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话 「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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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扣’
敲门声响起，我暂停了正在复习的音乐剧，起身准备前去开门。
但是在站起身后的一秒内，我突然想到——是谁会来找我？
首先一定不是侦探社里的人，其次应该也不是以前音乐剧圈子里的熟人。
因为前者有她应付着，不会直接来找我。而后者中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少之又少，即便登门也会提前打招呼。
……那么，是谁？
实在想不出有谁会特地跑到侦探社的宿舍来看我。
来找茬的？也不会。毕竟是侦探社的地盘，这点安全性还是能够保证的。
但幸好，宿舍的房门基础功能齐全——我可以看猫眼。」
——
“太宰？！”
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宿舍养精神的满井伊都见，接待的第一位客人竟然是她足不出户的现男友。
不过昨天下午他就已经在绿陵高中为她的异能之身和织田清扫尾巴，在回港口Mafia的路上顺道来看看她倒也正常……只是，自从伊都见和太宰复合之后从来没有过他主动去找前者的先例，所以她一时之间没有想到。
“唔，居然这么惊讶吗。突然有种自己是一个对可爱的女朋友不闻不问的负心汉的错觉……”他歪了歪头，“或许不是错觉？毕竟分.身两次我才出面善后，怎么想都是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吧。”
或许太宰治是真的这么想，但不可否认他故意这么说也带有要满井伊都见更加依赖他的原因。
而伊都见却是也和他预料得差不多，心中很是愧疚——明明遇到危险的人是她自己。
“对不起，其实我想过要找你的，可是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可以解决……实在不行，就舍弃一个分.身。”
她乖乖认错的样子和昨天的异能之身如出一辙，太宰治觉得很有意思，于是笑了一声。
听到头顶上传来的轻笑，满井伊都见低垂着以作反省的脑袋偷偷地抬起一些，想看看太宰的表情……然后她看到了弯起的嘴角和透露着笑意的眼睛。
伊都见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分明在说很正经的事情，究竟是哪一点引他发笑了？
这么想着，她也就直接说了出来。
“嗯……很有趣呀。”
他缠着绷带的手向前伸出，伊都见条件反射地从他对面的位置蹦到了他边上，整个人扑到太宰身上——就像往常异能之身们常做的那样。
“你看，你的异能们不愧是你的分.身，这些动作都一模一样。昨天编号是‘乌野亚纪’的那一个也和你刚才一样，不管怎么样先低头避免视线接触，然后不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归先说对不起。”
「我的异能之身当然和我一样啦！」她心里嘀咕着。
“我应该高兴的。”太宰突然说道。
“……嗯？什么？”
伊都见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不想麻烦我，也是担心我。其实也证明了我对你很重要。”他将伊都见抱得紧了一些，在耳边轻声叮嘱，“以前的话你的异能消失了多少个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不行。现在一旦你预感到可能出事就一定要来联系我。”
“……好。”
就算太宰不说，这次之后伊都见也不会再隐瞒了——因为她感觉到了颤抖。
层层包裹和轻便衣装的感受完全不同，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太宰有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了。没有了厚重衣物的阻挡，伊都见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又近了很多，近得她读懂了这细微颤抖中的害怕与恐惧。
一想到这是自己造成的，满井伊都见突然就觉得自己和乱步说得一样，是个傻瓜。
她必须认真地、郑重地向太宰保证不会再拿异能之身的性命当儿戏，但是在那之前，太宰治又说：“死的感觉并不好对吧，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在获得宁静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都会有不可避免的挣扎与痛苦。通常来说这样的艰难体验会随着死亡而一同消逝，可是你不一样。我知道你很坚强，可以忍受。但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你能够承受多少次呢？”
