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韩北继

31、硝烟

　　墨凉洛环顾了四周。发现这个地方竟一片狼藉。如此景象倒比东辰国里面要混乱的多。到处都是散落的白骨和毒蝎毒蛇的尸体，这怎么看也是混战过一场的，不过战况倒是两败俱伤的趋势。看来这里也经历过了一场人间地狱，九十九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可以待在这种地方？

　　九十九听着墨凉洛的话快速点点头，她从心里发出了无比喜悦的感觉，但她迟钝，没有发现。

　　贪在她身后昏睡着，它的呼吸声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九十九转头看它，甚是有点不愿意丢下它离开。

　　她向来不喜欢撒谎，她说过要让贪吃自己的血肉，可还没实现呢。再说贪这么好用的家犬，她也不想放弃它。

　　九十八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不，应该说天下谁不知道他是谁？北阳国第一将军墨凉洛，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令人风丧胆的。从前即便是九十八也是要掂量几分轻重去招惹他的。不过现在完全没有那种想法。

　　眼见九十九对墨凉洛露出了那么明显的信任，他心里能不慌张吗？为何九十九会和墨凉洛走的这么近？

　　“九十九我有云天散，你想要解毒就必须和我在一起！”

　　九十八本来是想给九十九一个惊喜的，可这一时情急还是说了出来。

　　九十九大惊，九十八有云天散？那可是天下仅有一份的珍品啊，他是怎么得到的？不过九十九根本来不及细想，她光是听说自己的毒可解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看了看墨凉洛，又看了看解愁。说到底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在一起，她原本的目的不就是偷偷离开他们吗？

　　想到这，九十九便对墨凉洛说：“皇叔，你们先走吧。”

　　“为何？”

　　墨凉洛不解地皱了眉。他从到这里就完全不了解状况，但是去东辰国的时间要紧，他没空等九十九慢慢办事了。

　　不等九十九解释事情原委，九十八就率先拉起九十九的手向一边走去。他觉得如果这个男人再多说一句话九十九就是会被他骗跑的。

　　墨凉洛同时也拉住九十九的另一只手。他看着九十八和九十九相握的手，眸子不仅暗了暗。好啊，他才离开九十九多长时间，她就和一个男人这么亲密了。

　　他们两人都拉住九十九僵持在原地。

　　“我问你为何？”墨凉洛重复问了一遍。可这问题虽然是在问九十九，但目光始终停留在九十八的身上。

　　“因为我要和师兄一起去解毒。”九十九回答道。

　　师兄？这人就是欠九十九钱的师兄？墨凉洛听过将手松开来。九十九看着空荡荡的手，心里涌起一股酸楚的情绪。不过她还是没有放在心上转身想和九十八离开。

　　师兄而已。墨凉洛没有阻止九十九的离开。可他看见九十九就这样被人牵走了心里难免有些不情愿。

　　不知怎么的，墨凉洛完全没有思考的说出来了四个字：

　　“我答应你。”

　　九十九停下脚步愣了愣，她转身看向墨凉洛，墨凉洛也在看她。

　　九十八不知道墨凉洛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总之他觉得一定有什么意图。所以拉着九十九的手也握得更紧一些。

　　“答应什么？”

　　九十九反问。

　　“嫁衣。”

　　时间仿佛随着墨凉洛的这句话而静止了。太阳也好像算准了一般刚好从山顶露出脑袋。

　　九十八被强烈的阳光刺痛双阳，他无法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事。

　　“九十九，快走，和我……。”九十八着急出声。

　　可他这句话还没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师兄，我恐怕选择了死亡。”

　　九十八也不清楚九十九说这句话是以怎样的表情，总之她原来一直冰凉不已的双手逐渐恢复了温度。就连她的脉搏也加快了速度。

　　“什么？”九十八还是问了。

　　九十九没有回答。她只是向墨凉洛伸出了另一只手。

　　墨凉洛唇角微微上扬。他接过九十九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九十八本来就受着伤，手上的力气自然没有墨凉洛大。九十九就这样从他身边消失了。

　　“不！九十九你不可以离开我！”

　　九□□吼着。他胸膛的血液将衣服整片沾湿。

　　比起身上的伤，他的心都快要碎了。

　　“我有云天散，能救你的命，我连解毒人都养好了！”

　　九十九听后反应平淡：“我有原因不能和你走，只能辜负你了。”

　　九十八一下瘫坐在地上，面对九十九如此坚决的态度他竟一句话也无法说出。

　　不可以，你不可以从我身边离开，我只剩下你了，只剩下你了……。

　　墨凉洛，我九十八从来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九十九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我们从小只有对方，你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凭什么插足在我们之间？

　　九十八的眼底只剩下了绝望和恨意。他始终无法接受九十九会辜负自己。

　　“今日……，”九十八硬撑着身体扶着地面起来，他想要保持最后的一丝体面，“今日之事，我九十八必定加倍讨回……。”

