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的123》祈祭

10、瞒着她

　　在回去的车上，黄清宴神情专注的开着车，舒珞琬望着窗外，高聆韵撇着嘴不知道该做什么，一个两个，总是这么僵着也太不好了！

　　“黄清宴，一会儿在我常去逛的那条街……”高聆韵话刚说了一半，舒珞琬就握住她的手，用口型对她说，下次吧。高聆韵又想到黄清宴浓重的黑眼圈，理解的点点头。

　　黄清宴还等着高聆韵的下文呢，“去那做什么？又有什么想买的？”

　　高聆韵连忙使劲的摇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没什么没什么，我又想起来没什么事儿了。”

　　是吗，黄清宴平淡的说了这两个字后，继续专心开车。

　　高聆韵腮帮子鼓起来，这次绝对是又出事儿了。能让黄清宴累成这样，只能是那方面的事情了吧。刚才记得账又在心里全都唰唰的划掉了。

　　舒珞琬虽然不清楚，但是多少能猜到一点，真是让人不放心。

　　黄清宴把人送到门口，示意她们下车，“我就不下去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舒珞琬还有高聆韵下车，想了想，舒珞琬让高聆韵先回去，她向前走了两步到了驾驶座的那，黄清宴拉下窗户。

　　“大小姐？”

　　舒珞琬：“还有半个月，栀子花应该开了，还能赶上吗？”已经算是明白的邀请，黄清宴却没有回答多么确定，扯出一个还算开心的笑容，但是纵然如此，舒珞琬还是能够看得出他的无奈，他的抱歉，他的选择，“我尽量。”

　　无言半晌，舒珞琬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有一句“多休息休息，别强撑着让自己累坏了”，也仅此而已。

　　黄清宴应下了，“大小姐早些回去，在外面一天了，也该累了。”

　　舒珞琬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高府的大门，长风衣带起的风拂满了黄清宴的脸，他一个人坐在车上，没有再回头的大小姐，背影也被门挡住了全部。黄清宴两只手臂搭在方向盘上，把头埋在手臂里，有点难受。

　　舒珞琬回到院子里，红梢为她接过风衣，还想问问今天过得怎样，但是表情并不太好的大小姐让她只能欲言又止，担忧的看着舒珞琬。

　　舒珞琬用发带把披着的头发松松的在后面绑成一束，研墨，拿笔，待它吸足了墨汁，将笔提到宣纸上方，但是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不知道要写些什么。只知道写字可以让她静心，但是连字都写不出来，又如何静。

　　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舒珞琬一直到墨汁滴到了白色的宣纸上，晕染的显得格外清晰的时候才惊醒过来意识到她现在都在做些什么。

　　红梢急急忙忙的想给她收拾，但是再一次被舒珞琬拒绝了，她一个人面对着这张被滴上了浓浓的墨汁的白纸，笑着叹气，终究还是染上了。

　　即使她，再怎么没有察觉。

　　等到那滴墨干了，舒珞琬将纸叠起来，放进了一个匣子里。把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舒珞琬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看清了自己的心，正视她对黄清宴的感情，好像也不是特别难。舒珞琬刚笑了两声，又想到今天见到他时，那一身的疲倦。

　　……

　　以往他来见她，总是精神十足，像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困难。她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他。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高聆韵在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一直在想这件事。能让黄清宴累成这样，也只能是军队里又出了什么意外，甚至是有可能又要打仗了。

　　她想去问问高司令，问问她的爸爸，到底是不是这样。但是这种事，爸爸肯定不愿意她去担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担心藏起来，在他走之前，表现的像个仍旧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脑子里装了实在是太多的东西，辗转反侧，根本没办法睡觉。

　　这半个多月里，黄清宴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不仅如此，每次过来也只是看看就走，连话都没说几句。舒珞琬就算是想说些话也没有时间和机会。

　　还有高聆韵，最近来她这儿的次数也少了不少。黄清宴忙她还明白，但是高聆韵的话，必然是有事瞒着她，怕被她察觉才会回避。

　　聆韵从来没有在自己的事上瞒着过她。

　　就算是这样，还不算。她去找聆韵的时候，聆韵也是很忙的样子。

　　仿佛所有人都把她圈了起来，不让她去接触那件并不会好的事情。

　　一早醒来，梳洗好之后，舒珞琬打开了她带来的，最小的那个箱子。里面是不少的银圆，还有在银行里存款的存根。还有北平一家粮铺，一家布店，一家胭脂行，一家书店，一家饭店、一家古玩店的契书。还有些别的。

　　舒家七成的经营都在华东，华北这边能动用的并不多。这般想着，心下已经有了决论。

　　“红梢，帮我把那件烟栗色的风衣拿过来，陪我出趟门。”舒珞琬说完之后，把这个小箱子里的一部分东西拿出来，只留下那些银圆、存根还有契书。

　　红梢不解，“大小姐？”

　　舒珞琬：“一会儿出去之后，还是叫我小姐，和在舒家一样。北平这边的生意，我都来了三四个月了，也该去看看了。”

　　红梢知道自家大小姐向来懒得打理这些东西，但是现在……“大小姐，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舒珞琬回答的很诚实，“我也不知道是要出什么事了，但是可以知道的一点是，早做处理的话会容易一点。”不仅如此，那些商家，才是最容易探到消息的一拨人。他们为了他好，所以瞒着她。但是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最悲哀的。

　　她，至少在一些方面是能够帮上忙的。

　　红梢：“那我来提着箱子。”

　　“嗯。”舒珞琬把箱子给她，“红梢，你去叫一辆黄包车。咱们先去……济康粮铺。”