满井伊都见答不出来，她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没有他说得那么坚强。
在韩国自杀的异能之身带给伊都见的记忆已经让她快要承受不了，类似的结局再来一次，她不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挺过去。
可是这种事情说了也是徒增烦恼，只要今后及时求助，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再发生。
“不会再让你担心了，我保证。”
满井伊都见眼中的认真太宰治不会看不出来，但他心中的空洞还是那么大。
因为他的恋人并不知道，名为‘太宰治’的这个男人害怕的、恐惧的究竟是什么。
——她不懂，她还不懂。
她还不懂他是一个多么卑劣无耻、冷血无情的渣滓，太宰治抑制住情绪，然后这样想着。
每当他抱着她时，心里总是在计算像这样的拥抱还剩下几次。
明明是亲密的恋人，但太宰治却不得不将自己伪装起来。
因为一旦将所有的真实全都摊开在她的眼前，恐怕他们的关系马上就会跌入冰点。爱会变成恨，恋人会变成仇敌——可即使是这样，也比不再相见、不再有瓜葛要好很多。
太宰治将恋人的脑袋按进肩窝，眼中的温度渐渐冷却。
“那么现在是不是应该来和我说说……MINT EYE的事情了？”
“……”
该来的还是逃不过，更何况面对的是太宰治。
于是满井伊都见只能一五一十地把她在韩国遇到的事情全都汇报了一遍，当然，略去了她受苦受难的部分。
不过即使她不说，这位别的不行脑子却异常聪敏的男人却能将当时的情况脑内补全个百分之九十九。
——他的女朋友在国外经历了这么惨痛的遭遇，而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知道。
在那些正常的负面情绪以及港口Mafia的人员比他预计的更加废物之外，太宰治察觉到了一件事情……他发现某个各方争抢的宝物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万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计划就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即使不计后果也要做出一个完成品，不然他迄今为止所做的事情就全都失去了意义。代价过于高昂，他承受不起。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他没有在侦探社的宿舍里多待，留下这句话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知道男友处境有多危险的伊都见不会挽留，对她而言能有刚才一段时间的交流已经非常幸运。
送走他以后，满井伊都见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被环境改变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自己主动要改变却非常难。为了不让太宰更加苛责自己，她信誓旦旦地说今后一定有什么麻烦都找他——她做得到吗？她还能够像以前的自己一样毫无顾忌地寻求他人的帮助吗？
回想起两个异能之身死亡的片段和太宰那时的颤动……「我一定要……改变。」
为了自己，也为了太宰。
——
满井伊都见的决心是坚定的，然而目前并没有能让她试验自己意志的机会。
国木田就算再想把她招为调查员，也不会在她不愿意的情况下逼迫。而武装侦探社也不可能总是让一个文员去解决委托，所以魔胎事件之后她的生活又变得安稳了不少。
托绿陵高中的福，伊都见和织田的关系变得十分不错。
而且他也很适合充当一个聊天的对象——伊都见大概知道为什么街上的老太太总是喜欢拉着织田先生唠嗑了。
后续的后续，绿陵高中作为一所学校已经岌岌可危。
那位优等生的转校事宜也顺利办妥去了其他地区，正雄同学还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态度……当然，他有实力做到这一点。
濒死之绿是会为他承担伤害的异能，又可以探听到很多消息并做一些隐秘的事情，只要不遇到像伊都见这样的异能就完全不会暴露。再加上正雄同学异常的性格，也难怪他能在‘著名’的绿陵高中生活得如鱼得水，实在是强悍。
不知道麻衣他们有没有针对松山教师和学生之间的欺凌行为做出什么行动，伊都见虽然存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但由于心虚，在询问过一次身体情况后就一直没敢再次联系。
“满井，有人找你。”
