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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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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骆使出撒谎精的本事,满满遗憾味:“哎呀,你早说来上海了呀我今晚就不来参加团建了,现在也不好走呢。”
“假不假?”36层的商务大厦上,男人颀长的身影倒映在落地窗前,连开了两天的谈判会,又翻了一晚上法案,休息时刷了下微博,却看到裴骆的视频。
因为裴骆做这行,他关注了科技圈的微博号,自动推送过来的热门消息。
“哈哈哈哈哈~”
“种子不想要了?”裴骆想带蔬菜种子去美国种,裴严给他弄了些一直没机会给他,已经放行李箱好久了,今天刚好。
她当然想,可现在不行,“带种子出国是不是违法?”
“so?”
“你下次来美国看我的时候再给我呗。”
“裴骆,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都不会痛的?”违法的事让他干!
“刚吃了颗救心丸,好多了。”
“……”
“明天几点走?”
裴骆怕他要来送她,张口就问:“你在上海呆多久?”
“明早9点飞北京。”
“我比你迟两个小时。”语调认真的很。
“嗯,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落地了联系。”
裴骆松了口气,还好他哥没执意要见她,不然她再多说两句,裴严就能嗅出猫腻来,她本来还打算让裴严替她报仇的,但想想从小到大让他操的心,再来个这档子事怕裴严以后要一天一个电话的追着她,她倒不是嫌烦,是不想再事事依赖他。这几年裴严又在创业开律师事务所,太忙太累。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以往说的差不多,都是裴骆先挂电话。裴严看了眼屏幕,又放回耳边:“怎么,还有事?”
“嗯。
哥,我爸妈离婚真是因为家庭差距太大?”
裴严愣怔,这个问题她初中时问过他一次,哭着打电话问的,他不记得当时怎么回的她,只是那晚聊过后她就再也没提过。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矫情病犯了?”他故作调侃的语调想跳过这茬。
裴骆当年听到妈妈和外公吵架,她就记得,他们离婚有一部分原因是外公嫌她爸爸穷,这事她一直憋心里,一年后裴骆升到初一,班里有小屁孩给裴骆写情书,偷偷塞他书里夹着,回家后妈妈给她报听写时刚好掉出来。
那天妈妈情绪难得的激动,跟她谈了很多,没再把她当孩子。她既委屈又尴尬,大半夜里想想就难过,哭着给住校的裴严打电话,裴严记不起说了什么就记得那晚冻的膝盖疼,大冬天的他就裹了个单薄的校服站在阳台听她哭唧了半个多小时,冻死了快。
裴骆的爸爸叫沈博超,他和裴妈俩人初中就在一起了,后来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沈博超没完成学业就进了社会。
虽然一个在工作一个在念书,但俩人感情一直没变,意外的是才刚毕业,裴骆的妈妈裴亚蓉就怀上了裴骆,裴老爷子气到爆炸,却总不能打掉孩子啊,只好答应他们结婚,条件是婚后要住在大院里,裴家是高干家庭,生活条件优渥。
女儿住惯了院里的小洋楼,裴老爷子心疼她出去跟着受苦,同是干部子女家的孩子各个嫁得好娶得好,老爷子心里还是闷着口气的。
沈博超性子要强,但为了裴妈他隐忍着暂住在老丈人家,后来老爷子给他找了事业单位,他不愿意,硬要出去做小生意。刚有点起色的时候却又被骗到负资产。
这场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滋味让沈博超的压力更大,回来后裴老爷子数落了他一通,想让他回体制内安安稳稳过日子,其实也是把他当半个儿子看才会那样不顾及言辞,可在身份地位悬殊的爱情里,弱势的一方总会有压抑不住的自卑,这种情感的修补只有自己能给,时间长了那点爱情也会被可怜的自尊磨得体无完肤,特别是一个男人。
没过多久,沈博超又孤身去了新疆和几个朋友做和田玉的生意,当时裴亚蓉在本地有一份稳定的机关工作,不敢任性辞职跟他出去,生意哪是那么好做的,万一又失败了呢,家里总要有个能有固定收入的,那年裴骆已经有7岁了,却很少见父亲回来,丈夫多年不着家,回来一趟又急急要走,钱是挣了些可感情却越来越疏远,失去耐心的裴妈在一次电话里大吵了一通,
“沈博超,你觉得这种生活过的有意思么?”
“亚蓉,这边的生意刚上轨道,要把市场迁过去也需要时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年吗?”
“差几年,差几年,多少个几年了?沈博超,我们俩结婚以后有过正常日子吗?我现在都怀疑自己跟你到底熟不熟?”