　　黄包车夫把她们二人送到了粮铺，舒珞琬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踏了进去。粮铺的掌柜疑惑为什么这次来了两个年轻的姑娘，这时舒珞琬浅浅的看着他，“我姓舒。”

　　掌柜也不算账了，赶紧的过来，小心的试探道，“可是小姐？”

　　红梢：“如果不是小姐，谁回来粮铺说一句我姓舒？”

　　掌柜连忙称是，对着舒珞琬就是一躬，“小姐，我姓李，叫李成二，在粮铺干了二十三年了。”舒珞琬连忙把人扶起来，“李掌柜，礼太大了。”

　　“那小姐这次过来？”李掌柜问道。

　　舒珞琬：“李掌柜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些事想问问李掌柜。”

　　李掌柜赶紧的把人引到后院，“小姐请，咱们去后院说吧。”然后又招呼了在这帮工的大牛，让他看着点店。

　　李掌柜给舒珞琬倒了杯茶，“小姐，您用。”

　　舒珞琬坐下来，“李掌柜坐下就好，我要问的东西，可能有些多。”

　　李掌柜：“那就听小姐的。小姐想问些什么？”

　　舒珞琬：“李掌柜也知道，商铺的营业、收益、利润几何我都不清楚，但是我还是想问问，北平这边的这几家店，收益如何？”

　　李掌柜连忙道，“实不相瞒啊，小姐。咱们舒家在北平的这几家店，也就我这个粮铺收益最差，但是也还不错。其他几家店，盈利也都是可以的。”

　　“那李掌柜是怎么知道其他铺子的收益的？”红梢插了一嘴。

　　“我们这些店铺的掌柜，每年都会聚上一聚，说说好的坏的，”李掌柜怕舒珞琬误会，赶忙道，“所以大概知道一些，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我相信李掌柜。”舒珞琬环视了一圈这小院子，不经意道，“李掌柜，这段时间，是不是又不太平了？”

　　李掌柜正擦着汗呢，陡然一听见又有问题，赶紧说啊，“可不嘛，豫北那边又闹起来了，难保又得打仗。您说说，有高司令在，咱们才能有这么个安生日子，现在那豫北的什么土霸王还想什么北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果然如此。

　　红梢倒吸一口凉气，居然又要打仗了。

　　听到抽气声，李掌柜才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舒珞琬抓着杯子，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一下子凝重，舒珞琬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说话。

　　这就是他们瞒着她的事了吧。

　　又要打仗了，所以黄清宴没有时间再来她的小院；又要打仗了，所以高聆韵猜到了之后不敢再来，生怕在她面前露出端倪。

　　舒珞琬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李掌柜，咱们店里有多少能够拿得出来的粮食？”

　　李掌柜比了个五数：“除开必要的之外，只有四百斤。”

　　舒珞琬：“只有四百斤吗？”

　　李掌柜叹气，“每次打仗其他店都会涨高价，就是为了维持平常的价格让百姓能别受到影响，还有打仗之后来北平的难民，要拿出不少的粮食来施粥，所以咱们粮铺能拿出来的粮食着实不多。”

　　舒珞琬闪过懊恼，她居然忘记了，打仗不只是那些士兵需要粮食，还有可能出现的难民方面……也同样需要。

　　舒珞琬：“如果舅舅他们军队来征粮，留下必要的之外，以低于市价卖给他们，那部分我来补。”

　　李掌柜应下，就听到舒珞琬继续，“别告诉任何人，就说是你自愿的。也别给外人说我来过。”

　　“是，”李掌柜再次应下。

　　“还有，我再给你一笔钱，用来收粮食。也都是按照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他们。”

　　李掌柜再次应下。

　　舒珞琬让红梢把箱子拿过来，将存根拿出，“这些是三千银元，你看看够吗？如果不够的话，下个月我再给你。”

　　李掌柜把存根接过来，“小姐，您……”

　　“只管做，亏损的部分我来填，不会让铺子出问题的。”舒珞琬再一次强调道。

　　李掌柜自知没办法，“小姐，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给您支个招。华北这边是半年把利润交一次，您可以把其他几家的暂时先转一部分到我这儿，这半年的利润拿出一些来用到这方面，再留下一部分。要不然，您也不能手头上没钱用啊。您要是同意，我就去给您安排，等明天，让他们都来见见您。”

　　舒珞琬：“就麻烦李掌柜了，麻烦你给他们说一声，明天上午九点在忆九楼见面。”

　　“行！我回头就给王掌柜说一声，让他安排出一间包间来。”李掌柜说道，忆九楼就是舒家在北平的那一家饭店，这样也省去了麻烦，还方便。

　　舒珞琬把事情谈完，站起身来，将风衣裹了下，“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还得麻烦李掌柜多费心。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关于这件事我们再详谈。”

　　李掌柜把舒珞琬还有红梢送出粮铺，在铺子门口咂咂嘴，晃晃脑袋，一会儿得去银行把银圆取出来，给那四个人说一声这件事，然后去给大小姐收粮啊。

　　红梢跟在舒珞琬身后，“大小姐，您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舒珞琬走得很急，“没猜到。只知道可能会比较严峻，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红梢跟在后面，“大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舒珞琬停下，“去药铺。卖西洋药的药店。”

　　红梢踉跄了两步，“我去找黄包车。”

　　“不用了，”舒珞琬喊住红梢，“药铺就在这条街上。走过去就好了。”

　　舒珞琬面无表情，迈着步子几乎快到生风。红梢在后边提着箱子小跑。终于到了那家药店的门口，舒珞琬掩在风衣下的手紧握着，她向来不擅长这个，但是，她必须要去做。

　　红梢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生怕和大小姐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