「……？」
满井伊都见十分疑惑，最近也没什么熟人在横滨巡演呀。不过倒是有朋友最近在这里开演唱会，可惜她没什么精力去看人数那么多的现场。为此，她还向他们保证自己一定会购买演唱会的蓝光碟，在家里仔仔细细地看，看完再给他们写点感想。
其实当红偶像也根本不差她这一份观后感，只是他们之间的交情比较特殊——这又是伊都见的霉运带来的附加品。
伊都见并不觉得她有认识会特地来武装侦探社找她的友人，即便有，肯定也是来给她挖坑的。就像上次的安原前辈，这麻烦捎得可大了。
但是这次她并没有特别的预感，这让伊都见稍微放心了一些。
“调查员小姐你好，最近过得还好吗？”
少年淳朴的笑容让伊都见的嘴角一抽，心里不由得腹诽真是人不可貌相。
“还好。这个时间你应该已经顺利毕业了吧，是有委托吗？”
除此之外伊都见想不出安达正雄为什么会找上门来，自己和他的关系硬要说的话只能勉强算个认识的人。
然而这名即将进入大学的学生竟然真的不是为了委托而来，他诚实地回答：“没有委托，就是来横滨玩的时候突然想到调查员小姐工作的侦探社就在这边，所以就临时决定来看看传说中的异能侦探社。”
——满井伊都见彻底放下心，只要不是来给她找麻烦的就行。
她瞬间轻松下来，随意地客套几句：“看下来觉得怎么样？”
“还挺有趣的。”
「……？」
伊都见有些惊讶，他到底是怎么从日常的办公室工作中看出有趣的？侦探社‘有趣’的应该是在外调查的部分，在社内的文书和情报整理工作她可看不出哪里有趣。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生出一个想法：“……咦，那你有没有兴趣来当调查员，兼职的那种也可以。”
“啊……这就不了。”安达正雄婉言拒绝，“我考上的学校离横滨还挺远的，而且既然念上了大学我还是想好好学习。”
“唔，那真可惜。”
想为国木田先生拐一个调查员回来的念头泡汤了，国木田先生真惨。
既然已经被拒绝，伊都见也就不再强求，她揭过这个话题转而询问安达正雄绿陵高中的事情：“对了，你们高中出事的那时候你也晕倒了吗？”
“没有。不过小绿休息了不少时间才恢复元气，看样子那个黑雾还挺厉害的。”说完，他盯着伊都见看了一会儿。
“……？”
伊都见挺莫名其妙的。
然后安达正雄笑了笑，有些遗憾地说：“果然是调查员小姐的本体，没有看见小绿呀。异能可真是厉害，两个调查员小姐在我看来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嗯，我是本人没错。你原本是想找异能……？”
他点头：“因为我第一次遇到可以看见小绿的人，所以想让它来找你玩。现在那位异能小姐在哪里？顺路的话也许我能去找她玩。”
“她么？我收起来了。”伊都见面色如常地回答，“事情已经解决，也没必要一直用异能。我没有双胞胎姐妹，被有心人看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我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是这样。”
安达正雄聪明地没有再提这件事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琐碎的日常后，安达正雄为了不耽误伊都见工作很快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满井伊都见十分罕见地主动找织田作之助谈话。
“怎么了？”
“嗯……有些事情想和织田先生聊一聊，关于绿陵高中的。”
准备回家的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看着拦住他的伊都见，而后者把他带到了附近的一处小公园里。黄昏时分，树木葱郁的公园内没多少人停留，大多是经由小道回家的员工。他们找了一处还算僻静的地方，两人一起坐在了长椅上。
——这样比待在餐厅里让伊都见更自在，就像是一边看景色一边聊天，和悠闲的人们一样惬意。
当然，伊都见今天准备和织田讨论的话题与‘惬意’相去甚远。
因为是她有事，所以自然也是她先开口：“今天安达正雄来过一趟。”
“他……？啊，他毕业了。”
织田作之助第一反应也和伊都见一样，觉得安达正雄可能是有委托。不过今天他过来只见了伊都见，这么想的话应该和委托无关。
“嗯，听说考进了还不错的大学，那位曾经欺凌其他人的优等生也和预计中一样成了名校生。大家过得都还不错，绿陵高中别的不说，升学率还是很有保障的。”
只不过这个升学率是牺牲了其他非常多的事物才换来的虚名，不过在心系前途的人们眼中，只要有这一个虚名就足够了。
“哦。”他想了想，又冒出一句，“那挺好的。”
的确挺好的。
解决完事件之后皆大欢喜，学生们都能安心读书而且绿陵高中没几年估计就要倒下，那里再也不会有无辜的学生被欺负。
——可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却无法改变。
不管绿陵高中变得怎么样，那些因它而逝去的人们都无法再回到学校，听着家长的念叨勤学奋发了。
