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起》旒毓

4、情未央

　　慕晗在来年四月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外子。刚入产房的那段时间，慕曦带着宫人在宫外急得手足无措。慕曦一直知道生孩子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可她听着一阵阵房内传来的慕晗的声音不禁手心都出了汗。咬咬牙，她不顾四周宫人的劝阻进了房，房内的稳婆宫人一见皇帝进来了不自主便要下跪，“不许给朕行礼，今日若是她与孩子有什么万一，全部人都给朕去陪葬”。刚刚还惧于天威的众人下意识吸了口凉气，赶快继续各忙各的。慕曦赶紧看着额上汗液遍布、嘶哑喊叫的慕晗，一只手紧握住她的左手，另一只手放到她嘴边。慕晗只觉得昏昏沉沉，腹部痛的厉害，房中的人和声音都看不真切也听不分明。她正咬着牙吱吱作响的时当，一个软软的东西来到嘴边，她没想太多，张嘴便咬了下去。一股睲膻的温暖液体流入唇中，她也只是这般咬着不肯松口。在生产这件事上慕曦虽不能做到感同身受，可她也着实不好受。一只手被抓得紧紧的，一只手被咬的紧紧的。但她还是附在慕晗耳边低低地说:“晗儿，用力，你想想孩子……想想孩子，她以后会叫你娘亲，会跟你撒娇，会陪你做很多很多的事……”尽管几多波折，幸运的是，孩子总算顺利出生了。抱着那个温软的皱巴巴的小东西，慕曦只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她将睡熟的孩子放到床中间，自己也躺了上去。这一大一小，便是她的人生。
　　慕晗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碰到了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她讶异的睁开眼，看到在襁褓中睡着伸出两只小手的女儿，暖意几乎要从心里溢出来。她那么小，一双小手好像碰都可以碰坏似的。下一秒，慕晗才发现孩子的身边也说着一个人—慕曦。慕晗脑子突然闪现出一些画面，她并不确定这些画面的真实性，她轻轻拉起慕曦的右手，那手腕上泛红的纱布证实了她的猜想。那人睡得很熟，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慕晗仔细端详着慕曦，她脸色不好，苍白得过了头，偏偏眼下又有乌青，看起来生孩子的倒像是她一般。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曦儿，你怎么可以这么好，好的……让我怎么离开你。
　　不同的是，自孩子出生以来，慕曦每日到安宜宫来却只是为了陪陪孩子，她变得很少同慕晗说话，也再不如从前般即使抱着也要留宿咋安宜宫。至于洗脚之类的贴身活计，也只是吩咐宫人按时去做。好像她之前所做的一切的的确确只是为了孩子而已。慕晗本来愈发动摇的心近日来愈发冰冷。她每每抱着这个孩子，便能想起慕曦。她下意识的察觉到，如今她竟如此依恋她。
　　这天晚上，慕晗将孩子哄睡之后看着那一桌饭菜却是怎么也下不了筷。慕曦一整天没有来，是政务太忙么。抛开姐妹情分，于情于理，慕曦之前那么照顾她，她也该去看看她的。“碧儿，陛下在还在长宁宫处理政事么？”“回娘娘，，陛下一整天都在长宁宫，好像连午饭都没有吃”。慕晗顿时坐不住了，“带上些点心，随本宫去长宁宫”。“诺”。慕晗还未踏进宫门便闻得一股酒气，一进殿，果然，那人正趴在桌上睡着，桌上地上散乱的酒壶有4、5个。
　　慕晗让宫人退下，自己扶着慕曦到宫中的卧房休息。慕晗发现，曦儿真的很瘦，自己扶着她竟不觉得吃力。待到床上，慕晗想让她脱了衣服再去睡，谁料慕曦抓住那双手，赌气般的不让动，“不能脱我衣服”。慕晗被闹得没办法，哄小孩子似的哄着她，“曦儿乖，脱了衣服睡”。慕曦仍是按着那双手，嘟囔着“不能脱衣服，皇姐……皇姐才能脱衣服”。慕晗又好笑又好气，曦儿都在想什么。“好好，皇姐才能脱衣服，我就是皇姐，是慕晗”。慕曦听完果真不再按着拿手，乖乖的任慕晗褪去衣物。慕晗把一切料理好，嘱咐了宫人要备好醒酒汤便回了安宜宫。
　　慕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整个头都是痛的，她愣了愣，发现自己仅着zhi衣躺在床上，心头顿时一冷，那个不要命的宫人敢脱去她的衣裳。慕曦一脸肃杀的唤来宫人，那宫人将昨夜情形一一禀报，慕曦的脸如冰雪消融，随之她心中竟忐忑不安起来，晗儿竟主动出宫寻我，是要说出宫的事么，幸好昨晚喝醉了。明明自己亲自允诺过要放她自由的，可她舍不得，从未这么舍不得。孩子出生后，她时时避着慕晗，为的就是不让她提起出宫的事宜。而今，为了出宫，她竟主动来寻自己了么。慕曦觉得后背堪堪发凉。她要怎么做、能够怎么做才能留下慕晗呢。慕晗于她，正如水月镜花，美好短暂，可她却饮鸩止渴般不能自已。
　　慕晗本以为慕曦酒醒后一定会来看看孩子的，毕竟她这么宠爱孩子且自己昨晚又去找她了一次，不料午膳时候，慕曦随身宫人来安宜宫急急求见了慕晗。“娘娘，陛下突发奇症，太医院正全力救治，若挨不顾过午时，便……”宫人不再言语，慕晗手中的餐筷“卡”的一声掉到地面，那小小的人也乍然哭了起来。慕晗抱着尚未取名的孩子，在她震天动地的哭声中一言不发走向慕曦所在的长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