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不直的》卿川

5、005

　　虽然林宿朝说要是想，他可以一直住在林宿朝这边。但是林落风在傍晚时，还是回了林家，林宿朝跟他一起回去的。
　　到了家，林落风先去看了赵淑。
　　但赵淑现在没有在房间，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下楼，看见林奶奶正嘱咐保姆多做点硬菜。

　　林宿朝在一边劝，“别做太多，费事，也吃不了。”
　　这样的场景每次在林宿朝回家的时候都会发生，当然林宿朝的话林奶奶也不会听，依旧让保姆多做点。

　　林奶奶理解年轻人不爱跟老人住想搬出去，也让了，但她也担心，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最了解，从小到大连水都没烧过的，一个人住在外面肯定照顾不好自己，所以在林宿朝搬出去时就约定每个星期要回家。而每次林宿朝回家，林奶奶都想着要好好给补补。

　　林落风问林奶奶赵淑去哪儿了。
　　林奶奶说：“我下午没看到她，没在房里的话就是出门了。”
　　因为林宿毅一直不回家，赵淑心情一直很抑郁，林落风有些担心，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听到赵淑说跟朋友在一起，这才放了心。

　　林奶奶坐在沙发上，正拉着林宿朝说话，林落风挂了电话也走过去，听见林奶奶说的不是别的，正是他爸妈的事情。
　　“你爸说管不了，你大哥不回家，你大嫂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在家里晃荡，跟鬼一样，我看着闹心，你去问问，看你大哥到底想怎么样。”
　　林宿朝便答应：“好，我去问。”
　　林落风在一边嘟囔：“我昨天去了，我爸不告诉我。”
　　林奶奶：“你还是个小孩子，你爸当然不会跟你说，你小叔不一样。”
　　林落风叹口气，失落地捧着脸，没说话。
　　其实他都懂好多事啦，可是家里人还是把他当成个小孩子。

　　林宿朝吃了饭就走了，林落风满心期待着林宿朝能带来好消息。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中考了，林落风接下来都要上课。他以前上课都不太认真的，但也不会去打扰别的要认真学习的同学。他要么拿着手机躲在下面玩游戏，要么逃课出去打打篮球或者找个偏僻的废弃教室练小提琴，如果有漫展的话，他还会逃出校去看漫展。因为脑袋聪明偶尔也会听听课，每次考试前突击一下，成绩的话能排在班级中游的位置。
　　所以赵淑说他不争气倒也没有冤枉了他。
　　但是他最近心里想着事，游戏也不打了，漫展也不看了，而是拿出书开始认真学习了，老师和同学都吓了一跳。纷纷来问他怎么了，他都摇摇头，说没事。
　　与以前相比他的状态明显不对，老师多经历了几十年世事，眼睛明亮着呢，都看得出他心里有事，但愿意学习是好事，也就没有再深问。

　　一眨眼半个月过去，这期间林宿毅依旧不回家，赵淑依旧哀怨愁苦。
　　林落风也没有等到林宿朝给出的答案，他问过，但刚提起的那一刻，林宿朝就变得很奇怪，他不再说不知道，而是沉默，长久地沉默，沉默得让林落风心慌。
　　林落风明白林宿朝已经知道爸爸和妈妈在吵什么，可是他不告诉他。
　　这让林落风心里很是无措慌乱。
　　林宿朝只比他大了八岁，他从小就是跟着林宿朝屁股后头打转的，林宿朝虽然小时候嫌弃他流鼻涕玩泥巴，大了点嫌弃他缠人妨碍了他出去找朋友玩耍，但口嫌体正直，一直对他很好，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何况他觉得这件事并不多么难回答，如果爸爸真的出轨了那就说出轨了就好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林宿朝闭紧了嘴，林落风撒娇耍赖也没问出一个字。
　　林宿朝的反常让林落风觉得，爸爸妈妈之间的事，会比爸爸出轨了更加严重。

　　*
　　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那么严重。
　　那是林落风快要中考了的前几天，他从学校回了家。
　　现在他的父母已经完全就是分居的状态，林宿毅两个多月没回家了。
　　这段时间林落风听课认真了，作业也做了，他自己觉得有进步，就看这次中考能考成什么样，考好了让妈妈知道她肯定会高兴的。不过真不好说，毕竟之前底子一般。
　　林落风最大的变化，是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回家，他都会先去赵淑的房间跟赵淑聊聊天，他一直认为这样做赵淑会开心点。

　　这次同样，他去了赵淑的房间。
　　门没锁，因为是自己母亲的房间，他进门也没有敲门，只轻轻拧动了门锁。但刚刚推开只踏了半只脚进去，他就不想再往里走了。
　　因为赵淑坐在窗台边背对着他跟人讲电话。
　　她一边哭一边跟人说：“我命苦啊，我老公外面有了女人，两三个月没回家了，我儿子也不争气没出息，读个书差得很……”
　　林落风退了出去，悄悄关上了门。
　　他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才迈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走回自己的房间。
　　坐在床上好久，回神后觉得脸上冰凉一片，抬手一摸，竟然是水。
　　窗外有风吹进来，六月的天，竟让吹得让他觉得寒意刺骨，好像心底也凉了。他看着湿漉手掌自嘲笑笑，低声说：“你有什么可觉得委屈难过的，妈又没说错，你是没出息，你是不争气啊……”

