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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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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余歌所居住的贫民窟不同。
居民区的建筑基本沿袭着正常的建筑构造和设计风格,普遍为低矮的楼房,外边看上去没有多绚丽和豪华,但基本的完善和安全还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居住在的人生活相对稳定,不说人人都有工作,但起码还有维持生计的手段,活得清苦倒不至于朝不保夕。每个人的衣着或多或少打着补丁的,但看起来干净整洁,算是完整。面容说不上红润,但也都基本健康,街头巷尾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些小孩子的追逐打闹和邻里间的闲话八卦。
若不是四周耸立的高大围墙,没有人会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已经被丧尸占领。尽管如此,在这的适应和平稳的生活中,并非一点问题都没有。
余歌穿过街道来到居民区中心的小广场。广场整个是圆形的构造,向四周笔直的伸出一条条道路,每个路口都立着一根石柱,一共十二根,对应着十二个小时。广场中心有一个圆形的大花坛,花坛的中央是一个雕像,雕刻着的是一个矗立在丧尸群中奋勇杀敌的哨兵。
据说,那是第一个哨兵。
在那位哨兵死后,每座要塞的中心都立着这样一尊雕像,以此纪念人类希望的开始,希望能在他所带来的奇迹中尽快解决这场浩劫。
只可惜,近百年的光阴已过,丧尸群依然健在,而人类即便有骁勇善战的哨兵也依然屈居在高墙之下,过着看似安稳,实则提心吊胆的日子。
此时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余歌赶早出门都算来得晚了,只能呆在人群的最外围。
他并不想过于靠近,因为广场中心有一队维持秩序的士兵,领头的是很少出现在公共场合的哨兵。
当他们顶着精神被折磨的压力出现在这里时,就意味着这一天……
是发放讣告的日子。
丧尸病毒爆发后,人类所建立的许多基础设施都遭到破坏或是废弃,其中之一便是通讯系统。
如今,通讯系统虽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高额的使用成本使之成为了军方和上层阶级独占的资源,普通人若想了解实时讯息就必须关注广场中心的公告栏,至于想捎个口信或者联系远在他方的亲人基本不可能实现,一旦分别可能就是阴阳两隔。
昨天,哨兵击退丧尸潮,从安全区返回的消息早已在要塞内传播开来,同时安全区内无人生还的消息也一并传到了住在城内的居民耳中,今天来广场上聚集的人都是来确认消息,领取自己亲人的遗物和抚恤金的。
余歌找了个人少的角落,靠在一棵树下观望着那些围在讣告前的人们,他们仔仔细细的在讣告上寻找着亲人的名字。
找到之后,有人失声痛哭,有人在哭泣的掩饰下带着笑意,有人却根本没有流泪,而是如同中了彩票一般的欢呼。
这些人不论他们的目的为何,也不论他们与讣告上的人是何种关系,只要能拿出与讣告上的人有任何血缘或配偶关系的证明,就可以领到死者生前的遗物和抚恤金。
然而,同是生活在末日下的普通人,若真有值得了几个钱的遗物又怎么会舍得离开家人奔赴前线,沦为丧尸口中的孤魂野鬼。所以为了能得到每个月为数不多的军饷,以及死后能给亲人们留下一点积蓄,才会有那么多人明知有去无回还执意固守在安全区,与亲人分离。
“下一个。”
凌香一边核对死者名单,一边将装有死者遗物和抚恤金的布袋子交给他们的亲人,接着呼叫下一个人。
大卫翘着脚坐在凌香身边,无聊又烦闷的抖着腿:“妈的,这种事还要我们来?又不是没人干活,非要我们哨兵来干这种事,不知道我们的精神力受不了吗?!”
“有意见你跟上头反应去,不要在这里说些让人听着就讨厌的闲话。”
“哼。”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她只有十三四岁的孩子来到了他们面前,凌香叹了口气,眼神在一大串名单上来回扫视:“证件,再说一下死者的编号。”
女人颤抖着把一个揉皱的小红本放在桌前,抑制着哭腔,说:“证件在这,编号410277,我是他妻子。”
凌香看都没看证件,冷冷的开口:“没有这个编号,下一个。”
女人听闻,原本就难看的面色‘唰’得一下全白了:“怎么会呢!我,我丈夫明明在战场上牺牲了,怎么会没有他的编号!”
