辰皇宫最后一眼。要不是自己有要事缠身，她还真想看看东昊王见了这宫殿有怎样的反应。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东昊王已经被一片喧哗与吵闹给惊醒了。

　　拖着沉重的身体他起身想看看到底是何事如此喧闹。

　　所以他习惯性的想扶着床边上的黄金龙头起身，可他的手在床边挥了好几下就是没有抓到他原先一直扶着的龙头，无奈之中他只好转头去看看那龙头究竟在什么地方？

　　可看到床塌上的情况时东昊王完全清醒过来。不仅原本的龙头突然消失不见，就连他的床都变了样。

　　床榻边上用来遮挡的蝉翼纱帘被替换成了清素的普通纱帘，而塌头上雕刻了数条天龙的黄金围栏竟突然变成了普通的檀香木雕。而自己身下的西山冰虎皮直接少了一大截儿。

　　东昊王足足在床上愣了几刻钟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被绑架，这还是自己的寝宫。

　　由于这劣质的纱帘透光性实在不好，所以东昊王也没有看清楚外面的情况。他匆忙下床一把将帘子掀开想看个究竟，可又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

　　刚刚在吵闹喧哗的是外面一直守候的卫兵们。他们也是刚刚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可看到皇宫竟变成了这样都吓得跪在东昊王的床前，动都不敢动。直到东昊王开掀开帘子，他们才集体扑倒在地上，大喊饶命。

　　东昊王面对眼前的景象来不及让这些卫兵闭嘴。只见他的寝宫里，从墙上的名画到桌子上的茶具全都不是自己所用的。而用来替换它们的东西都是一些随处可见的手画和不知道从哪个窑厂里找来的茶具。

　　原本他寝宫墙壁都是由上乘金瑛石所打造，而这金瑛石的色彩与黄金极为相似，再加上墙壁每隔几尺就镶了一块玛瑙宝石，这更让这个寝宫辉煌无比。即便是将窗户紧闭，这个寝宫也不会黯然失色。就算不用开灯也能够看清楚路该如何走。由于过于辉煌华丽，所以使整个寝宫的色调一直都是金光闪闪，可就在东昊王睡觉的功夫就变成了两个世界。

　　取代金瑛石的是那种随处可见的白桦石，而且还是纯白色的，看着荒凉无比。至于那些玛瑙宝石，更是直接用了几个木雕镶嵌在里面，虽然看上去简约清新，可完全不符合东昊王一直以来的标准。

　　东昊王起身踢了一脚离他最近的侍卫让他们全部都起来退到一边。待侍卫们都起来后，东昊王才得以看清自己地上原先那块柔软的锦花地毯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羊毛地毯，而地毯上的桌子，椅子等都是那种客栈里的便宜货。

　　“陛下息怒啊！”孙玉是紧张到了极点，他可是离东昊王最近的公公，东昊王有什么怒气自然会首先撒在他身上，所以就连他说话的语气都是不同以往。甚至他发抖连带着脸上的肥肉都是一颤一颤的。

　　“这是怎么回事！”

　　孙玉这时候说那种安慰话自然是一点用也没有。东浩王本来还没反应过来，可一听孙玉这样说立马动怒起来。

　　他怒吼的声音之大就连金玉宫外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可谁都不敢上前来规劝。

　　就在众人人心惶惶的时刻，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陛下！”小太监看上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西门那里围满了百姓，他们都要直接见陛下，现在都已经闹得快要闯进来了！”

　　东昊王一听这话差点没有站稳。好在孙玉还是有几分机灵的，所以他赶紧上前搀扶住东昊王，然后在他耳边赶紧转移话题。

　　“陛下我们赶快出去看看吧！”

　　东昊王头痛欲裂，他一把甩开孙玉。孙玉就顺势又跪在了地上。

　　东昊王看见他面前的一群人十分不耐烦，为什么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会发生这样天大的事，这群人连自己的寝宫都保护不了还能保护的了他？

　　最后又瞪了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然后他独自扶着墙，快步出了金玉宫。

　　他一出金玉宫不要紧，见到宫外的景象更是差点背过气来。

　　他甚至觉得刚刚的寝宫自己还可以接受。

　　从祖先那里就传下来的黄金树和水晶花居然一夜之间全部都变成了真的树和真的花。现在正值秋季，这些树全部都是金灿灿的银杏。且这些银杏树极为高大，风只要轻轻一吹，他们就像雪花一样从树上飘落，落在了充满丰富色彩的草丛中，并逐渐将草丛掩盖。而在树旁种的五颜六色的花朵，更是娇艳欲滴。也不知道这些花是什么品种，竟然在这样的季节里还能使绽放得如此美丽。

　　宫外的小径亭子旁，自己最得意的黄金喷泉，从这喷泉中喷涌出的水可以映照着下面的黄金呈现出金黄的颜色。可现在整个喷泉都被毁掉，变成了灰蒙蒙的大理石喷泉，至于喷出的水自然也不再是金灿灿的水。

　　平日里的东昊王总是用着自己高雅的茶具，坐在亭子里面欣赏着这喷泉，可现在倒好，亭子虽然没有被动，可喷泉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这让他连平时的乐趣都没有了。

　　进来通报的小太监能理解东昊王的惊讶，可还是西门的事要紧，所以他不免得在东昊王身后小心催促。

　　“陛下，咱们快点走吧。”

　　东昊王急火攻心，转头大吼：“狗奴才，以为本王不知道吗！”

　　小太监赶紧闭嘴低下头。

　　好像是怒意促使着东昊王，使他的体力有些恢复。原本还需要搀扶的他竟然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呼吸也更加顺畅。

　　当然，他现在没有功夫去注意这些。他径直走向西门，全然不顾周围人面色复杂的脸。西门正是九十九和墨凉洛离开的地方。可这个地方早已被人群围绕的水泄不通，而九十九他们的马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巧的是商吕君正在这西门维持秩序，见东昊王来了，他赶紧向他行了个礼，便带领着他上了西门的塔顶以防止下面的百姓太过激动而伤了东昊王。

　　直到上了塔顶，东昊王才得以看清东辰国的全貌。之前他一直卧病在床根本就来不及去视察国家的工作。他只听说国家发生了巨大的火灾可完全不知道受灾的情况如何。今日他终于可以一看究竟，可这一看，他竟觉得自己的国家对自己来说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整个国家完全乌漆墨黑，原先繁荣的街道也全部都变成了灰黑色。百姓们更是一个个都身着最朴素的灰衣，丝毫没有大国的气息。反观自己之前的皇宫，那是何等的金碧辉煌，若是没有变成现在这副朴素的样子，让外人看了去定会觉得自己压榨百姓，是个昏君。

　　自己才多久没有这样审视过国家竟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东昊王心里大概也猜到这些百姓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一定是来向自己讨说法的，可自己的皇宫也遭到了莫名的洗劫，若是真要出钱维修整个国家的话，那自己一定会接受不了的。

　　可谁知没有东昊王预想的那样发生暴动，百姓们见到了东昊王，都是十分高兴激动的。

　　他们纷纷跪下，就像是崇拜天神一般毕恭毕敬。东昊王只觉得眼前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尽头。他估计东城国所有的百姓都应该聚集到这里了，可他们究竟是要干什么？

　　“陛下慈悲心肠，大恩大德草民终生难忘！”

　　正当东昊王还在慌张的时候，没想到这群百姓竟然一齐开口，这声音之浩大，差点没让东昊王吓得直接栽倒。

　　本以为他们是来向东昊王讨说法的，可没想到现在反而大肆谢起恩来。难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让他们如此感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