“织田先生，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满井伊都见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泥土：“被欺负的人究竟是为什么会被欺负呢？”
“原因有很多吧，但关键在欺负别人的人身上。”
他说道，并且给出的答案极其正确。
伊都见也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她找上了织田作之助的理由。
“对，这明明是加害者的原因。”满井伊都见十分赞同，然后无奈地说起她发现的现状，“可是却有很多人认为是被害者太弱了，性格软弱、身体瘦弱、不善社交、身有残缺……这些都会被归类为‘弱小’。当谈论起如何不再被欺负的时候，大家也都说着‘变强’，只要比加害者更强就能保护自己。”
“嗯，的确有这种说法。”
织田适时地附和。
她想到这个话题完全是因为这次的委托正巧撞上了。
校园欺凌是常有的事情，但发展成绿陵高中那样的还真的比较少见——大部分的校园欺凌，至多只是给被欺凌的孩子留下了一个不愿回首的过去。甚至连当时的憎恶和恐惧都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被消磨，但这样的回忆却是比其他任何快乐的事情都要容易被记住，不带任何感情地。
“就像中村洋子和她的那位朋友，假如对待加害者的暴力不选择隐忍，或许结果真的会不一样。有不少故事都是这样写的不是吗？起初被欺负的孩子，最终成长为了一个强大的人，强大到再也没有人可以像当年那样欺负他。他可以选择报仇，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毕竟对他来说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已经和蚂蚁没有区别。”
这就是安达正雄希望中村洋子能做到的事情，或许他自己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他那对其他人全都无所谓的态度，正像是已经亲手攀登到顶峰的人俯视着山顶之下的所有生物。
伊都见很清楚，绿陵高中里的学生无法对他造成伤害，除非他自愿承受。
这是十分很严肃的话题，然而织田作之助依然能够从中抓到一个偏移的重点。
“最近的轻小说也很喜欢用类似的故事当题材，大家都很喜欢看。”
伊都见低头看地的视线转到了身边的男人上，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意外：“织田先生也看轻小说吗？我还以为只涉猎文学版块。”
“他们都还挺喜欢的，所以我偶尔也会看……漫画作品也是，很多都很有趣。”
‘他们’——想必指的就是织田作之助收养的孩子，这时她才突然想起，虽然织田先生其实还年轻而且也未婚，但人家好像已经是十几个孩子的养父了。
「……难以想象。」
十分难以想象他和他的养子们是如何相处的，这样一个在日常生活中粗线条的人真的可以养育好那么多孩子吗？不过这不是她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
况且最起码织田愿意去了解孩子们喜欢的事物——光是这一点，对于家长而言就已经是难得的品质。
“欸……倒是很有织田先生的作风。不过既然看过漫画作品的话就更加容易理解了吧，有几个出名的少年漫画也有类似的桥段。主角在一开始被欺负、被人看不起，然后变强，让以前嘲笑过他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他。”
伊都见看过的漫画并不多，但也能随口讲出有类似剧情的漫画名字。
织田也点点头，想必他也看过这几个有名的漫画：“的确是漫画作品的重要桥段，小孩子一般都很喜欢看那几话。”
他收养的孩子们都喜欢看中后期主角变强的部分，还比较弱小的前期只过了一遍就不怎么关注。天天在家里嚷嚷着自己也要像漫画的主角一样一鸣惊人，听得他耳朵都快生茧了。
伊都见倒是笑了笑，很能理解他的养子们：“因为通常而言读者会自动代入主角的视角或者阵营，自己支持的角色被欺负当然会很不开心，越是不开心就越是想要看到后面变强的剧情。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做到的事情，漫画这样的作品却能够非常简单地让读者体验，那一定是十分爽快的感觉——但是我觉得，这样是不好的。”
“爽快不好吗？”他单纯疑惑地反问。
“并不是说爽快不好，而是这样的桥段不好。当然，文学作品应该自由地表达三观，这一点我很赞同。可是说到具体的内容，这样的情节我每次见到总是觉得很微妙。被欺负的时候，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来战胜加害者……我认为这是不正确的。”
一阵风吹来了。
