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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黑色 ...

  •   “怎么了?”隔壁床的老爷爷问林沒,“情情爱爱的,多大点事。”

      林沒道:“没吓着您吧?”

      “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哪能被谈恋爱吓着啊。”老爷爷说,“你男朋友长得挺俊的。”

      “我不俊吗?”林沒转头看他,这面孔用老话说是男生女相,虽然眉眼间难掩憔悴,但依旧漂亮得整个病房都要亮堂几分。

      “太瘦了,多长点肉也俊。”老爷爷闲着没事做,和林沒聊天,“别的绕来绕去的我搞不懂,你这孩子死心眼吧,闹自杀呢,听得我都生气。”

      “很大的事,他不懂。”林沒垂着头,没了刚刚嚣张的气焰,看着很难过。

      看着林沒一脸落寞,老爷爷热心肠地开导:“什么话都要说开了讲,不然跟我讲,我替你把把关,你这点年纪遇上的都是芝麻大点的困难,不值得。”

      “我在别人还在读书的年纪,就有很多记者追着拍我照片了。”林沒笑了笑,不过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不能按别人那套来。”

      “闻着你的饭菜味,就知道你挺有钱的,湘越楼的师傅给你熬粥喝。”

      “看来您也喝过不少。”林沒道。

      “可惜前段时间雪天路滑摔了一跤,不然现在就去排位子。你有什么心事,和别人任性着不说,倒是可以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说,我听听看。”

      林沒动了动嘴唇,这是他永远难以启齿的秘密。他有时候很爱向谢在苑撒娇,渴望借此从谢在苑身上得到温暖,可以是演戏到大半夜才收工,可以是为了练舞磨破脚底,但绝不是这些。

      每次在看到谢在苑挺拔可靠的背影时,他都想和谢在苑倒苦水,但是又闭上了嘴。他有底线,在谢在苑这里要体面,不想让这些给谢在苑增添烦恼,也不想要因怜悯产生的爱。

      同情和爱情只差了一个字,天差地别,他想远离前者这个卑微的字眼。

      林沒从未与人分享过,一时间竟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尝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又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算了,我说不出来。”

      林沒去床头柜摸索了一阵,没有抽烟,拿了根棒棒糖解馋,问那老爷爷,道,“你要不要?”

      “我多大年纪了,还吃棒棒糖?”老爷爷道。

      林沒拆开棒棒糖,道:“如果我能活到您这岁数,我照样吃棒棒糖。”

      “你这样把事情都闷在心里,迟早闷出病来,怎么跟谁都不愿意说,自己不委屈吗?”老大爷问。

      林沒的棒棒糖是草莓味的,他口腔里弥漫着一股甜意,眼睛眨了眨,道:“不委屈,我习惯了。”

      这句话如同催眠,比麻药还要灵,似乎真让他的心口不再泛起酸涩。林沒的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面对着窗外的落霞,棒棒糖逐渐融化成纸棒,他微微缩着身子,这种防御性的姿势能给他一定的安全感。

      林沒因为浑身过于疼痛而辗转难眠了好几天,在此刻沉沉睡去。

      ·

      出了门,谢在苑还想看林沒等他走了以后是什么反应,刚站定,宋和彦等在旁边,喊了他一声,只见宋和彦半个身子倚在墙壁上:“有东西让你看看,一起去宿舍吧。”

      谢在苑和宋和彦并肩去坐电梯,宋和彦看谢在苑表情很差,道:“林沒本来就是七不服八不忿的脾气,除了你谁都怼,现在连你都怼。”

      “现在可能只和我作对。”

      “知足吧,至少还在你面前有力气和你作。”宋和彦道,“换个性子软一点的,可能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只求你们再也没关系,干脆装做不认识你。”

      “下回我和他见面,他可能就是这种态度了。”谢在苑抿了抿嘴。

      “希望你还会和他再见面。”宋和彦摁了一下地下二楼,把手插在口袋里:“看得出来他心里没有真正放下你,但让他放不下的情感从喜欢变成了厌恶,不是什么好事。”

      谢在苑沉默了,他出门时,的确是被气得不想再见到林沒。

      “我会给他很多资源当弥补,剧本随便挑。不爱演戏没事,做做代言也不错。”谢在苑道。

      宋和彦挑眉问:“你当这样他就会原谅你?”