　　到了吃饭的时间，林落风不想再给家里添麻烦，所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到了餐厅。
　　但是没想到餐厅一个人都没有。
　　他问保姆，“爷爷奶奶呢？”
　　“出门去茶馆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不是快吃饭了？”
　　“是啊，我刚打了电话，老爷子让你先吃，他们还得要点时间才能回来。”
　　“我等爷爷奶奶他们回来一起吃。”
　　“饭菜会凉的。”
　　“没关系，到时候热热就好。我现在也还不饿。”
　　林落风坐着呆了会儿，看看周围空无一人，心里突然觉得好没劲好难过。往常晚餐时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都是其乐融融，现在爸爸外住，妈妈抱怨，爷爷奶奶也出门不回来，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呢？
　　他不想再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坐在饭厅傻等，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这满心的憋闷烦躁不知道怎么才能排解，林落风握着鼠标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游戏软件，但还未碰到，脑子里就想起了赵淑的话。
　　林落风收回手，拿出了课本翻开，让自己静下心开始学习。

　　林落风走后，保姆叹了口气，把饭菜收到了厨房，打算温着，等林落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什么时候端出来。
　　她没告诉林落风的是，赵淑这段时间似乎成了祥林嫂一样，一直在跟人哭诉，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听众，碰到了人就哭着说她老公不回家，儿子不争气，几个月前还是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如今却成了成天抹泪的怨妇。
　　老爷子老太太听得尤其多，谁叫她那不回家的老公就是两老人的儿子呢。
　　最开始听了两位老人还劝劝，也骂自己儿子，后来听得多了就不耐烦听了，所以出去躲清静去了。
　　他们这些佣人也听了好多遍，不想再听，可是他们不能躲。

　　林落风做了张物理卷子，大半部分做了，还有少部分不会，他对了答案改好错处，然后开了电脑查找难题的讲解。
　　他太过专心，没有听见门外的声音，所以他不知道林宿毅怀着一腔的恨意与愤怒回来了。

　　林宿毅大步上了楼，把赵淑从卧室里粗暴地拉了出来。
　　赵淑没走稳在还剩十几阶楼梯的时候滚了下去。她倒下的那刻，林宿毅直接松了手，半点要扶的意思都没有。赵淑站起来后，气得大叫着用蓄了长长指甲的手抓了林宿毅一把，林宿毅的脸上立刻现出几条血痕，而林宿毅更是愤怒到了极致，反手打了赵淑一巴掌。

　　家里保姆见势不对，偷偷地给林爷爷林奶奶打了电话，然后又通知了林宿朝，因为林宿朝前段时间吩咐过她，如果家里发生了冲突，一定要通知他，他会赶回来。

　　林爷爷林奶奶在茶馆听了戏曲相声，本来也是在回家的路上了。
　　林奶奶接了电话听到大儿子回家就找大儿媳打架，吓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林爷爷气极，一边安慰林奶奶，一边怒道：“反了反了，林家竟然出了会打女人的男人！”
　　司机赶紧将车提了速，没几分钟就到了家。

　　两位老人刚进屋时，就看到赵淑散乱着头发，疯了一样打林宿毅，大叫，“林宿毅，你不是人，你王八蛋！”
　　林宿毅扯着赵淑的头发把人踹开，“疯女人！疯女人！倒打一耙你做得挺好啊，装模做样十几年也没露出馅儿，你他妈竟然敢骗我！”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啊！”林奶奶赶紧上前去要把人拉开。

　　林宿毅看到自己母亲抵在两人中间，连忙住手。
　　而赵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本来男女体力差距就巨大，刚刚林宿毅完全压着她打，她一点都没有还手之力，这会儿林宿毅停了手，她一把把林奶奶推开，上去逮着林宿毅的肩颈处拼命死咬着，那力气狠劲像是要把那块肉给咬下来吃了。

　　林宿毅吃痛，捏着赵淑的下巴逼着赵淑松了口，然后又是一巴掌甩在赵淑的脸上，这巴掌用了他十成的力气，一是因为被咬得痛了，还有是因为赵淑竟然敢推林奶奶，那是他亲妈！

　　脸颊剧痛，赵淑眼前一阵阵发黑，站不住倒在了地上，她长发覆着脸，微黄柔软的发丝下，两边脸颊指印根根分明，立时都红肿起来，嘴角也破裂出血，她最后被扇巴掌的那边耳朵轰鸣着，像是聋了般听不到半点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赵淑崩溃，趴在地上又哭又叫，她茫然不知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气恨林宿毅为了什么要对她这么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