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离》猪妖小姐

18、鲜血

　　“小云，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了。”她亲了亲它，又看了看那盏昏黄的灯，过了一会子又像得了强迫症似的听了听远处，直到确定没有那种沙沙声才松了口气。她被老鼠吓怕了，这个离园对她的记忆来说，实在不能算是很好。

　　小云趴在她的腿上睡熟了，她搂着它，不知为什么竟有了一股伤感之意，她想家里的猫咪，想爸爸，妈妈，想学校，想老师，想同学，她觉得自己发疯般的想念那个熟悉的世界，她的亲人，朋友，可是，她只能坐在这里，抱着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依恋她的小云。

　　小五把自己洗净之后去了岚阁，殿下目盲之后坚持搬到了岚阁，以前服侍殿下的老人手们看到他那样艰难的靠坐在椅子里，侧耳聆听从侍从口中念出的文书，无不唏嘘不已。他的脸色极差，可偏偏在休息这件事上固执得很，近侍们实在看不下去都来劝过，可都被他严厉拒绝。近侍们看到小五回来都松了一口气，若现在还有谁能劝得了殿下，也非小五莫属了。听到小五的脚步声，风羲示意侍从停下。

　　“殿下，我找到了治疗咒毒的良药。待会送来请殿下务必服用。”小五按捺住心中的欣喜来到风羲面前。殿下的眼疾有了希望，对他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可风羲听了却直皱眉，过了半晌才沉吟道：“小五，你不必再费神医治这眼睛了”，说到这里，他极难得的微笑了笑，像是安慰他一般，“况且，我现在很好。这件事休再提起了。”

　　小五听得风羲这般言语着了急，“殿下，我……今日我和音喏找了一种灵兽，据说它的血可化解咒毒，求殿下试试吧。”他抬头看着风羲，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令小五一阵神伤，他又何尝不知天下除了绿珠再无他物有疗治功效？若不是绿姬夫人提点，若不是有那成小米，殿下这眼疾岂不是会被耽误？思及此，他重重跪下，“求殿下一定试一试此药，不然……”他哽咽道：“小五于心难安。”

　　风羲听到这里，只好叹了口气，小五的心思极重，偏他又是他身边极亲近的人，他看不得他作践自己，若不应他，他定会长跪不起，思及此风羲也就应了小五，权当那药是水，喝掉便好。待小五欢天喜地奔去取药，风羲又开始了他的聆听。案旁的烛光洒在他的脸上，在那微闭的眼睛前投下了一片细细的阴影。他的手撑在座椅两侧，两条无用的腿垂下，软塌塌的搭在厚实的锦垫上，腰背已经僵成了一片石板，稍一动作，就会使那废弃的双脚提线般颤动起来。赤裸的脚背一种弯曲的角度蹭在锦垫上，脚趾微微蜷缩，他笔直的坐在那里，好像一尊雕塑。

　　小五推开房门就看到那成小米搂着吞云正睡得香，他重重的咳了一声，试图让她清醒过来，可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作用，他只好走过去推了推她的肩膀，“醒醒！”

　　“唔~喔！天亮了么？”她的嘴里咕哝着，却把头埋进了那吞云的毛皮中不肯睁眼。

　　“那我自己动手了。”小五放大了声音说道。

　　“哦，动手动手。”她还是睡着，并没有理会他说什么，却在话音刚落时猛地一激灵，坐直了身子，“动手？”

　　看来她是想起来了，小五也不客气，直接点头道：“我来取血。”说着拿出一个翠绿的小碗来放到桌子上。昏黄的烛光照到那小碗之上折射出一股诡异至极的光芒，小米捂住了眼，不敢再看。