      谢在苑还在气头上,嘴硬道:“我不求他的原谅,随便他去。”

      他说这话时冷冰冰的,很有迷惑性,听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宋和彦不多管这些,道:“我认识你的时间比认识林沒的还长,按我爸妈的话来说我们这一辈里就你最有出息,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但没想到你会让人那么难过。”

      “我也想不到会让他难过成这样,其实只是阴差阳错而已,我以为他最多是借题发挥和我撒气,正常人思维里,难道我对他七年前有些欺骗,就值得他七年后去死?”

      “陈年的错误引来的灾难是一连串的,否认了一样东西,说不定把所有的有推翻掉了。”宋和彦说,“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说来听听?”

      “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是抽空好好照顾他吧。不是我心虚,是因为这事情绝对没严重到值得林沒自杀的地步,我当时以为最多是闹分手。”谢在苑觉得没意思,“假设是我出轨吧,把我揍一顿骂一顿最多了,正常人会自杀?何况我没出轨。”

      “分手和自杀差得有点大,他倒不像是会因为你出轨就去自杀的人。”

      “再次强调我没出轨,我和林沒的关系其实和你们看到的不一样。以及他是想报复我,真他妈的疯了。”谢在苑面色发白。

      谢在苑不知道宿舍地址,宋和彦让他开车跟在自己后面。因为团队里有人喜欢收集超跑,宋和彦的车也跟着买得很贵,但对谢在苑来说,这些车不过是随手买来开着玩的。

      在这种花钱的方面,自己还会被父母念叨几句,但如果是谢在苑的话,已经完全没人会再讲他了,倒不是谢在苑目中无人到听不进批评,而是他没什么瑕疵可挑,即使性格上有缺点,在很多人看来他也没改正的必要。

      宋和彦记起来谢家的老人对谢在苑要求是很高的,谢在苑读书读得早,大学一毕业就开始接手公司,因为此事,宋和彦的爸妈没少指责宋和彦贪图玩乐,要向谢在苑学习。

      在大多数人眼里,谢在苑是个几乎不会出错的人。

      可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让林沒做出了那么偏激的举动?宋和彦很好奇。

      这点好奇心不至于让他掺和进别人的私事里,可林沒这性格属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很多事情肯定不愿意和谢在苑袒露,他作为旁观者,觉得谢在苑需要知情。

      到了宿舍,宋和彦给谢在苑看那副被砸烂的画,道:“林沒用锤子砸的,我们这儿不收破烂,他估计也不想拿回去了,你要的话拿走吧。”

      这画大半张都烂了,但谢在苑认得出来是谁的手笔——林沫。

      “他托周让的妈妈帮忙买的,因为不知道画家是谁,所以拍了照片,那张画是屋内的火海,这张画恰巧是那张的另一版本,是屋外的角度。”

      宋和彦解释着,把画从客厅搬到门口:“他想等你生日了送给你,但我不知道他自杀那天受了什么刺激,先是穿了一身黑,再过来问周让要画家的微博,然后放下手机就把这个砸烂了。”

      在看到画上大概场景的那瞬间,谢在苑想起来了什么,道:“他拍的照片,画是不是摆在庭院里?”

      “对。”

      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谢在苑看到林沫的那张画想起来惊险的往事,于是多看了几眼,没想到林沒观察得那么仔细,而且记到了现在。

      原来是这么发现的。谢在苑面无表情地摸过砸到凹陷的画框,就在之前一个小时里,他还以为是有人在林沒面前嚼了舌根。

      “你说他穿了一身黑,别的还有吗?”

      “他围着围巾,伤是来之前有的,右手也受伤了,拿锤子把这画弄坏后伤得更加严重,之后他就说想去落桐路。”宋和彦说完,感觉到不对劲,“林沒平时不穿黑色。”

      “他衣柜里除了西装以外一条黑的都没有,穿了显得太瘦。”

      宋和彦见谢在苑要走,急忙问:“你还会去看林沒么?”

      毕竟谢在苑知道及时止损,或许不愿意再和林沒纠缠。但是……

      宋和彦想起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的林沒,孤寂的侧影好像蒲公英被吹散后的那一朵小花,稍不留神,他就消失了,留不住。

      “这是我说了算的吗?”谢在苑反问道,他把被弄坏的画框抱起来,珍惜地拿在手上。

      喜欢不喜欢并非他可以把控住的,他的眼睛和他的心早早停留在林沒身上,挪不开了。

      他觉得以前逃避答案的自己有些可笑,要是他没那么犹豫,多表达一点自己的心意,林沒也不会那样无措不安。

      如此想着,谢在苑把画框放进后备箱,而后坐上车狠狠地捶了下方向盘。

      横生在心里的肉刺猝不及防地被拔除,那处伤口没有流一滴血,可谢在苑疼得好像自己也抢救了一晚,勉强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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