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菜房东同居后》三浦粥

13、第13章

　　上午书店生意冷清，姜祎无所事事，干脆拿了本闲书打发无聊的晨光。
　　而这本书正好是高中生推荐的《诱瘾》。

　　第一次看这种类型的小说，姜祎感到既新鲜又紧张，封面依旧是熟悉的、交缠的美艳女郎，姜祎几乎不敢直视，匆匆将其翻过，直奔主题。
　　开头就十分刺激——两位女主角在床上相遇。

　　姜祎越读越上头，双颊慢慢晕开酡红，连呼吸都逐渐变得急促，就在她迫不及待想要一探究竟时，今早的第一位顾客进门了。

　　姜祎“噌”地站起身，幅度太大，连累身下的方凳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顾客被吓了一跳，用埋怨的眼神瞪着姜祎。

　　姜祎的脸色更红了。
　　这回不是害羞，而是纯粹的尴尬。

　　把方凳扶正，姜祎微笑着迎出去，“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有没有儿童画册，我儿子上美术课要用。”

　　姜祎应声，快速找了几本不同价格的画册递上去，妇人挑了其中两本，结账后就离开了。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店里又陆续来了四五个客人，都是来买儿童画册的。

　　姜祎通过妇人们的交谈才得知，原来是附近新建的幼儿园终于开业了。
　　她暗暗记下，心想下班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告知老板娘，毕竟销售业绩和她的工资挂钩，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儿童画册没一会儿就被抢购一空，店里没有库存，姜祎灵机一动，让没有买到画册的家长们先加上自己的微信，等到货了再另行通知。

　　看来这个月的提成要创新高了。
　　姜祎兴奋地搓搓手，动作牵动铃铛，叮铃铃的脆响再次响起，吸引来好几道探究的目光。

　　姜祎慌忙捂住铃铛，与此同时把衣领使劲往上提了提。
　　该死，居然忘了还挂着这么个劳什子玩意！

　　白宛真是个害人精！
　　好不容易送走一拨客人，正好赶上午间高峰期，高中生们结伴涌入，除此之外一道儿来的还有个长发飘飘的冷美人。

　　白宛。

　　白宛背着双手，像老大爷逛街一般逛着书店，即便姜祎的视线几乎能在她脸上盯出两个洞，也不曾与其对视一眼，忠实扮演“顾客”这一角色，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看上去心情颇好。

　　“请问，现在你们年轻人都喜欢读什么书？”
　　白宛走到叽叽喳喳的学生身后，笑着询问。

　　众人显然认识白宛，毕竟书店和花店比邻而立，而这位“仙女”似的花店老板娘，更是一众青涩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从来只有她们议论艳羡白宛的份儿，没成想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居然被大美人主动搭讪了！

　　人群像清水入油锅，登时沸腾起来。

　　“当然是‘诱瘾’！”
　　“去你的，白老板是‘直女’好不啦。”
　　“那就‘缠绵’吧，很清水的耶！”
　　“请问你们的脑子里只有百合小说吗？小心我告诉班主任去！”
　　“切！清高什么啊，你明明看得比谁都起劲，班主任已经缴过你三本‘诱瘾’了，是你哭着喊着在办公室大闹，班主任才没有打电话告诉你爸妈去呢！”

　　姜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们……真的是高中生吗……？
　　回想起自己的高中年代，都在做些什么来着……

　　姜祎陷入遥远的回忆。
　　她出生在单亲家庭，八岁那年母亲把她抛给外婆离家出走，外婆虽然抚养她长大成人，可对她的爱十分有限，好不容易挣扎读到高中，每周还要回家帮忙浇菜砍柴。

　　对于十八岁的姜祎来说，青春的颜色是菜园或青或黄的绿，是天空或青或白的蓝，是黑板上永远擦不去的浅灰色痕迹……枯燥、乏味、循规蹈矩，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生活。

　　可她从没有觉得委屈，只是偶尔会由衷感到孤单。

　　要是她更有“出息”一些就好了。
　　姜祎垂下眼，苦笑一声。

　　“姐姐醒醒！白老板喊你呢！”
　　从漫长的回忆中苏醒，白宛正凝眸望着她，手上还捧着几本高中生推荐给她的书。

　　姜祎看着白宛被众星捧月的模样，忽然很泄气。
　　白宛向来是这样的，不论在哪里，都必然会成为人群中的焦点，光芒万丈的宠儿，和她就像互为对照的反义词，一个在云端，一个在沟渠。

　　白宛真的有可能喜欢她么？
　　她以为的种种偏爱和特殊，是否仅仅因为……白宛天生就是这样的人。
　　永远如春风般和睦，永远温柔体贴，永远……让人无法自拔。

　　姜祎垂头丧气地走过去，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软绵绵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白宛望着她不说话。
　　她不懂姜祎情绪骤然低落的原因，心中愈发强烈的控制欲令她烦躁。