凌香本想叫人赶走这个女人,可一抬头却对上她崩溃又绝望的目光,于心不忍又扫了遍名单。
“对不起,没有这个编号,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死者的编号没有出现在讣告上的情况不是没出现过,有些是因为查无对证或者打扫战场时出了一些纰漏,而有些则的的确确是无赖,想要骗取抚恤金,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非得让哨兵来执行这项工作的理由。
“不会的,不会的!我爸爸明明就在安全区里,他说过他是我的英雄!他拼死也会守在安全区保护我们的家!现在安全区没了,他不可能不在名单上!姐姐,我求你再仔细的看看吧!”
“听着,小弟弟,你父亲的编号并不在这个名单上,我再说一次,请你们现在就离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凌香看着眼前的母子俩,她并不觉得他们红肿的双眼疲惫的神情是在骗人,或者她不愿意相信这对母子是骗子,但是他们是不是,跟自己无关。
高墙之外,丧尸依旧四处游荡。
一日不解决危机,一日就有人丧生荒野。
他们不可能在这些死者的身上浪费功夫,更不会去在意来领抚恤金的人到底是不是骗子。
证明,编号,讣告上的名单。
一一对应,抚恤金给你;少了一项,请你离开。
凌香耐着性子解释,尽管她的精神力已经开始躁动也拼命忍着:“那边的讣告上清清楚楚写着每一位守在安全区内的人员编号,上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明白了吗?下一位。”
“不!不会的,是不是你们漏掉了呀!求求你,能不能再核对一下名单,我老公不在了,如果没有抚恤金的话,我们母子俩以后该……”
“烦死了,老太婆!”
大卫一脚架在桌子,脚跟落下的巨大响声吓得母亲紧紧把孩子抱在怀内。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还要强调几次!赶紧滚,别以为一个女人一个小孩凑到一起冒充母子就能骗得抚恤金,你们这种骗子我见多了。”
“你才是骗子!”
男孩听到这话,瞪着双眼愤怒的大喊:“我爸爸在战场上牺牲了,为什么我们不能拿到抚恤金!为什么不能拿到我爸爸的遗物!”
“切,名单上都没有叫什么牺牲?我看啊,十有八九是当逃兵跑了吧。”
“大卫,闭嘴。”
凌香想阻止他说下去,但他却沉浸在这对母子震惊的表情中:“说到底,你爸爸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贪生怕死也好,当逃兵也好,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说不定这会儿你的那位英雄爸爸正在家里躺着,等着你们骗来的抚恤金生活呢。”
“你,你放屁!我爸爸是英雄!他才不是逃兵!不是逃兵!”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们回去吧。”
母亲含着泪水想拉着儿子走,可儿子紧盯着大卫,咬紧牙根,双鬓爆起的青筋如同一只愤怒的小野兽。
“怎么?区区的小鬼头,还敢跟本大爷横?你那是什么眼神,看来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
大卫起身,一把揪住男孩的衣领扬手正要落下,却被母亲紧紧拽住:“别,求你不要伤害他,他还只是个孩子,说这些都是有口无心的。我丈夫死了,我就只剩下这个孩子了。”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碰我!给我滚开!”
大卫抬手一挥,那个母亲如同残破的枯叶一般被扔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一旁的柱子上。
“妈!”
男孩大叫一声,急忙扑向母亲身边:“妈,你没事吧?伤到哪儿了?”