沈博超没说话,让她发泄。
听不到回答的裴亚蓉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些年他们不止见面少连电话都打的少了,一年前她只身带着裴骆从大院里搬出来住,也是不想再看老爷子不高兴的脸色,昨晚裴骆夜里发高烧她一个女人连夜抱着个孩子去医院,路上打不到车,跑着去的。
裴骆还在打点滴,她在医院门口买稀饭的空档给他打的电话,这几年憋的所有情绪都堆到了极点:“行了,跟你也说不出个对错来。现在就离婚我还能给裴骆找个爹,有个后爸总比没爸强,你也别再耽误我了,回来把婚离了。”
再后来就没有了后来,他们还是离了,年少时的那点爱情被成年生活的困苦碾的粉碎。
离婚后老爷子就带裴骆去改了姓,连名字也改了。
裴严对这些长辈的事不关心但知道点,“晚上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赶飞机。”不知道要怎么回她,他来个结束语想挂电话。
“这几年他一直给我打生活费,都有好几百万了。”裴骆慢慢说道。
裴严转身靠在玻璃上,揉着眉心:“你是他女儿他不给你打给谁打。”
沈博超后来生意做大了,在三亚落户还有了自己的家室。裴骆高考完后他们见过,沈博超要给她买房买车她都不愿意,最后塞了张卡说每个月打点生活费总要收的吧,推脱不掉。
两年前她去银行查了查已经有两百多万,每个月都有进账。但她一分没动过。
裴骆关心的不是这个,“哥,喜欢上一个自己跳着脚都很难够到的人结局会不会很惨。”
裴严揉媚的手一顿,“你看上谁了,谁那么倒霉?”
“你烦不烦!我认真问你呢!”
“真有喜欢的人了?”
“好像是,一个我很崇拜的人,觉得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人跟我表白了。拒绝舍不得,但又没勇气答应,我怕结局像爸妈那样。”听到任泽表白的那一刻裴骆其实心里有说不出的欢腾,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崇拜早就超越了喜欢,但很快又被理智浇醒。
父母失败的婚姻对她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离婚后裴亚蓉带着她消沉了好久那时候她脾气不好,一点小事就会发火,再后来她怕裴骆早恋就给她灌输了失败的恋爱、失败的婚姻给人的教训。所以对于爱情裴骆是恐惧的,可她太乖了从来没跟人倾诉过。
从上学那会就有男生追裴骆,裴严习惯了,不过这次难得听到裴骆表态,他警觉了下:“什么人给你愁成这样?”想了一下以前说过她实习公司的老板有多厉害的,“不会是你老板吧?”
“!!”,“不是,反正很厉害。”再说下去他哥能把别人老底翻出来,万一让家里知道,她那个受过情伤的妈又要开始张罗了。
裴骆的心结裴严这种健康家庭家的孩子自然体会不到,他还是尽量站在裴骆的角度思考了下,“感情是两个人互相的,你们差的有多远我不知道,他的品性比你们之间的差距重要的多,现在还年轻,真遇到喜欢的就大胆谈一场,也没什么不好。两个人在一起要只是因为势均力敌的匹配也成不了,差距可以靠时间缩短,重要的是看你们俩的感情能不能盖过这段距离。”
他不爱见她妹这种不自信的样子,“再说了,他先看上的你,差距也是你自己想的,他要不是玩弄感情的人,你也可以试试交往,结婚前至少要谈一场的,不然怎么辨别好坏。”他知道二姨给裴骆在感情上划定了太多条条框框,他倒是希望裴骆能放开心去感受一次,这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听到最后一句裴骆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下,拿她偶像当练手的?那她宁愿不要。
还没在一起就不想分开,结束完通话的裴骆呆呆坐在病床上想着这股莫名的情绪,她原来是这么喜欢他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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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科技的研发室里,费兆宇在观测数据的最后测试表。男人神色严密淡漠。
“嘿,刚刚上头发了公告,说是API要是能最早发布,老大给每个科研人员奖励50万,其他辅助人员奖金不等,但至少10万+,而且还是他自掏腰包哦~”
“这么疯!”
“公司给不起这么高的奖金啊,费总不就只好拿私房钱了,你也不看看这次对手是谁。有的斗了。”
费兆宇从医院直接赶回公司,一直在实验室呆到凌晨一点,在办公室泡了杯浓茶,突然举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的手表带是棕咖色的皮料,一块不大却突兀的暗红色刺到了他某根洁癖的神经,焐燥的解下手表,这款是百达翡丽的最新款,传说中的房子手上戴。翻转着皮面看了两眼,脑里飘出裴骆早上忍痛的脸庞。他随手将手表丢进抽屉最底层,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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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裴骆都没跟任泽打过照面,不过每到凌晨,不管多晚他都会来一趟,给她掖掖被子,碰到她打点滴的手冰凉,他本能的想伸手给她焐热,还没触及到又收了回来,想了下,他在矿泉水瓶里灌了半瓶温水然后小心的把她手搭在上面,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举止之间他都会极为尊重注意。
吊水瓶里的安眠成分让裴骆睡得很沉,她看不到这些,可每天早上醒来时手底的温水瓶都是热的,她问护士为什么要给她握着瓶子,小护士满脸甜笑的看着她道:“你男朋友怕你手凉啊,临走还拜托我们帮你换水,太贴心了。”
裴骆微微一笑没有否认,捏着手里的塑料瓶,发出咔啦咔啦的响声,手里的温度更暖了些。
当晚,裴骆强打着精神,熄了灯后一直没入睡,透着钴蓝的夜色看着滴液管里的药滴一秒秒滑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响,一席长影落入病房……
裴骆心脏跳得像小鹿样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