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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 5 ...

  •   吃完饭,孟可柔拖着夏知蔷在商场里边逛边聊。
      不谈男人,只谈事业。

      “上回录的那个美食栏目明晚可要播了,你记得对着电视拍几张,发到工作室账号上宣传下,”孟可柔嘱咐,“在巴黎学西点的照片也带上,正好凑个九宫格。”

      “知芝”的启动资金里有孟可柔的份,关乎分红,她自然事事上心。

      夏知蔷不乐意:“我上镜很丑,还是别发出去吓人了吧。”
      “你这样都叫丑,让别人怎么活?”孟可柔捏捏她软乎乎的脸,“你不会拿自己跟我比了吧?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换作别人,这么讲不是自恋就是开玩笑,由孟可柔说出来,却是实话中的实话。
      ——她太漂亮了,漂亮到接近失真,回回衬得身边小家碧玉的夏知蔷像透明人一样。

      夏知蔷撇嘴:“巴黎那套图少说也发了七八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定居法国了。”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你想想,咱们夏大师可是在巴黎游过学、还上了电视的烘焙界大牛,偶尔涨涨价,客户也该理解对不对?”

      “又涨价啊?这也太,太……太爽了点吧。”

      夏知蔷越想越乐,说她是奸商。

      “奸商就奸商,能挣钱就行。。”
      四月夜风微凉,孟可柔裹紧外套,满脸不屑:“钱至少不会骗人。它在你口袋里揣着的时候,就是你一人的,除非你自己往外掏,没谁能把它拿走。”
      她看向听得懵懂的夏知蔷,神色低落:“知知,我今天心情不好,讲话难听,别往心里去啊。”

      夏知蔷说没事:“你心情好的时候讲话也不好听,我习惯了。”
      “……”

      直到和孟可柔分开、快到家了,夏知蔷才反应过来——柔柔不会是被那个小林更新给渣了吧?
      如果是她甩的别人,不至于这么难过啊……

      她赶紧下楼就要打车去孟可柔家,在电梯里还不停地打电话,生怕对方想不开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孟可柔在那头笑出猪叫:“你这反射弧真是比优乐美都长,起码能绕地球三圈!我要等你来劝,自杀的话投胎少说都投了五遍了。”

      夏知蔷难堪极了,说你怎么老笑话我,孟可柔说你管得着吗有本事自己别蠢得这么好笑。
      笑完,她心里便也没剩什么难过了。

      “你啊,也就做蛋糕的时候机灵点,糊里糊涂的,”孟可柔数落闺蜜,“有空多管管自己去,别看姐们儿男朋友换得勤,但从来没有脚踏两条船过,你千万别丢我人。”

      夜里,夏知蔷躺床上一直想着孟可柔说的话。
      她说,动过心的人不能再做朋友,也不能维持其他关系,这点,夏知蔷大概能懂。

      她只是在琢磨,到底什么样的感觉才叫动心。

      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对另一个人突然生出热切、透明又轻盈的喜欢……这感受夏知蔷好像体会过,又好像没有,她记不太清了。

      至于季临渊……
      这个人,是夏知蔷简单头脑里为数不多的复杂。

      他一出现,她就会被立刻打回原形,变成曾经那个一无是处的,卑微的,无助的自己。好比现在,回忆还没来得及完全掀开,夏知蔷的心便已紧缩成一团。

      难受得弓起身子,她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动弹不得。
      不经意间,她隐约闻到枕头上另一个人留下的气味,一种清润平和、隽永悠长,像干燥松木一样的气味。

      呼吸渐渐平静,夏知蔷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又滚了一圈,她抱住枕头,厚着脸皮拨通了某个号码。

      *

      彼时,冯殊正跟着科主任进行一场急诊危重手术。
      患者送院时,冠脉前降支严重病变,前降支血管起始部狭窄95%以上,情况危急,他们要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尽快完成搭桥手术。

      冯殊没能及时接到夏知蔷的电话。他看到来电记录时,已经是凌晨一点的事了。
      他试着回拨过去,无人接听,只得留了个言,继续去忙。

      昨天,冯殊急匆匆赶来医院,是因为带自己入行的恩师——仁和医学院久负盛名的徐教授,突发急性心肌梗死,被送进了仁和医院的心内CCU。

      消息很快在师门中传开,有师兄打电话让冯殊来见最后一面。

      面对眼前这群小辈,师母表现得从容平静:“黄泉路上无老幼,老徐已经活到这个岁数了,不亏。他要是能醒,看见你们都在肯定高兴;醒不过来,带出了这么多青年才俊,一辈子也不算白忙活。”

      冯殊话不多,跟在几个师兄师姐身后宽慰了几句,就准备随人群离开。
      师母叫住他:“小殊,留一下。”

      等人散了,师母面上假装的淡定便全褪了个干净。她哑着嗓子问:“还没正式上班吧?”
      冯殊点头。

      “那几个都是院里科里的骨干,手上一堆事要忙,我没办法多留。小殊,你能不能再陪师母说说话?”
      徐教授的两个孩子,一个在深山老林搞科研,一个在美国大学教书,都没赶回来。

      冯殊跟着师母坐下。

      老太太向来讲究,抹泪只用手帕,冯殊连递个纸巾的忙都帮不上,只能在一旁安静地听她倾诉。

      情绪排解完,师母拍拍冯殊的手,语重心长:
      “眼见着都奔三了,你的婚姻大事可不能再等了,不然我们家老徐心里踏实不了。他上个月还说,等回来了,再介绍几个女孩儿给你认识。”

      冯殊哑然,摇摇头说不用。
      师母不悦道:“就不说我们了,老李老高帮你牵的红线还少?你的条件是好,但那些姑娘也不差,漂亮的有,贤淑的也有,难道一个都看不上吗?”