　　白宛深吸一口气，没有马上理会姜祎，而是把手上的书一本接着一本放回书架。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又是这句话。
　　姜祎咬唇，双眸因为愤怒和羞耻而变得湿润，她假装没有听见白宛的询问，固执地再次重复，“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别再这样了！
　　不要再戏耍她了！

　　白宛终于看向她，笑得无懈可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姜祎使劲拽过眼前人的手腕，将其拖进杂物间。
　　徒留身后一众此起彼伏的惊呼。

　　厚重的大门被用力关上，飞扬的灰尘在灯光下耀武扬威，姜祎的胸线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而白宛始终微笑着面对她，冷静得像一尊雕像。

　　“你能不能别这样，我在工作！”
　　姜祎的嗓音染上哭腔。

　　“我没有打扰你工作，”白宛见姜祎眼眶微红，态度不由软了几分，“我只是……”
　　“算了，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排斥。”

　　姜祎使劲揉了揉双眼，颤声道：“我、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就算要和我……玩，也要顾及到我的感受，我现在在工作，要是被那些高中生听了去，她们会怎么看我？”

　　“是我让你觉得丢人了？”白宛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我只是……想见你。”
　　“没想到，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一种人。”

　　“我怎么会觉得你‘丢人’！”姜祎见白宛曲解自己的用意，气得直跺脚，“你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我、我……”
　　“我会遵守约定，可是……我也会害羞，所以能不能，只在我们独处的时候，让我这么做……”

　　久久。

　　“好啊，”白宛伸手，解开姜祎衬衣最顶端两枚纽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指尖触碰已经染上温度的铃铛，发出悦耳的脆响。

　　双颊因为充血而燃烧，姜祎颔首，她嗫嚅着，却无比清晰地吐出两个字，“主人。”

　　白宛的瞳孔骤然收缩，自胸口蓬勃而生的快慰险些让她再也无法假装。
　　她隐忍着，指尖滑过姜祎滚烫的脸颊，双眸中仿佛有烈火灼烧，可说出口的却是温柔安抚。

　　“谢谢你，”白宛的声音很轻，“我不会再强迫你做这种事。”
　　“你没有强迫我，这是约定，”姜祎用力摇头，“只是下次……我不会再输了。”

　　白宛笑笑，她看了眼腕表，说：“一点了，你饿不饿？”
　　姜祎哭丧着脸，“早就饿扁了！”

　　两人一道走出杂物间，原先聚集的高中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临走前，白宛叫住姜祎，只见她拿起搁在收银台上的《诱瘾》，问：“你也在读这本书？”

　　姜祎踮起脚夺过白宛手中的《诱瘾》，将其一股脑塞进抽屉最深处，满脸通红道：“这本书最近不是很火嘛，有很多人推荐来着，上午我闲着无聊，就随便看了看。”

　　“好看么？”白宛问。
　　“我也想买一本。”

　　“不！好！看！”
　　姜祎推着白宛向外走，边走边说：“快去吃饭啦，我都快饿死了。”

　　……
　　面馆。

　　白宛正在认真吃面，反观姜祎坐立不安，总想说些什么打破僵局。
　　就在姜祎思忖该如何开口时，忽然听见白宛问她：“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小说？”

　　姜祎：“诶？”
　　白宛继续说：“像‘诱瘾’这样的。”

　　灼灼的目光直视她，瞧得姜祎心慌。

　　白宛见姜祎没有说话，垂眸低笑一声，竟开始用平铺直叙的语调复述书中劲爆的内容……

　　“用绳子……捆住……”
　　“粉色项圈……”
　　“交缠……喘息……”

　　“打住！”
　　姜祎差点扑上去捂白宛的嘴。

　　“你你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她刚才看到这里！

　　白宛笑而不语。
　　姜祎震惊且狐疑地盯着白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竟然对书中内容如此熟悉……看来读过不少遍。
　　这种类型的书，如此……特别，应该除了百合爱好者和真百合，不会有其他受众了吧？

　　于是她问：“白宛，你、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声音也越来越低。

　　这已经是她能问出的最大胆的话了。

　　面馆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零星的碗筷碰撞声。
　　一颗心也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上下起伏，又如失去桅杆的船，即将迷失在浩瀚的汪洋中。

　　“为什么这么说？”白宛凑近她，“难道看过这本书的都喜欢女人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祎抬眼，与眼前人四目相对。
　　白宛眼中仿佛含着无限柔情，满到快要溢出来。

　　“那你呢？”
　　“小姜，你喜欢女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