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奥尔良兔头

121、第121章

　　赵夭夭的表情严肃，反倒让郭顺有些羞于开口了，他总不能大大方方地对她说，是因为他非要娶莲珊进门，才将阿娘气得中风的？

　　若是让赵夭夭知道，非得更瞧不起他不可。

　　但即便如此，郭顺也很清楚地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了一辈子的，从他把杨氏气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准备。

　　郭顺沉默许久，才鼓起勇气开口，“我跟阿娘说，我要娶莲珊进门，阿娘她不肯，就被我气得晕了过去。”

　　赵夭夭：……

　　看见赵夭夭沉默的样子，郭顺的脸上难掩慌乱，“夭儿，你听我说，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阿娘她会对我纳妾一事有这么大的反应。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纳不纳妾是我自己的事情，对阿娘而言，能多一个女人帮她生孙子，她应该很高兴才对，我没想到……”

　　郭顺的话音未落，赵夭夭就拿起桌上的茶汤，劈头盖脸地朝他泼了过去。

　　郭顺猝不及防地被她泼了一脸茶汤，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赵夭夭瞪着他，眼里写满了愤怒，“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多么爱尹湘云吗？怎么一转头又对莲珊死心塌地了？郭顺，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太可笑了吗？你用尹湘云为借口辜负了二嫂，现在又用莲珊辜负了那个为你死去的可怜女人。你这一生都在辜负别人，可你却觉得自己一点错也没有，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赵夭夭的质问让郭顺无话可说，事实上，他也没打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借口。

　　错了就是错了，他不想再为自己的荒唐辩驳一句。

　　只不过，不管赵夭夭相不相信都好，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杨氏的身体健康。

　　但是他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杨氏的身体不会好转，而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样想着，郭顺缓缓闭上了双眼，“若是这样，你能够解气的话，我不介意你多泼我几次。”

　　赵夭夭气得发笑，“如果泼你能够让阿娘的身体好转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烧壶开水来泼。但是现在，你假惺惺地让我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你对二嫂和阿娘造成的伤害，永远都没办法挽回。别说阿娘被你气得中风了，就是我想到二嫂所承受的那些痛苦，我也快被你给气死了！”

　　“二兄啊二兄，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赵夭夭痛心疾首的质问，让郭顺有些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说，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对刘桃枝的妒忌开始，那会不会更令人觉得荒谬？

　　但事实上，这就是所有事情的根源，他嫉妒刘桃枝，所以一步步地走了歪路，越走就越没办法回头。

　　为了这“嫉妒”二字，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的代价，如果最后再不赢得胜利，他就更加没办法面对自己了。

　　赵夭夭见郭顺无话可说，终于彻底失去了对他的耐性，她缓缓闭上双眼，咽下自己眼里的泪水，开口对郭顺说道：“你可以走了，我的一人堂不欢迎你，也请你以后别再来了。”

　　郭顺睁开双眼，望着赵夭夭痛心疾首的表情，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

　　他犹豫许久，缓缓站起了身子，“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二兄一定会尊重你。我知道在你眼中，二兄一向都是个伪善的人，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郭家的任何一个人，其中也包括你的二嫂。”

　　赵夭夭一脸的好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可你却偏偏全都伤害了。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任何理由都不是你可以伤害别人的借口。”

　　说着，赵夭夭伸手指了指门外，漠然道：“二公子，请吧。”

　　郭顺无奈，只得顺着赵夭夭的意思，缓缓退出了一人堂。

　　赵夭夭看见他终于走了，整个人顿时长吁了一口气，她的心里想到杨氏的现状，简直说不出的难过。

　　身为一个大夫，她很清楚中风的后遗症有多难治好，更何况杨氏的年纪这么大了，想要痊愈的可能性基本上为零。

　　赵夭夭之前一直都负责照顾杨氏的身体，自郭宁死去之后，杨氏的身体变差了许多，加上这次的打击，她甚至不用诊脉，就能判断杨氏应该已经时日无多。

　　赵夭夭的心里难过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才能减轻杨氏的痛苦。

　　她更加无法想象，刘桃枝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心里会有多么绝望。

　　此时此刻，赵夭夭非常想回到郭家去看看自己能为杨氏和刘桃枝做些什么，但她又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她赶回去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增加杨氏和刘桃枝心里的负担，这绝非是她想看到的。

　　即便她对她的医术再有自信都好，她也知道刘桃枝绝不会拿杨氏的身体来开玩笑。

　　在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前，刘桃枝一定已经找了很好的大夫去为杨氏看诊，所以现在的她，去了郭家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

　　一种无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赵夭夭的全身，她有些绝望地瘫坐在一人堂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能为杨氏做些什么。

　　飞雪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看见赵夭夭绝望的模样，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小娘子，你怎么了，二公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赵夭夭抬起双眸望着她，眼里满是泪水，“飞雪，我实在太不孝了，阿娘她中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这么难熬的时刻，我竟然没有陪在她的身边。枉我还学了那么多年的医术，却始终没办法照顾自己的家人。飞雪，你说这荒不荒谬？”

　　飞雪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一脸心疼地将赵夭夭拥进怀里，“不会的，小娘子，虽然你不在老夫人的身边，但她一定能理解你的选择的。老夫人那么疼你，她一定比谁都希望你能幸福。”

　　赵夭夭靠在飞雪的怀里，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作为大夫，她一向都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连做大夫的都对自己的病人没有信心，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她必须相信自己有挽救病人生命的能力，才能说服病人也更加乐观坚强地活下去。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至少她们为了生存而努力过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敢于向生老病死说不的人，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强者。

　　飞雪见赵夭夭的情绪稳定下来，立刻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小娘子，你是不是想回郭家看望老夫人，要不要我出去给你雇辆牛车？”

　　赵夭夭缓缓摇头，平静地开口，“不必了，阿娘那里一定有更好地大夫在照顾她，她不会希望我在这个时候为她担心。”

　　飞雪怔了怔，她没想到赵夭夭的决定会是这个，心里意外之余，却还是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免得你过去了跟老夫人一起哭哭啼啼，反而让她伤身。”

　　赵夭夭叹了口气，直言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娘现在的身体，已经受不了多少次刺-激了。既然我去了也帮不上忙，那还是别去给他们添乱了。”

　　飞雪望着赵夭夭红肿的双眼，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内心一定受了不少的煎熬，便主动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小娘子，老夫人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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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顺从赵夭夭的一人堂里走出来，脸上还有着未干的茶汤，但他却没有擦拭的心思，而是任由自己一脸狼狈地在街上闲逛。

　　赵夭夭的那些话语，就像一把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插在了他的心上，让他心痛之余，还有些无所适从。

　　尽管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郭家好。

　　但他却不可否认，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到底有多远。

　　别说赵夭夭瞧不起他，就连他自己也有些瞧不起自己。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再回头的可能了，为了赢刘桃枝一次，他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他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头。

　　哪怕明知前路还会伤害更多的人，他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郭顺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地，心里反而坦然了起来。

　　其实，要承认自己是一个坏人，原来也并不怎么困难。

　　他就是坏，就是嫉妒心作祟，可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结果是值得的，就算过程牺牲了许多，那也在所难免的。

　　郭顺渐渐意识到，当一个坏人远比当一个好人要轻松多了，至少他坏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地针对那些他讨厌的人。

　　郭顺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门口，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表情有些犹豫。

　　也不知他在门口徘徊了多久，就在他想敲门进去的时候，那道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露出了柳莺惊喜的表情，“郭公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还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