      叹口气,冯殊痛快承认:“师母,我已经结婚了。”他继续解释,“出去之前领的证,来不及大办,原本是想等回国了再当面跟你们讲的……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冯殊和夏知蔷结婚时没办酒,只请至亲一起吃了顿饭。别说同事师门了,就连远一点的亲戚都没知会。

      师母一时是又生气又高兴,拉着冯殊多说了会儿话。

      放他走之前,老太太叮嘱:“抽空把小夏带过来,让我们认个脸。”她说完又懊恼,“瞧你师兄干的好事,才回国就把人拖出来……赶紧的,回家陪媳妇去。”

      科里还有些事情要交接处理,进修结业汇报也没交,冯殊便说:“我不着急回家。”
      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新婚小夫妻该有的黏糊劲儿。

      “吵架了?”师母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冯殊说没有。

      师母了然:“你一出去就是大半年,聚少离多的,夫妻两难免沟通不良。人家比你小了四岁,一个人在家怪不容易的,有怨气正常。你凡事多让着她一点才对,别较真。”

      经人一劝,冯殊有点动摇,谁知刚到科室就被一个同事给拉住了——对方老婆提前破水,已经进了产房,想跟他调个班。

      “你没家没口、一身轻松的,就帮帮哥的忙吧。”同事说。

      冯殊答应下来,却想,自己务必要找时间把夏知蔷带来医院晃一圈了,顺便请领导同事吃个饭。
      随即他又怅然:也不知道这段婚姻能撑到什么时候,还是再缓缓吧。

      一忙就忙到了第二天下午。
      手术一台接一台,还赶上了一次急会诊,要不是刚回国、没来得及排上择期手术,冯殊兴许能创造非住院总任期连续48小时不休息的个人记录。

      换了衣服,时间刚过五点。冯殊见徐教授那边还没好消息来,准备走人。

      陈渤找过来了,勾住他脖子不让动:“你个冯狗,回来也不给爸爸请个安,欠我钱了还是欠我人了?躲什么躲。”

      忽略这人爱嘴上占便宜的幼稚习惯,冯殊拍开他的手:“别耽误我回家。”

      冯殊大陈渤三岁,两人在南大仁和医学院读书时就认识了,毕业又先后留在了附属仁和医院,一个在心外,一个在脊外,关系还不错。

      当然,在某件事发生之前,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曾经比不错还要再不错一点。

      听到回家两字,陈渤炸了:“娇妻在怀就是不一样,下班都变得猴急猴急的。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蹦出来截胡,人家小夏跟我——”

      有人目光一凛。

      陈渤顿住——剩下的话不可说,也不能说。他便打了个哈哈绕过去:“外头下着雨呢,打算怎么回去?”
      不等人回答,他继续哔哔:“叫你买车不买,手上大把的钱揣着不用,非说什么不需要。现在……嘿,傻了吧。”

      没搭理他,透过窗户往外看了眼,冯殊只问:“有伞吗?”

      陈渤当即拿了个过来,叮咛:“我在这儿可就剩一把了,明天记得还。”

      “顺了那么多蓝黑笔走,我要你还过?”
      冯殊说着接过那把折得跟菜花儿似的破伞,心里嫌弃非常:什么富二代,名字取得诡异就算了,生活细节也是一塌糊涂。

      啐了一句“爸爸不和你计较”,陈渤说自己要去买点东西,顺路跟着冯殊下了楼。

      瓢泼大雨自上往下倾灌,地面川流汇聚,一看路就不好走。冯殊站在门廊下,正准备撑伞,兜里手机响了。
      是夏知蔷。

      “……老、老公?”她似乎还没熟悉这个称呼,叫人叫得磕磕巴巴的,有些犹豫,有些生疏。

      捏紧手机,冯殊望向恼人的漫天雨幕,没着急接话。

      那边耐心等了几秒,似乎是拿不准他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才又一声轻唤,语气里小心翼翼的:
      “老公?”

      夏知蔷的声音算不得尖细,语调却很软。她尾音较刚才稍往上扬了那么一点,还转了个弯,有种不自知的拖沓。
      撒娇似的。

      雨还是刚才的雨,只是空气中开始莫名弥漫起一种淡淡泥土味,还混杂着几分青草香,让人不自觉想起年少时雨后的操场,清新又透明。
      心里松快了些,冯殊终于开口:“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
      “没事我挂了。”
      “诶,你别挂啊!我、我——”

      一逗就着急的夏知蔷,又开始支吾了。

      冯殊猜,她应该是想问自己今天会不会回家。
      夏知蔷向来习惯先察言观色,再根据别人的需要来调整自己的行为,接近谨小慎微的程度——虽然她通常无法第一时间看出对方真正的需求与意图,但尽力了。

      对于夏知蔷所信奉的这种生存法则,冯殊不置可否。
      他好心眼地给了她台阶:“慢慢说,我在听。”

      察觉出冯殊貌似是消气了,夏知蔷语气中的紧张感顺势少了些,在那头拐弯抹角地问:“你还在忙吗?”
      “没,准备回来了。”

      夏知蔷连忙说:“外面在下雨,路不好走。”

      面对这连篇的废话,冯殊耐下性子,说知道了。
      她又问他有没有带伞。

      买完东西往回走的陈渤,正好撞见冯殊将自己才借出去的伞扔进了垃圾桶,毫不犹豫,果断且无情。
      他还听见他坦然自若地对手机那头的人说:
      “没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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