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男侠女传》藏识

13、十二

　　又是一个清新明媚的清晨，枝头早起的鸟儿们一边躲闪着暗器一边愉快地歌唱着。
　　昭羽被这份大大的愉快给闹醒了，睡眼惺忪地从被子里探出头，，使劲地冲窗外挤了挤眉头，就听见“呱呀”地一声，树梢上唱得最欢的那只八哥对着眼，歪头栽下树去。
　　对床的夏非芳慢动作式地收回一支白生生的玉臂，对着青葱样的食指淡然地吹吹，自言自语道：“世界清净了！”
　　窗外果然安静许多，估计那些鸟儿们被这一猛招吓得不轻，昭羽虽然在潜意识里也有干掉这群小小扰人清梦者的冲动，可夏非芳真地出手，还是把她给震住了。
　　“不是吧？非芳!”她失声质问到：“你还真下辣手？用弹指神通来对付这么个可爱的小精灵！”
　　“可爱个鬼呢！一大早就吵个没完，”夏非芳打着哈欠趴回枕头，斜眼看见昭羽一脸的不忍和难以置信望着自己，又只好抬起头说：“安心哪！我只是吓唬它们，总共用了一分力，那只鸟儿最多头晕两秒，不会伤它半根毫毛的！”
　　昭羽半信半疑地想想，到目前为止，这个室友对花花草草，鸟鸟虫虫的还算蛮有爱心，便放心地躺了回去，惬意地扯着哈欠，眯起眼漫不经心地感叹：“嗯~~早上还是安安静静最好！”
　　“啪”，一花花绿绿的枕头扔了过来，夏非芳在对床笑骂到：“去你的，刚才是谁义正言辞地教训人呢！害得人家还小小地内疚了一把。”
　　昭羽娇笑着接住飞来枕，刚想掷回去，忽见夏非芳仰起头来，想到什么似地对她说：“对了，昨晚丁宇翔打电话找过你！”
　　“是么？”昭羽脸上一喜，可立马又恢复平静地问到：“怎么不叫我接电话？”
　　“他昨天来电话的时候，你早睡得像尊睡梦佛了，”夏非芳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继续说：“我本来想叫醒你，可他说不用了，让你今天上午回个电话就好。”
　　“哦！”昭羽意思不明地应了声，心里热热的，夏非芳看了她两眼，抵不住睡意来袭，又钻回被子睡起回笼觉来。
　　昭羽也慢慢躺下来，窗外的鸟儿乐坊似乎又开始排演了，叽叽喳喳比之前更响，扰得她心烦意乱，辗转几次，终于不耐烦地翻身坐起，轻声抱怨：“吵死了！”
　　话才出口，侧耳倾听，窗外一片宁静，只有风拂动树叶的微响。（难道自己出现了幻听？）昭羽疑惑中忽然想到点什么，脸上一烫，忙自我解嘲地说：“睡饱了，也是时候起床了！”边说边偷望向夏非芳。
　　那姑娘这会儿正睡得呜呜的，根本没来关注她这份小女儿心思。昭羽舒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宿舍传音机旁，刚拿起听筒，想了想又放下，披上件外套悄悄走下楼去。
　　拨了号码，传音机在呜呜作响连着线，昭羽心情些许忐忑，时间在这一瞬变得不可思议的漫长，长得仿佛能让人穿越千重情天，万世爱海。
　　恍然中便见一位那人模样、清癯俊秀却两鬓星星的青年从寒潭中跃出，步入幽谷。他游目四顾，一步步走进茅舍，四下里静悄悄的，绝无人声鸟语，惟有玉蜂在嗡嗡微响。
　　他推开屋门，环顾着屋内间简陋而熟悉的陈设，忍耐不住，眼泪扑簌簌的滚下衣衫。
　　此时一袭轻纱白衣，黑发如丝垂落的昭羽静静地从门外走来，那青年正陷入往事回忆中，丝毫没有留意到她的靠近。
　　昭羽伸出只白玉般的纤手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问到：“过儿，甚么事不痛快了？”这声调语气，抚他头发的模样，便和从前安慰他一般。
　　青年霍地回过身来，一见昭羽，顿时呆住了，两人呆立半晌，“啊”的一声轻呼，搂抱在一起。燕燕轻盈，莺莺娇软，是耶非耶？是真是幻？
　　两人心有灵犀，相对微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那青年笑着笑着，十六年累积的情愫在这一刻爆发，他热血如沸地拉着昭羽的手，奔到屋外，喊道：“姑姑，我好快活！”猛然跃起，跳到一刻大树之上，连翻了七八个筋斗。
　　只见他在半空中娇夭腾挪，自然而然显出了上乘轻功。昭羽纵声大笑，什么“少语、少笑、少喜、少乐”的禁条，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这开心的一笑，更惹得青年人喜极忘形，他用力地踩踏在一根树枝上，想借力再秀一下更惊人的技艺。冷不防从繁茂的树叶中飞出一颗弹丸状的黑点，重重地撞在他的脖子上。
　　青年觉得脖子麻麻地一痒，“唉呀”了下，定睛一看，似乎是一只蜂子袭来，不由放声大笑起来：“姑姑，这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几年不见，你的玉蜂也不认得我这个旧主人了啊！”
　　昭羽掩嘴浅笑，正想上前指挥着玉峰飞开，突然眼珠一凸，双手双脚乱舞，失声尖叫到：“过儿，快下来，那不是我养的蜂子！你捅到个大马蜂窝了！”
　　青年人只来得及眨了两下眼，就已被黑云似的蜂群包头裹脑地上来，“呀！”他惨叫一声从大树上直跌而下。
　　“过儿~~”昭羽顿觉得心如刀割，恨不能替。
　　“喂~~”青年沉沉的声音隐隐传来，昭羽心痛万分地深情询问到：“过儿，你还OK吗？”
　　“过儿？谁是过儿？”青年的声音突然拔高，不太客气地问：“我们这儿没这个人！你到底要找谁？”
　　“嗯~~”昭羽被这一喝，顿时从幻梦中清醒过来，一边拍打着身边嗡嗡叫的大蚊子，一边略带紧张和急迫地说：“啊，不好意思，麻烦帮我找一下丁宇翔。”
　　“丁宇翔，有人找你！”音筒那边有点不耐烦地唤到，数秒钟后，一个磁性的声音懒洋洋地问到：“喂，哪位？”
　　“丁宇翔吗？我是昭羽啊，我听宿舍人说你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昭羽又急又快地一口气说完，马上就有点后悔：（干嘛说这么赶，好像催命似的!）
　　“哦，是有点事，一个是下周的老乡会的安排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学生会实践活动的事，电话里一时说不清楚，要不你迟点到学生会办公室来找我，你知道地方的，对吧？”
　　“对，知道！”昭羽狠狠地点了下头，便听见丁宇翔在那头接着说：“现在刚到辰时（七点），我们半个时辰后（八点半）碰头吧！”他停顿了一下，调侃到：“昭羽，你可真勤快，这么早就起来了！”
　　“呵呵！”昭羽对着传音筒使劲地笑笑应到：“早起的虫儿有鸟吃嘛！”话一出口，她就立刻恨不得拿玉峰针戳~戳~戳烂自己的舌头。
　　好在那一头半迷糊状态的丁宇翔并没怎么留心，还嗯着表示同意后说声：“到时候见！”便搁下了音筒。
　　昭羽又臊又喜地抱着空响的传音筒，芳心自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