卷起地上的落叶，又采摘了不少枯黄的叶子随意地丢弃在泥土。离开了根系的叶子已经没有了生命，从它掉落的那一刹那起就注定了死去。
即使已经穿得十分厚实，满井伊都见却仍然感受到了寒冷。
“怎么说？”
沉默了一会儿，伊都见再次开口：“一旦认为被欺负就应该自己变强的话，和加害者所认定的那条体系又有什么不一样？‘强’就是一切，‘强’就可以为所欲为。即使改头换面之后的被害者并未真的用自己的力量去伤害别人，但力量不会因为不去使用而消失，这是强者的余裕。当被害者产生了变强这一想法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了这个以强为尊的社会体系。你说对不对，织田先生。”
“嗯，有道理。”
他也没有言明究竟伊都见说得是对是错，只是纯粹地觉得这样想也没有问题。
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反对的答复，于是她继续阐述着她的理论：“我并不是说弱者不应该变强，而是弱者应该有选择的余地。瘦弱也好、强壮也好、矮小也好、高大也好、内向也好、活泼也好……这些特质都不应该成为被欺负、嘲笑的理由。因为被欺负而改变自己的人，其实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同是自己的某些地方不好，所以才要改掉不好的地方变成更好的人。可是那真的是不好的吗？”
“不是。”
这回织田作之助回答得很果断，并且立场鲜明。毕竟他自己就是收养孤儿的人，不可能认为弱小便是罪恶。即使只从他幼年的经历来看，织田也绝对不会否认这一点。
“对，不是。沉默寡言不是缺点，胆小隐忍也不是缺点，单纯善良就更加不是缺点了。错的是加害者，所以改变的也应该是加害者。弱小的人们不用改变什么，让那些自诩强大的加害者认识到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欺凌别人的理由才是最正确的……又或者，弱肉强食的世界才是正确的吗。”
说到后来，表达观点的满井伊都见自己都开始迷茫。
她从未和别人说起过这样的话题，因为她知道大部分人所持的观点都和她不同。起初她觉得自己的认知是对的，可是到后来，她发现竟然没有人与她一类，于是也渐渐地开始不知道自己坚持的观念到底正不正确。
自己就像是游走在一群山羊之间的绵羊，好像是相同的种类但其实大不一样。
现在她终于能够将心中的疑惑向别人诉说。
“不。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样的世界才是正确的，但弱肉强食一定不是最好的。两个相比较的话，我更加喜欢你的想法。人的想法是可以的改变的，但是那很难。弱小的人如果不能学会保护自己，最终受伤的也只是自己。你说的当然没错，可是对于承受着伤痛的人来说，等待那些加害者扭转想法实在是太漫长、太渺茫了。”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回复道，“虽然更多的人既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也没有改变加害者的念头，仅仅是在承受本来不应该加诸于他们身上的磨难。”
置于腿上的手不由得捏紧，伊都见的面色变得很不好：“……我知道，但我就是很难受。如果连被害者也无法保持正确的观念，那这样的恶性循环永无止境。”
“的确是这一回事，你想打破它？”
满井伊都见摇头，满脸的无奈。
她自己都是织田所说的‘默默承受’的那类人，怎么可能拥有打破循环的力量。实际上她来找织田说话也并不是想要为自己的理念寻求实践，她仅仅是想说话罢了。
“想，但我不会去做。我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确保，哪里还能顾及这种事情……就当我是在无病呻吟吧。对不起，让你听了这么多牢骚。”
说完了之后，伊都见顿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这样的行为好像和总是拉着织田先生唠嗑的老奶奶一模一样。
而织田作之助也不愧是经常被人拉去聊天的万能树洞，他并不在意伊都见话多，而且还从口袋里拿出了本子开始记录素材：“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点，或许可以成为写作的材料。”
“是吗，那就太好了。”
她如释重负地微笑，很高兴自己也能帮到织田作之助。
说了一大堆，本来橙色的天空已经完全变成黑色。
夜幕笼罩了城市，两位耽搁了回家时间的人被夜色包裹。男人朝着路灯的方向走去，周身被微黄的灯光打量，而女人则一步步走入看不见深处的黑暗之中。
那宿舍的大门就像是通向深渊的巨口，吞噬了她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话 「谈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