　　之后，他便用毒制造出来浓烟。待烟雾散去，他也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一摊猩红的血迹。

　　九十九皱皱眉头。为何九十八会如此生气？她只不过没有选择他而已，至于那么恼怒吗？从小到大，九十九见过他无数张面孔。有温柔的，害羞的，倔强的，冷漠的，恶毒的，可从未见过他愤怒的样子。

　　一时间，她的心底难受起来。九十八是自己的师兄，比亲哥哥还要好。她不想让他恨自己。可即便是九十八也无法保证九十九的毒能治好，毕竟那种治疗方法只是传说而已。如果九十八没治好自己，那么自己只在凄惨中死去。虽然九十九也想过拜托九十八为自己披上嫁衣，可无论如何她都开不了口。

　　即便是见过那么多面孔的九十八，她还是最不忍心看见他失落寂寞的样子。如果他听到自己这么拜托他的话，他一定会露出那种神情来吧。

　　九十九认为自己没有错。她愣愣的看着九十八地上的鲜血，久久也无法释怀。

　　墨凉洛不明白九十九的情绪。他只觉得心里莫名痛快。他从不曾后悔今日这么做，只要九十九还在自己身边。这也是为了得到云天散必要的一步，他不能现在就失去九十九。至于嫁衣的事情，只要不让九十九死掉那就不用实现也可以。

　　墨凉洛有自己的盘算，九十九有自己的想法。

　　过了许久，他们才缓过神来。九十九想扶起解愁，她看了看还在昏迷的贪于是将自己的罗裙撕下来一条绑在它身旁的石头上。

　　希望贪能明白自己的用意，等它醒来时寻着九十九的气味来找就好。若它没有来，那他们是没有缘分一起共事的。

　　由于将罗裙撕扯坏了，九十九白白的小腿也露了出来。

　　墨凉洛不禁多看了几眼然后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扔给她。

　　“姑娘家家这样成何体统。”

　　九十九瞄了他一眼不语只是披上了披风。这个男人还真死板。

　　看来墨凉洛的洁癖又适时的发作了。他让九十九背着解愁，而自己一身轻松的往前带路。

　　九十九身材和解愁差不了多少。她背上解愁看起来滑稽又可笑。再加上她走在墨凉洛的后面，这更显得她像墨凉洛的奴隶一般。

　　对于墨凉洛的一堆毛病九十九早就习以为常。等她有机会一定会在这个男人身上加倍讨回来。

　　瞪着墨凉洛潇洒优雅的背影，九十九不禁心里想道。

　　墨凉洛来这里时走的是近路，那是一条连贪都没发现的路。而且就在山脚下的树丛里。

　　他们从那近路直接穿越了这座山到了沙漠滩的一角。直到这时九十九才想起来，墨凉洛怎么找到自己的？

　　自己可是从马车里面中途下来，就算留下了脚印可后半程完全是贪带着自己走的。他就是想寻也无迹可寻。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九十九自然而然的问了出来。

　　“……感觉。”墨凉洛惜字如金，但说的也甚是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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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是能感觉出来的吗？

　　墨凉洛不想说那么多，九十九也没有继续逼问下去。他可能有自己的路子吧。

　　踩在软软的黄沙上，九十九顿感心情极佳。而且这里的毒蝎毒蛇都被她引了出来所以对他们来说毫无威胁。

　　她抬头看看天空，没有想象中的纯净。而是灰蒙蒙的一片，就像被染上脏东西一般。真是白费了这柔软的地面。

　　越向东辰国走去，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烟火味就越来越大。

　　没想到东辰国的环境污染到了这种地步，亏那里的人身体扛得住。

　　顺着硝烟散发的地方看去，那地方就在东辰国内。直到现在还有黑灰色的烟徐徐上升，连绵不断。

　　看到这一幕九十九就不想进去了。这股硝烟的味道太大，会影响她对周围情况的判断能力。而且她本身也十分讨厌这个味道。

　　奈何墨凉洛完全不理解九十九的心情，也没有回头看她是否还跟着自己。所以没有理睬九十九。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难道她说不去就不去了吗？

　　他们越过了高高的防守塔。九十九抬头看了一眼防守塔的人。只见里面每个人都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好像连站在那里的力气都使不上。

　　就算东辰国里的人再怎么精通武功，也不至于这么松散吧。

　　很快，九十九就知道他们这么如此是有原因的。

　　守在东辰国城门口的是一位手握长剑，身披铠甲的男人。他将腰挺得笔直，头抬得极高。因为他头带金色护甲所以九十九没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从感觉来看一定是一位优秀的武将，至少比防守塔里的人要强得多。虽双方互不知道对方的面容，可他那随风飞舞的红色长缨却深深印在了九十九的心头。

　　墨凉洛呢？他穿上战衣也是这副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