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所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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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心求死，没有人能拦得住。
我家里有一本书。芸芸众生中我一眼看到它，它安静地躺在书架上，名字是『人间失格』。
我知道，太宰治的异能力也叫『人间失格』。
突然轰的一声，头脑清明了。
我摸过手机，平静地上网查太宰治的名字。
太宰治、国木田独步、中岛敦、芥川龙之介、森鸥外、中原中也……他们全部都是文豪。
错的不止我，太宰治的推理也有错。
我终于明白，第一重幻觉有两个，一是太宰治，二是这个世界关于文豪们的信息。
幻觉有三重，第二重幻觉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是妄想，我待在家里做梦，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化作幻觉。太宰治在这个时刻出现，他无法再看到文豪们的资料，是因为他同是我的幻觉，自然受限于世界的规定。
但他还记得身为作家的自己。
第三重幻觉是森鸥外和文豪们的资料。在本世界跳河时我既然把作家太宰治想起来，那第三重幻觉就必定会让我把他忘记——这个幻觉，我叫它“文豪幻觉”。
而今我并非身处幻觉——现在这样才是真实。我从前活在梦里，现在醒过来，也终于了解太宰治的世界……那个世界并非我的幻觉，它是一场奇幻的穿越。
我在梦中进入那个世界。
现实中的我没有和太宰治一起跳河殉情，我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幻想和那个世界。
它确实是大幻觉里包裹着一个小幻觉。这没有错。
从前我得过且过，没有想过要把产生的每一个幻觉作为谜题解开。
而今解开更觉得可怕，我早已失去了一颗常人之心，如今是病态，我的妄想构筑世界的平台。
而我是神。妄想中，三千世界唯一的神。
想必现在的这个世界……也是我的幻觉吧。
房屋床铺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知道，却无法逃离。也没有逃离的意思。
直到太宰治出现。
他说：“找到你了，知遥。”
我们回去吧。
◇
港口黑手党的档案室里她突然倒下，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微微上挑的眉似谱写出一段风流佳话。
太宰治看着陆知遥的脸，深知齿轮继续转动，世界将重新开始。
迄今为止算到了多少，他不知道。幻觉这个东西他鲜有涉猎，谈论起来也颇为麻烦，只能确认陆知遥是接触一切的关键。
她曾经梦到成为神明。这说的没错，她正是神之本身。
只不过是妄想中的神明而已。
他和她所存在的世界是真实，却也是妄想。
妄想什么时候解开，要看此间之主什么时候醒来。
陆知遥昏迷的这几日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譬如Guild进犯，三社鼎立，又譬如Guild被打败，太宰治寻觅到了涩泽龙彦的消息。
他想起织田作，那个红发青年。
怀念无用，太宰治站起身来，怀中抱着陆知遥冰冷的身体。他低下头，看过她苍凉的仪态。
“知遥。”
他站在河边抱着她，嗓音很低，说一段情人间的密话，冰冷的嘴唇挨过她苍白的脸颊。
“我来找你。”
纵身一跃过后，终于能凭借【河】这个媒介再次穿梭。
陆知遥的眼睛是红肿的。
刺骨寒河中探出头的那一刻，怀中女孩儿的身体消失了。
太宰治知道，他赌对了。
他从河中探出头，身上却没有任何湿润水迹；也并不在河边现身，抬起头时，他就站在陆知遥的面前。
活着的陆知遥，清醒的陆知遥。
头脑运转得飞快，太宰治早已算到这个结局，一向冰冷麻木的心脏却欢快地跳动起来。
“知遥，”他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找到你了。”
女孩儿红着眼睛看他，似乎是刚哭过一场。
她突然笑起来，嗓音那样轻，眼神那样冷静：“你知不知道？”像是自言自语，浓密的眼睫就垂下去，“我也明白我是个什么存在了。你是不是想着要我醒来？”
“对。”她笑了一声，“你想的很对。只要我醒来，一切都会结束，你的世界不会化作虚无，而我会躺在床上，吃药、看日出。”
“可是我醒不来了。”她平静地说，“幻觉这个东西，我受它浸扰许多年，不是说醒就可以醒的。”
陆知遥给他讲她知道的那些。
她说她在妄想里是唯一的神明，现在她固然清醒，但却仍身处一个囫囵不明的大幻觉，这个大幻觉是一切的起因。
她说太宰，太宰治，我们在梦里，我醒不来了。
太宰治说：“没有人要逼你醒来。”
她猛然抬起眼。
“没有人说过要你醒来。”
黑发青年漂亮的脸上浮出一个笑，他弯着眉角看过来，唇间噙着盈盈的笑意。“这样的世界也不坏。你也不愿意醒来，对不对，知遥？”
尾音压得低柔迷离，近乎诱拐哄骗。
陆知遥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
“我是不想醒来。”她的眼神很冷静，是一片死寂织成的雪景，“对于你那边的世界而言，我是否醒来都没差。”
既然不想醒，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清明。
太宰治不晓得陆知遥明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晓得她一向擅长勉强自己。
这个点需有人将它贯通，而那个人只能是陆知遥自己。
但他可以代为点通。
“知遥，”太宰治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陆知遥很震惊：“你喜欢我？那大抵是瞎了吧。”
太宰治一时间不能言语，平复心情后，再度开口，他说：“不想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你不是这种性格。”
她又颔首：“你说得对。”
女孩儿纤细的手掌微微一拢，虚虚柔柔地握着，她的目光有一瞬的空茫，“我憎恨的东西很多，这个梦境这样好，我怎么可能醒来。”
言讫又是一声轻笑：“太宰治，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们都是利己主义者，都是孤独的病患，对不对？”
青年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良久，他眼角挑开一个弧度，轻轻慢慢地说：“那我们走吧。”
陆知遥无言地点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所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