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了就归我》追逐太阳的猫

3、第三章

　　之战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真的郁闷到了极致，竟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看来今晚要住在这里了。”
　　脚步不停，当之战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到了地下过街通道的入口。
　　通道是用来连接商业区与火车站的，平时灯光投射在冗长的走廊里，把通道显得更加萧条与诡异，如果不是有火车停靠，这里大概也没有什么人流量，是流浪汉们最适合的过夜场所。
　　当然，通道里此时已经有几名“常驻居民”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流浪汉之战找到了个能和其他邻居保持一定距离的位置蹲坐在了地上。
　　他要维持最后的体面。
　　哪怕他无家可归。身无分文，他之战，也是个——比别人长得好看的——流——浪——汉。
　　之战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体面靠着墙坐了下来，蜷了蜷身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膝盖里。
　　“我长得帅，我不是个流浪汉，我长得帅，我不是流浪汉……”
　　之战在嘴里反复念叨着，试图催眠自己从自己凄惨的领域中寻求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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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战？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去了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
　　“握草？握草握草？”
　　之战的脑袋里瞬间响起了一声炸雷。
　　不用看他也知道。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被自己推开了的
　　刘禹殇。
　　那个……真巧啊”
　　之战白皙的脸憋的通红，即使通道里的过堂风带走了八月的高温，此时之战扔能感受到自己靠在墙上的背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真他妈丢人啊！”
　　之战的背后是墙，身前站着的殇儿比他高出一大截，此时他只觉得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
　　“你……不回家么？”殇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之战的异常，只是好奇地问道。
　　“我……我其实……”这下之战的后脑勺又要遭殃了。
　　“我……我特么刚刚……打坐来着！”
　　后脑勺之神这次没有眷顾他。
　　“打坐？我要成佛么？还能再烂点么！！”
　　这下连之战自己都没信自己编出来的谎话。脸颊愈发红润了起来。
　　“打坐么？哈哈哈哈，之战哥哥还有这种爱好么？”
　　“也对，地下通道这种地方……”
　　殇儿左右打量了下通道里横七竖八躺着的流浪汉甲乙丙们，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挺人杰地灵的嘛。”
　　殇儿再次换上了天衣无缝的笑容。
　　他并不希望之战因为他而感到不舒服。
　　虽然他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但他仍然不希望捅破那层窗户纸。
　　那是别人的底线。
　　他并不愿意去触碰。
　　之战仔细地打量着殇儿的表情神态。
　　简直天衣无缝。
　　“莫非他信了？”之战谨慎地思考着。
　　“毕竟他年纪还小，应该也没接触过社会，说不定把我撒的谎当真了啊。”之战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个，我这就打算回家了。”
　　总不能让殇儿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吧，之战心里盘算着可以等殇儿离开后，自己在附近的商业区转几圈再回到这里安营扎寨。
　　“嗯好，我也要回家去了。我们，改天见。”殇儿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之战猛地站了起来。
　　殇儿刚刚偏转的身子又正了回来。
　　“等一下！那个，我……”
　　“我起太急了。”之战一个趔趄，赶忙扶着自己的额头，险些跌进殇儿的怀里。
　　“你没事吧？”殇儿躬了下身子，正准备上前去拖起险些摔倒的之战。
　　“我没事我没事！”之战赶忙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撇开了殇儿伸过来的双手。
　　殇儿皱了下眉头。
　　但他又很快地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之战正了正身子，蜷紧了拳头靠在身后，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眉心稍稍皱起，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面，又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殇儿，又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咽了咽口水。
　　“那个……你能不能，借些钱给我。
　　“好”
　　殇儿答应道。
