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奥尔良兔头

84、第084章

　　郭顺等常山王和长广王的音信，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月，这段时间他也不敢再去茶楼闲逛，而是日日都去回春堂问有没有消息。

　　起初，骆平还跟他一样满怀期待，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骆平就是对郭顺再有信心，不免也打了折扣。

　　都说世态炎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骆平却偏偏拉不下脸来赶郭顺离开，倒是回春堂的其他人听闻此事，心里都对郭顺充满了鄙夷，渐渐开始甩脸色给他看。

　　郭顺也知道，这种事情若是没有骆平的默许，那些人也不可能做的如此明显，因此在受了几次冷眼之后，他便没再去回春堂了。

　　骆平见他不再出现，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郭顺还能再忍那些冷眼几次，到底是相交多年，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郭顺彻底伤了和气。

　　郭顺不来了也好，等他调整自己的心态，认清自己的本事，到时候他们两个再做朋友也不迟。

　　骆平想得美好，却不知道郭顺早已对他这个所谓的朋友心灰意冷，虽然郭顺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小气的人，可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眼里根本揉不得沙子。

　　郭顺不再去回春堂了，便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待，不得不再次回到茶楼，开始在包厢里买醉。

　　柳莺见他这次回来，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意气风发，反而日日买醉放纵，不禁有些担心，“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喝起酒来一点节制都没有？”

　　郭顺却没有理她，依然自顾自地买醉，一副颓废不羁的样子，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遇到下一个伯乐。或许他还年轻，他等得起，可他实在受够了那一个个冷眼，他怕自己的所有野心，都会在那一个个冷眼之中，消失殆尽。

　　柳莺见他这副德性，犹豫半晌，终是站起身子，伸手按住了他的酒杯，“公子你别喝了，你心里有事可以跟柳莺说，这样买醉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郭顺却猛地甩开了她的手，不满道：“我在这里花钱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你管得着吗？”

　　柳莺微微一愣，随即咬了咬嘴唇，红着眼睛开口，“奴家也是不希望公子伤身，公子的夫人不是怀孕了吗？就算公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夫人和孩子想一想。”

　　听到这个，郭顺的的面色才稍有缓和，眼里露出了歉意，“对不起，我刚刚不是故意要凶你。”

　　柳莺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奴家自知有些逾越，并不敢奢求公子向奴家道歉。只不过，公子与奴家相识一场，奴家希望公子能爱惜自己，别让紧张你的人担心。”

　　听到“紧张你的人”这五个字，郭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柳莺一眼，他见她一副红粉菲菲的样子，竟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看。

　　许是喝酒喝得有些上头，郭顺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伸手将柳莺拽进了怀里，“怎么你也很紧张我吗？”

　　柳莺被郭顺的动作弄得猝不及防，整个人瞬间被他抱了个严严实实，脸颊像被火烧了一样，变得通红通红的。

　　郭顺软玉温香在怀，一时情不自禁，低头就吻了上去。

　　柳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推开郭顺跑到一边，眼里写满了慌乱。

　　郭顺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不禁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你不愿意吗？”

　　柳莺垂着头站在一旁，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奴家的心里的确有些倾慕公子，但奴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公子这样的人的。今日公子得到柳莺，或许会抬爱柳莺几天，可等到将来公子不再来这间茶楼了，柳莺在公子心里，恐怕就会变成一个下贱又不知自重的女人。奴家不想这样，奴家想永远都在公子的心里有一个特殊的位置，一个会亲手为公子的孩子绣香囊的平凡友人。”

　　听到这个，郭顺的醉意瞬间清醒了许多，他怔怔地望着柳莺，这才发现在她的面前，自己那些龌龊的想法显得无比地低劣。

　　一个在茶楼卖唱的女子尚能如此自重，他郭顺堂堂男儿，难道还经不起一番逆境吗？

　　郭顺这样想着，眼里很快充满了愧色，他站起身子，俯身向柳莺行了一礼，“姑娘说得对，是在下唐突了。”

　　柳莺见郭顺如此郑重，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公子你……”

