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旒毓

8、尘埃定

　　慕晗第二日将近午时才醒来，莫漓正守在她床前。
　　“莫漓，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长公主殿下，已经快要午时了。殿下可要用午膳？”
　　“不忙，你先出去吧”。
　　“诺”。
　　莫漓走后，慕晗才慢慢坐起来，手扶着额，怎么自己会睡那么久。慕晗洗漱整理一番出了房门，莫漓正布置着午膳，见慕晗下来了，忙站到一旁，“小姐，午膳已经布置好了。”“今日平徽王那边可有动向？”“回殿下，午时未至时平徽王已经退兵，危机已除，不日便可回京了。”“莫漓，你究竟是谁？别和本宫说，你只是一个侍从。本宫长于宫内二十余年，从未见过你这般的侍从。不仅昨夜未发现旁人擅自入我房内，听闻退兵还如此镇定有余。”慕晗说到一半时，莫漓已经紧张出汗了，果然长公主殿下是□□无双的，纸包不住火，这下可怎么办。莫漓横了心般跪下，“殿下饶命，恕臣不能告知殿下，不过臣起誓，倘若臣有不轨之心，定天理不容，难得善终”。慕晗也没表示什么，只让她起来。这莫漓的身份虽不明朗，可十有八九是慕曦的部下。既是如此，她也无须过于担心。
　　午膳刚刚吃完，慕晗便瞧见林沁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她面前。莫漓退下后，林沁方开口“不知殿下何日与臣完婚，完婚后，臣才好将解药赠予陛下，这蛊的一月之期，如今只有八日了，还请殿下好好考虑”。慕晗思及从此地前往临安最快也得两三日，便脱口而出“两日后”。林沁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
　　慕晗这两天内好似变了个人般，整日整日躲在房内。她明白即便没有林沁，她与慕晗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虽然她爱着她，也许早在怀着念儿时便爱着她。慕晗自认自己向来黑白分明。年少时期，她对慕曦全然只有姐妹之情，慕曦强迫她这件事，她当时是恨着慕曦的。她是临川国为之骄傲的长公主，她的尊严不容许她原谅一个强硬夺取她清白的人。可对方偏偏又是她自小疼惜的妹妹，所以她下不去手。若是旁人，定要将她处以极刑，不得好死。那事之后，慕曦再也没有强迫于她，又那般宠溺她。慕晗都觉得自己无法像慕曦那样宠着一个人，她慢慢沦陷在这个由慕曦编织的情网中，明知万劫不复却又心甘情愿。可是她们之间，终是绕不开姐妹二字。纵使慕晗早便知晓她们不是嫡亲姐妹，可她总归是慕曦的姐姐。如今，林沁以婚嫁为条件要求她，天意如此吧，怪不得林沁。只是心疼念儿，双亲不能陪着她长大。
　　两日后，不过辰时喜娘便过来为慕晗梳洗打扮。慕晗心中不悲不喜的走过场般的上妆、穿衣，然后是拜堂。夫妻对拜的时候终究是没忍住，鲜红的盖头下一行清泪流下，不过没有人看到。一只手牵着慕晗走向新房，说来可笑，林沁虽是众人心中众望所归的驸马，但两人却从没牵过手，两人这才算得上第一次牵手，不过林沁的手很温暖，就像慕曦一样。直到慕晗在床上坐了许久，门才再一次被打开。她从盖头底下看待那人精致的鞋面，一想到即将发生的事便攥紧了手指。
　　还不待她多想，盖头便被掀开。她直直的看着那一袭红衣，美艳无双的女子，下意识喊出“曦儿？”那人见她这幅呆呆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坐到床边，将她揽到怀里，握上她的手，细细摩sha。“我在这里”。慕晗无法相信般认真的看着她的脸，一寸一寸，真的是慕曦啊，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这么像她。“你，你不是中蛊了么？”“皇姐，若我同你说了事实，你要保证千万不要生气”。慕曦小时候在慕晗面前很是乖巧可也禁不住有犯错的时候。每每犯错时慕曦都是这样的说辞开场。“你说。”慕曦很是怕这一年来她好不容易赢来的关心因此付之一炬，思忖良久才开口。
　　“其实我知道下蛊之人是谁，我也知道林沁与二皇姐勾结，而且这次和谈我是跟着你一切来的。”慕晗的脸色不好，慕曦直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嗯，差不多就这些，其他事我从来没瞒过你，真的”。“你的蛊怎么解的？”“之前我让莫漓寻的民间神医，不过两日，蛊便解了。”“林沁呢？”“她……现在大概在去北疆的路上。”“你以她的身家性命威胁她？”“不是威胁，是她咎由自取，竟敢想娶皇姐你。我，我不可能让她娶你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慕晗看着她孩子气般的模样，任她将自己抱在怀里。“曦儿，我想我现在应该爱你。我往日真的将你当做亲妹妹对待，之后我恨过你，但偏偏你对我那么好，直到今天要嫁给林沁，我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尽管母皇实际上是你皇姨，我们仍然是血脉至亲的姐妹。你明白么？”
　　慕曦原本温暖愉悦的心彻底冷了下来。“皇姐，不，晗儿，我回京颁旨说长公主于谈判途中病逝，以后再也没有长公主这个人了，你来做我的皇后，念儿是名正言顺的太女，你答应我好不好？”“从来骗的只是旁人，却骗不了自己。慕晗话锋一转，对慕曦说到念儿出生时，我很怕她有个万一。现在看到她健康平安，我已经别无所求了。你要记得给她起个好名字”。慕曦一听慕晗这话，便是再无回旋余地，顿时不知如何开口。慕晗抬头看她，竟是泪流满面。慕晗一点一点吻去慕曦脸上的泪，拉起慕曦的手放到胸前，慢慢地，慕曦反客为主，将慕晗压至身下，吻在眉眼间落下，系带轻解，芙蓉帐暖。
　　后史载:临川长公主慕晗举世无双，以一人之力消弥战乱，然天不假年，于晗宁二年七月病逝于汴梁。帝大恸，罢朝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