　　“嗯？你不问我为什么向你借钱？”
　　之战没有想到殇儿能这么痛快地答应他的请求。
　　“哪怕你还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是这样么？”
　　之战想再一次确认下自己的听力。
　　“嗯，没错啊”
　　殇儿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异样，嘴角依然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我说，王禹殇啊。”之航看了一眼殇儿，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是刘，我姓刘哦～”
　　这下殇儿的眉梢抽搐了一下。
　　“啊——咳咳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脱离这囧境的之航只好干咳了几声。
　　殇儿叹了叹气“过了这么久，不记得也很正常嘛，至少你还记得我的小名，不是吗？”
　　“我保证以后永远也不会忘记！”
　　之战稍息立正站好，抬头挺胸抬头，恨不得把拳头举到太阳穴大喊“yes sir”。
　　“那就请你永远也不要忘记我啊。”殇儿的心里默默地重复着。
　　“嗯！知道啦，你要多少钱？我手头有五百，都借给你好了。”
　　“啊？”之战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支付宝和微信里应该还有一些，我给你给你转过去。”
　　“啊！不用不用，够了够了。”之战赶忙拒绝他，他并不想让殇儿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手机这个事实，包括他也不知道“支付宝”
　　是个什么东西。
　　殇儿转身卸下了自己的黑色双肩包，把包里的钱拿了出来交给了之战。
　　“谢谢你，可是……我该怎么还给你呢？”之战拿着五百块钱，又陷入了迷茫。
　　“总会见面的啊，你说的！”殇儿一边把书包又重新背在身后一边说道。
　　甬道里的过堂风吹散了殇儿软趴趴垂着的刘海，遮住了他那双又大又好看的眼睛，殇儿漫不经心地把头发重新撩拨到头顶，露出的双眸重新注视着之战。
　　“你看，这不是又遇见了。”
　　有缘的人总会相遇，即使相隔茫茫人海，千山万水，时间与空间，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之战也不记得他与殇儿之间那仓促的道别，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里只攥着殇儿递给他沉甸甸的五百块钱。
　　或许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吧。
　　之战不禁打了个冷颤。
　　“先找个合适的地方过夜吧”
　　眼下之战只有一个念头。
　　殇儿重新回到了街上，临近午夜，即使是盛夏，夜风中仍然凉风习习，但这股凉风却吹散了夏日的苦热。
　　“今年的夏天可真热啊。”殇儿二十年的印象里，似乎很少见到如此高温的夏天。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刚才的画面，之航涨红的脸颊和紧张的神态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亲吻他的小男孩了，可他的眼神却依如当年般赤诚。
　　殇儿刚刚被夜风吹凉的脸颊又一次泛起了红。
　　“狗屁打工。”
　　“隔壁家的之战？听说跟人打架进局子里了，你可别跟他学啊！他那个孩子，脑子有病的。”几年前长辈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之战在漆黑的街道里左窜右走，终于找到了一家规模不太大的网吧。
　　“我要包宿！”之战把钱和身份证交给了正要睡过去的网管，被吓了一跳的网管头也不抬的收下了之战的钱摆了摆手。
　　之战也没有太在意，大摇大摆地往靠里的机器走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网吧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人，之战瞥了一眼别人的电脑屏幕，画面上琳琅满目的游戏界面，他几乎一个也不认识，耳朵里只有网吧里的人的叫嚷声和刺鼻的烟味。
　　之战低头默默地远离了喧嚣的网瘾少年们，选择了一个安静没人打扰的机位，迅速打开了电脑上的音乐软件戴上了耳机。
　　“Nobody knows I really am，I never felt this empty before ……”
　　直到耳机里传来了他熟悉的《死神》插曲，之战彷徨的心才仿佛着了路。
　　在这个吵闹的空间里，温柔的女声为他腾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之战把头埋到臂弯里，垂下了自己的双眼。
　　“But if I ever need someone to come along，I know you would follow me and keep me strong.\"
　　耳畔温柔的女声轻抚着他的神经，虽然他听不懂歌词中的日文单词，但这句话的意思，他却听得懂。
　　“someone 、come along、you……”
　　朦胧中仿佛有那么一双温暖的眼神在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刘海和温柔的微笑……
　　即使明天的早饭依然没有着落，即使自己连一个下脚之处都没有，但之战却在那双温柔的眼眸中寻到了一丝久违的安心。
　　“life is like a boat”
　　之战困得睁不开眼，攥了攥手中剩下的钱。不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仿佛看到了路灯下一个男孩单薄的背影。
　　真温暖啊……
　　梦中的他冲着那个背影张开了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