“没事,没事,”母亲擦着眼泪,支起身子紧紧的搂着男孩,“没事,妈妈没事,走吧,我们回去。”
男孩含着泪,将自己的母亲慢慢扶起来,相依着离开广场。
大卫看着离开的母子俩,狠狠啐了口痰,重新坐回椅子上,脚架回桌子上发出惊人的‘哐哐’两声。
“切,又是骗子,真他妈让人火大。”
“安静点。”
凌香用笔戳着名单,发出轻微却有力的哒哒声:“待着这里已经是种煎熬了,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不要没事找事。”
“啊?什么叫我没事找事,”大卫撇了眼凌香,讥讽她故作冷漠的态度,“你们女人家家的都是妇人之仁,一看到女人和小孩心肠就软了。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出手,那两个骗子会乖乖离开吗?”
“感谢你?感谢你这个懦夫吗?”
凌香攥着笔,双手环胸,冷哼一声:“只敢对女人和孩子下手,也没见你在战场上杀丧尸的时候有这么卖力啊。”
“呵?我没听错吧?”大卫拧着眉毛,斜眼瞪着凌香,“我不卖力,难道你就卖力了吗?哦,还是说你整天队长长队长短的,以为说两句好听的话,拍两下马屁就是莫大的功劳了?”
凌香没说话,但她手中的笔被硬生生被掰成了两段。
“给你个机会,把这话给我收回去。”
“哟,怎么啦?戳中你大小姐的痛处了?”
大卫嗤笑着,字字往凌香心坎上戳:“还是你觉得没人提醒,自己就不是一个大花瓶了?呵呵,明明是个女人,别以为是哨兵就了不起。女人就应该老实待着高墙里,老老实实等着男人回来才是你的本分。”
话音刚落,凌香的精神体猛地一跃而出,黑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尾部颤抖发出‘沙沙’的渗人响动,大卫的精神体也夺然而出,大猩猩不断敲击着自己的胸膛,声声高呼来得更具威慑。
两人冷眼对视,杀意浓重的气场顿时逼散了附近的士兵和居民,生怕自己成为引爆炸药的最后一丝火星,将广场演变成无差别厮杀的墓地。
“切,到底是群无脑的野蛮人,哨兵?呵呵,不过如此。”
余歌靠在大树,叼着草根,惬意的欣赏眼前的一切,直到目睹那对母子离开了广场,才起身缓缓跟了上去。
“诶,你们等一下。”
“嗯?”男孩回头,警觉的看着余歌,“你,你有什么事吗?”
“别害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余歌从怀里拿出了封信和狗牌交到这对母子手中,“这些……有人托我转交给你们。”
母亲看到这两样东西,眼中的泪水不觉流了下来。
男孩瞪大了眼睛,反反复复看着那块满是刮痕的狗牌:“这,这是我爸爸的东西!哥哥,你怎么会有这个!”
余歌弯下身子,看着男孩:“这是你爸爸托我转交给你们的。”
“我,我老公他……”
余歌看着母子俩,默默地摇了摇头。
母亲已再也忍不住悲伤掩面痛哭起来,男孩紧紧攥着狗牌,哀伤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却无法抹去他的愤怒。
余歌轻叹一声,半蹲着,双手扶在孩子的肩上,直视他的双眼:“记住,你爸爸是个英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在想着你们,想着如何保护你们,让你们平安地生活着。你一定要记住,不能忘了他,听到没有。”
男孩吸了吸鼻子,抹掉了眼里的泪水,倔强的点了点头。
余歌揉了揉男孩的头发,从皮衣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两枚金币交到母亲的手中,让她紧紧攥着。
“这个你们拿着。”
“不!我不能收,你能帮我们送回这些,我们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再收这个。”
“嘘……”
余歌轻轻比着手指,牢牢按住母亲的手:“拿着吧,这本来就是你们该得的。”
安抚完悲伤的母亲,余歌最后看着男孩,叮嘱道:“你爸爸不在了,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定要保护好妈妈,听到了没?”
“嗯,谢谢哥哥。”
“好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这些东西你们收好。”
在母子俩连连道谢中,余歌目送着他们离开,然后仰头看着碧蓝的天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脑海里渐渐的浮现出了一个声音。
“余歌,以后的日子你要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
“记住,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永远会在天堂保佑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