　　她悄悄对自己说：“不要怕，小米。不就是放血么？不怕！是治病救人，权当义务献血了！”虽然是这么想，可真当小五抽出一把赤色小刀的时候她却抖得连胳膊也伸不直。小五见她这幅模样，不禁撇了撇嘴，“我说小米姑娘，若你实在怕得紧，就不要说那番大话，都可以？这样也可以？”听见那小五的奚落，小米只好挺直了身子，“你确定他喝了我的血就会好？能站起来走路么？”
　　小五冷不丁听她提起了殿下那两条残腿，心中大恸，当下即冷下脸斥道：“你原以为你这点血就能让殿下重新长出尾来么？我真烦你们人族这幅假惺惺的模样，难道你不知殿下舍去灵骨意味着什么？那离咒一旦施出便不可逆转，殿下的灵尾变成那样全是拜你所赐，他的腿终究是废了，废了！你懂不懂？”
　　小米之前确实不知她的血并不能使蛇重新站起来，她回忆起第一次见到这条巨蛇的时候，他擎着巨大的银尾蜿蜒而来，何等气势，何等自由！为了救她成小米，他居然舍去蛇骨，得了施术后遗症，银尾变成了人腿，还是双无用之腿，也怨不得这小五每次见了她都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撕碎以解心头之恨。这样突然的认知让她迷惑，她成小米与蛇不过萍水相逢，为虾米他竟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舍去灵骨不说，还把重要的解毒圣药绿珠化在了她的身体中，他不知道他自己也中了毒？她想起了那日他嘴角溢出的紫色的血，头开始发昏了，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因由，可那蛇救了她是事实，她的血既然不能让他重新站立，又有什么作用？
　　“那我的血又有什么用呢？”她担心的问道。这时候的小米虽然还有许多疑问，可现在重要的却是这一个。
　　“殿□□内咒毒未清，毒素逼上双目，已……失明。”小五说到这里攥紧了拳头，仿佛他不攥得紧一点就会控制不住朝她脸上挥去一样，小米却好像无知无觉，她被这个惊人的消息给震傻了。
　　那蛇，真的瞎了。
　　圣地里的蛇确实是因为中毒而双目失明过，可她在温泉边和鼠窟里见到的他都是可以看到的，她就放了心，认为他既然已经吃了绿珠，那毒定时解了，她虽然气他忘恩负义，可随着时间这气也就慢慢淡去了，谁知真相竟然是这般可怕，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她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想到这里，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把夺过小五手中的刀子，瞅准手腕就割了下去。小五眼睁睁的看着那尖利的刀锋划过她纤细的手腕，一滴滴朱红色的血溪水般流入碧碗中。顷刻间那小碗就盛满了小米的血。
　　“够么？不够还有！”她瞪着眼睛，似乎只等着他点个头便要再往那手腕上割一条口子，小五看那鲜血已经溢出了碗沿，忙点头喊道：“够了够了。”
　　小米听他这么说才放下了手中的刀子，找了条细长的带子扎在了手腕上方。那血一时间还止不住，小米只好看着它滴落在地上。小云在旁边愤怒的呜咽着，原本红白相间的皮毛通体变成了赤红色，它张开嘴吐出车轱辘般大小的火焰来直逼小五，见事情变成了这样，小五忙端了那碗逃出门去。
　　“等会儿给她送点伤药好了。”他心想。
　　绿姬夫人说这血要新鲜的喝，所以小五一刻也不敢耽误，端着那碗直奔岚阁，刚走到阁前就听到风羲一阵轻咳，他快步走近，示意侍从把那血递与殿下服用。不料那血碗刚一到殿下面前，就被殿下喝住。
　　“且慢！”他脸色发白，隐隐泛青，小五只当他体虚之症又犯，抢身上前说道：“殿下，这是那灵兽的血，可解咒毒，殿下已经答应要试了。”
　　风羲慢慢睁开了一直微闭着的眼，无神的黑眸中竟透出了凌厉的光，“小五，这可真是灵兽的血？”他的声音不大，却生生让小五打了个寒战。想到这血得新鲜服用，再也拖不得，只好咬牙回道：“是。”
　　“嘭——”一声响，风羲的拳头重重砸在面前的案几上。只见他厉声喝道:“你还要瞒我？”
　　小五这才扑通一声跪下，不敢多说半句。殿下已有多年没有这般发火，他是不是做错了？
　　“小五，你太令我失望。”他低下头，匆匆说了这句便不再开口。
　　端着小碗的侍从也跪在那里，看着手中的碧碗中殷红的血水一点一点的冷却，继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我容易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