　　郭顺摆了摆手，打断了柳莺的话语，“刚才是我轻贱了你，我必须像你赔罪，你说得没错，做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重。连你一个女子都懂得的道理，我郭顺竟会不明白，简直混账！”

　　看见他愤怒的模样，柳莺愣了愣，隐隐觉得郭顺好像抓错了重点，但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笑着点头，“公子明白就好，不枉奴家今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在柳莺的帮助下，郭顺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情，并迅速驱散了自己身上的酒味。

　　回想过去几天，他每天都醉醺醺地回家，云想衣虽然每次都服侍他上床休息，但却从未像柳莺这样，劝他以后不要再喝酒买醉。

　　在没有对比之前，郭顺并不觉得云想衣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庆幸自己娶了个安静的妻子。

　　可今日被柳莺一说，郭顺才意识到，云想衣对他的态度实在冷漠得有些过头了。

　　她不在意自己的丈夫日日买醉也就罢了，可她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他每天到底和谁一起喝酒，万一他是去逛娼馆，难道她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郭顺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发寒，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一个孕妇计较，可是这个念头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一路都有些恍惚。

　　就在郭顺意兴阑珊地往家走的时候，一个身戴佩刀的人拦在了他的面前，“这位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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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浓浓，一眨眼日子已经到了良月之末，刘桃枝站在太极殿内，望着院子里的树叶一片片凋零，心里莫名地有些感伤。

　　这几个月来，陛下因为嗜酒常常宿醉不醒，一昏迷就是好几天，太医署上下虽然不敢多言，但太医令马辛却偷偷地告诉他，陛下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倘若陛下现在戒酒，或许还能多撑一段时间，但以陛下的性子，谁劝他就被杀，因此谁也不敢将这个真相告诉他知道。只能暗暗地等着那一天的来临，到时候再对外称是陛下饮酒暴亡，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刘桃枝虽然明白太医署的难处，可他这一生的荣宠，皆是因为当今天子才拥有的，他的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安，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天子的一片信任。

　　但不管怎么样，刘桃枝始终没选择将这件事情禀报天子，毕竟天子发起怒来六亲不认，他也不想赔上自己的性命。

　　虽说这件事情是个秘密，可实际上除了天子以外，宫里大部分贵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上至太后皇子，下至嫔妃公主，所有人的心里都有了准备，唯独天子还迷迷糊糊，对此事一无所知。

　　众人都默契地将这件事情吞到了肚子里，谁也不敢开口劝谏，谁也不希望这个暴君能多活几年。

　　刘桃枝默默地目睹着这一切，心里为天子感到悲哀之余，更加意识到做人不可以太坏。

　　像天子这样坏到无药可救的时候，人人都会巴不得你死，这跟身处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刘桃枝站在太极殿内，木木地望着院子里的树叶落了一片又一片，也不知站了多久，就听见伺候天子的內侍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不好了，快……快宣太医，陛下他……他没气儿了！”

　　听到这个，刘桃枝的身子一抖，心尖微微发颤，明明是早就预计到的事情，可到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会有些害怕。

　　当今天子再坏也好，始终对他有知遇之恩，如今他骤然驾崩，刘桃枝真不知道自己以后在邺城还有没有办法立足。

　　如果真的没办法立足，或许就是他们郭家该举家迁徙的时候了。

　　只是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他们郭家还能不能平安顺遂地离开？

　　刘桃枝想到这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转身开始主持大局，“先传太医，再派人去通知太后，并传满朝文武在宫门外等候。一旦确定陛下驾崩，立刻诏令天下，全城服丧，举国哀悼！”

　　“是，都督！”

　　那些內侍慌慌张张地退下之后，整个太极殿都笼罩在了一片低声抽泣之中，因为天子的死讯还未正式被太医署确认，所以大家都不敢放声大哭，怕被治个不敬之罪。

　　刘桃枝静静地聆听着这些人的哭声，他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在为天子的离世而悲伤，还是在为他们终于摆脱了天子的魔爪而高兴，但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偌大的皇宫，又有谁会真心为这个天子而悲伤呢？

　　别说是那些人，就连他自己，想起这位主子的时候，心里也是畏大于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